文︱關品方

近日網上流傳“海湖莊園計劃”與“海湖莊園協定”，意欲仿效布雷頓森林計劃（1945年生效）和40年后的廣場協議（1985年生效）。今年是2025年，又是40年，相當巧合。網媒報道，特朗普團隊在上任之初，曾經制定海湖莊園計劃和海湖莊園協定，迄今為止，未能夠證實它的真實性。但空穴來風，其來有自。特朗普本月初發動對等關稅戰，來勢洶洶，后續如何，必有異動。筆者認為值得報道，以防萬一。

有署名肖仲華的網媒文章引述美國和西方多家媒體的報道，在特朗普勝選但尚未正式上任之前，他和其核心團隊成員，包括其幕僚中的幾位現任高官，在特朗普的海湖莊園開了個小型派對慶祝選舉勝利，同時研討特朗普上任后的執政路線，擬定一個綱要以落實競選時的承諾。這個綱要被稱為“海湖莊園計劃”；共有三項主要內容。

首先是美債重置計劃，即債務重組。美債重置就是用新債置換舊債，以新長債置換舊短債，以新低息置換舊高息。具體來說，就是利用關稅、美元、美軍和美國的綜合霸權，逼迫全世界接受美國的要求，用美國重新發行的30年至100年長期低息（甚至無息）國債，置換原來的10至30年相對高息的國債。只要這個計劃能夠成功，美國不僅能渡過即將到來的美債危機，還能從根本上徹底解決美債難題，讓美國走出債務陷阱的困局。以極低成本印制出來的美債只是一張紙，我欠你（IOU欠單），既無抵押又無按揭，美其名曰美元本位制。美元的購買力，全憑美國自身的信用。美元的信用來自美軍的威懾力和全球話語權。用港人熟悉的黑社會電影術語來形容，就是指鼻哥，你信我就得；還有就是聚眾恐嚇，“手瓜起展，食飯唔使俾錢”，誰大誰惡誰正確。通過這種置換計劃，以新紙張換舊紙張，真是完美無瑕。尤其是長達100年的零息美債，是借錢給美國，但沒有利息收。例如面值100萬（美元，下同），100年后償還100萬，假設通貨膨脹每年5％，100年之后，100萬的將來值，貼現后只等于大約10萬的現時值，換句話說，貶值大約90％；這是香港高考經濟科的試題（n=100，PMT=0，i=-5％，FV=100萬，PV=?）。以新債置換舊債，永續的龐氏騙局，借此維持美元霸權。這是一本萬利的好生意。但這是不是好主意？不是。80年后的今天，這里面的吊詭，還沒有人一眼看穿？愿意接受這種安排的，只會是美國的家奴或美國的同謀。

其次是美元大幅貶值，所謂“海湖莊園協定”，本質上是擴大版的“廣場協議2.0”。其內核就是逼迫各個對美貿易順差國的貨幣升值，推動美元轉向弱勢，增強美國出口競爭優勢，推動美國從逆差轉向順差。特朗普推出對等關稅之后，主觀上意圖逼迫各國逐個前往白宮談判，簽署協定。真是想得美。協議的內容不會只是匯率問題，更包含美債重置問題，相對于當年的“廣場協議”，不只是匯率，還包括美債。

此外還有重構全球經濟體系的計劃，并不單純是貿易體系。特朗普的構思是企圖推翻基于貿易自由主義和全球一體化理念的現有經濟規則與國際秩序，包括現行WTO規則、多邊貿易機制和全球產業鏈生態，變為世界各國與美國一對一談判，達成單邊合作機制，借此孤立中國。

“海湖莊園協定”是“海湖莊園計劃”的組成部分，如同1985年的廣場協議是1945年的布雷頓森林計劃的延伸。海湖莊園計劃有嚴密的內在邏輯，環環相扣，相輔相成。第一部分重置美債，是實施特朗普經濟路線的前提；第二部分是為了解決美債償還問題，不得不顛覆全球貿易格局；第三部分是為了實現計劃而提供機制性保障。

如果一切按上述的計劃實現，就是特朗普的完美風暴。弄清楚“海湖莊園計劃”的本質，就不難理解他為什么要發起關稅貿易戰，也能夠知道他為什么會迅速推遲75國的關稅實施限期，為自己爭取90天的談判時間，專門針對中國把關稅加征到荒謬的245％；特朗普亦遂原形畢露，圖窮匕見。因為這完全違背經濟原則，只是數字游戲，毫無實際意義。特朗普對生產制造和國際貿易的理論和實踐一竅不通。他不懂得經濟，更不了解中國。他以為全世界會跟著美國的指揮棒跳舞。4月23日，中國在聯合國召開武林大會聲討美國的單邊主義。如今全球各國選擇暫時靠邊站，靜觀中美抗衡的演變，不再急于排隊到白宮約見特朗普。特朗普最希望中國能率先回應他雙邊談判的訴求。只要中國回應了，那就好辦，其他國家會爭先恐后跟風。但他顯然估計錯誤，一頭撞到墻上，痛不欲生。現時的情況是，盡管特朗普聲稱已經有多達15個國家表態要與美國進行談判以達成個別協定，但事實并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和美國就關稅和債務問題進行實質性談判，更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和美國單獨達成協議。日本在全世界面前出丑，第一個跑到白宮在特朗普面前帶上MAGA紅帽子，等同舉手投降，甘愿重蹈40年前廣場協議的覆轍。

