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我揣著西藏邊防十多年的退伍證和一張尚未到賬的退伍費銀行卡,踏上了回老家的火車。寒風刺骨,車窗外的雪山在暮色中沉默,我的心里卻燒著一團火——終于能回家陪父母還房貸,過幾天踏實日子了。可我怎么也沒想到,這團火還沒暖熱炕頭,就被一盆冷水澆得透心涼。
“退伍費到賬了吧?借兩萬周轉,明年就還!”
剛進家門第三天,二叔的電話就追了過來。我攥著手機愣在原地,喉嚨發緊。還沒等我開口,堂哥的微信又彈出來:“聽說你退伍費有二十萬?我生意就差四萬,按銀行利息給你算!”那一晚,我的手機像被摁了連環炮,五個親戚的借錢理由五花八門:買房、開店、孩子上學……仿佛我成了塊行走的“唐僧肉”。
母親端著熱湯面進屋時,正撞見我蹲在墻角揪頭發。她瞥了眼屏幕上的消息,嘆了口氣:“當年你爸肝癌住院,咱家借遍全村,最后湊錢的只有你戰友小劉。”我猛地抬頭——是啊,十年前父親化療,三舅躲著說家里蓋房,二姑哭窮兒子要結婚,最后是那個在西藏跟我同吃一鍋凍土豆的戰友,連夜匯來三萬塊。
“這錢沾著雪山的血,不能散!”
深夜,我摸著迷彩服袖口的磨痕發呆。在海拔5000米的哨所,我和戰友們啃著結冰的饅頭巡邏,手腳凍得沒了知覺都不敢歇——為的就是攢下這筆安家錢。現在老家縣城這套房子,首付是父母借的,月供3800元等著我還。要是把錢撒出去,下個月房貸單子就會變成抽在我臉上的巴掌。
可親戚們不信。
三姨直接沖上門,指著客廳的液晶電視嚷嚷:“沒錢還買這大電視?”我氣得渾身發抖——那是房東留下的二手貨,插頭早就接觸不良。表弟更是在家族群陰陽怪氣:“當兵的心硬,咱們可比不過。”那晚我灌了半瓶白酒,紅著眼給妻子發短信:“我是不是真成冷血動物了?”
“借是情分,不借是本分!”
決定撕破臉那天,我把所有親戚請到老家院子。二叔剛進門就掏欠條:“白紙黑字寫利息!”我深吸一口氣,從懷里掏出房貸合同拍在桌上:“這筆錢要還30年,每月3800元。你們要借走,我就得賣血。”堂哥抓起合同瞥了兩眼,臉色突然漲紅。三姨盯著月供數字,手指掐進掌心。
最讓我心寒的是親姑姑。她拽著我的袖子抹淚:“小時候我還給你喂過飯呢!”我閉上眼,想起她兒子結婚時,我隨了8888元禮金,而她此刻卻要借五萬。冷風卷著枯葉掃過院子,我咬牙吐出三個字:“對不住。”
十年后的年夜飯,真相讓我淚崩
今年春節,當年罵我最狠的二叔突然拎著兩箱牛奶上門。酒過三巡,他紅著眼掏出一個紅包:“當年我借錢是想炒股翻本,結果賠得精光……幸虧你沒借,不然我把你家也拖下水。”堂哥更是灌下一杯烈酒,撲通跪下:“那四萬要是給了我,毒品生意早就把我送進監獄了!”
最讓我破防的是表弟。他悄悄把我拉到陽臺,亮出手機里的銀行APP——余額赫然顯示203萬。“哥,當年你拒了我,我賭氣去深圳送外賣,現在開了三家連鎖超市。”他指著遠處奔馳車旁的笑臉姑娘:“要是當初拿了你的錢混日子,哪能娶到這么賢惠的媳婦?”
月光灑在陽臺上,我摸著胸口那道在西藏落下的凍瘡疤痕,突然笑出了眼淚。原來真正的親人,從不是用血緣綁架你,而是逼你在懸崖邊學會飛翔。那些年撕心裂肺的“不借”,竟成了改寫五個人命運的轉折點。
如今坐在自家還清貸款的房子里,妻子正教女兒認字:“你看爸爸的軍功章,每一塊都是守住重要東西的證明。”女兒眨巴著眼睛問我:“爸爸守的是什么呀?”我望向窗外萬家燈火,輕聲說:“守住該守的,才能得到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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