現時的情況是全球都在拋售美債，導致美債價格下降、孳息率飚升。10年期美債收孳息率目前徘徊在4%以上;30年期美債孳息率更維持在接近5％。不管什么市場傳聞，客觀情況是大家都在拋售美債套現。因為已有風聲傳出，特朗普要逼迫世界各國接受30至100年期的低息甚至無息美債。賣家避險套現，買家貪圖高息，賣多于買，債價跌，息率升，就這么簡單。

特朗普現在十分被動，因為關稅戰立竿見影，馬上影響美國的對外貿易。據傳美國進口已經下降64%，出口已經下降30%；這樣的巨額萎縮，意味著消費大幅下降，經濟衰退已經不可避免。進口下降64%，美國可以收到多少進口關稅？不增反減，已可預期。

在這個關鍵時刻，作為全球最大的制造國和貿易國，中國的帶頭作用非常重要。中國強力反制，效果很好，但還需以剩勇追窮寇。如何團結友國（尤其是東盟和歐盟），反對美國的單邊主義和霸凌行為，需要中國付出巨大的努力。看清了特朗普“海湖莊園計劃”和“海湖莊園協定”的本質之后，中國知道已經沒有任何退路，必需在全球范圍全面阻擊。只要中國團結好歐盟和東盟、對日韓曉以大義、和加州達成共識，和全球南方一道，堅決對抗特朗普的對等關稅，才能有效反擊，最終取得勝利。

自前危與機并存，對中國和世界而言，沒有任何時候比當前的形勢更緊迫，也沒有任何時候比當前更需要團結合作。在反對特朗普倒行逆施的過程中，中國與世界各國建成利益共同體，為了應對共同的敵人。如果做得好、做得對，千載難逢的機遇就在眼前。中國不跪。丟掉幻想，貴在行動。

筆者估計，賴清德集團如果膽敢在貿易框架的范圍內和美國就對等關稅談判而觸犯到中國的主權和發展利益，那就踩過了中國的紅線、越過了中國的底線。中央肯定會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解決問題。

筆者的朋友趙雨樂教授說得好，現時看來，特朗普對等關稅施壓無助解決美國燃眉之急的債務問題。他與聯儲局鮑威爾的沖突，反映美國的貨幣政策有矛盾取向。特朗普認為要減息，因為他要準備發零息長債；通脹加貶值，對負債者有利。鮑威爾堅決反對減息，因為通貨膨脹來勢洶洶，不可火上加油。特朗普希望借著打壓美聯儲把貨幣政策（和相應的匯率政策）收歸白宮。特朗普要大水滿灌，降低利息，貶值美元。

本年6月，美國面臨大規模國債到期要償還，金額高達6.5萬億。由于規模龐大，要通過滾動發行新債的方式再融資，進行債務重組。現在時間不多了，會不會屆時出現短期集中兌付（等同擠提）的人踩人？現時誰都無法確知。今時今日，美債規模已突破36.2萬億，占美國GDP的124%，一般認為這個比例一旦接近160％、或美債高達62萬億，資不抵債和入不敷支到這個程度，美元的信用將出現雪崩。美債單是今年的利息支出已高達1.3萬億，占聯邦財政支出大約20%，怎樣負擔得起？誰會愿意購買美債？幫助美國填這個無底洞，有何好處？過去“借新還舊”的舉債模式，有賴全球市場對美元的持續需求。現在這個根基已開始動搖。

不懂經濟的小說家張愛玲也知道:“錢買了金子保值，但是到時候誰知道夠不夠？將來的幣值當然又要換過，幾翻就沒有了。任何政府都會這一招。”（“小團圓”）所謂債多不愁，要留意美國以各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妄圖賴債。

最近傳出美國有基金會重提追討晚清滬港鐵路欠下美國的萬億舊債問題，美方或會以此為借口賴債不還。截至本年3月，中國持有的美債規模大約1.08萬億，位居第二，僅次于日本。一旦臺海形勢有變、不利于美國，估計特朗普或會凍結其欠下中國的萬億國債，干脆不還。他或會以此叫價，換取中國完成統一臺灣的民族大業。筆者個人認為，這種風險現正不斷上升，估計中國已早有防備。特朗普聲大夾惡、欠債不還的行徑和黑社會大佬的做法完全一樣。要慎防特朗普惱羞成怒，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