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軍攻破建康,俘虜陳叔寶后,南陳地方上依然有抵抗力量在抵抗隋軍。當時主要是吳州刺史蕭瓛在吳地割據,湘州刺史岳陽王陳叔慎在湘州詐降殺掉楊素的別將龐暉,陳朝豫章太守徐璒據守南康郡抗拒隋軍。隋軍如何在短時間內肅清了這些抵抗力量,占領了南陳全境呢?我們今天就來讀一讀《資治通鑒》上對隋清除南陳地方抵抗勢力,占領南陳全境這段歷史。
《資治通鑒》原文
高祖文皇帝上之上開皇九年(己酉,公元五八九年)
癸巳,詔遣使者巡撫陳州郡。二月,乙未,廢淮南行臺省。蘇威奏請五百家置鄉正,使治民,簡辭訟。李德林以為:“本廢鄉官判事,為其里閭親識,剖斷不平,今令鄉正專治五百家,恐為害更甚。且要荒小縣,有不至五百家者,豈可使兩縣共管一鄉!”帝不聽。丙申,制:“五百家為鄉,置鄉正一人;百家為里,置里長一人。”
陳吳州刺史蕭獻能得物情,陳亡,吳人推獻為主,右衛大將軍武川宇文述帥行軍總管元契、張默言等討之。落叢公燕榮以舟師自東海至。陳永新侯陳君范自晉陵奔獻,并軍拒述。述軍且至,獻立柵于晉陵城東,留兵拒述,遣其將王褒守吳州,自義興入太湖,欲掩述后。述進破其柵,回兵擊獻,大破之;又遣兵別道襲吳州,王褒衣道士服棄城走。獻以馀眾保包山,燕榮擊破之。獻將左右數人匿民家,為人所執。述進至奉公埭,陳東揚州刺史蕭巖以會稽降,與獻皆送長安,斬之。
楊素之下荊門也,遣別將龐暉將兵略地,南至湘州,城中將士,莫有固志。刺史岳陽王叔慎,年十八,置酒會文武僚吏。酒酣,叔慎嘆曰:“君臣之義,盡于此乎!”長史謝基伏而流涕。湘州助防遂興侯正理在坐,乃起曰:“主辱臣死,諸君獨非陳國之臣乎!今天下有難,實致命之秋也。縱其無成,猶見臣節。青門之外,有死不能!今日之機,不可猶豫,后應者斬!”眾咸許諾。乃刑牲結盟,仍遣人詐奉降書于龐暉。暉信之,克期而入,叔慎伏甲待之。暉至,執之以徇,并其眾皆斬之。叔慎坐于射堂,招合士眾,數日之中,得五千人。衡陽太守樊通、武州刺史鄔居業皆請舉兵助之。隋所除湘州刺史薛胄將兵適至,與行軍總管劉仁恩共擊之;叔慎遣其將陳正理與樊通拒戰,兵敗。胄乘勝入城,擒叔慎。仁恩破鄔居業于橫橋,亦擒之。俱送秦王俊,斬于漢口。
嶺南未有所附,數郡共奉高涼郡太夫人洗氏為主,號圣母,保境拒守。詔遣柱國韋洸等安撫嶺外,陳豫章太守徐墱據南康拒之,洸等不得進。晉王廣遣陳叔寶遺夫人書,諭以國亡,使之歸隋。夫人集首領數千人,盡日慟哭,遣其孫馮魂帥眾迎洸。洸擊斬徐璒,入,至廣州,說諭嶺南諸州皆定;表馮魂為儀同三司,冊洗氏為宋康郡夫人。洸,夐之子也。
衡州司馬任瓖勸都督王勇據嶺南,求陳氏子孫,立以為帝;勇不能用,以所部來降,瑰棄官去。瑰,忠之弟子也。
于是陳國皆平,得州三十,郡一百,縣四百,詔建康城邑宮室,并平蕩耕墾,更于石頭置蔣州。
晉王廣班師,留王韶鎮石頭城,委以后事。三月,己巳,陳叔寶與其王公百司發建康,詣長安,大小在路,五百里累累不絕。帝命權分長安士民宅以俟之,內外修整,遣使迎勞;陳人至者如歸。夏,四月,辛亥,帝幸驪山,親勞旋師。乙巳,諸軍凱入,獻俘于太廟,陳叔寶及諸王侯將相并乘輿服御、天文圖籍等以次行列,仍以鐵騎圍之,從晉王廣、秦王俊入,列于廟廷。拜廣為太尉,賜輅車、乘馬、袞冕之服、玄圭、白璧。丙午,帝坐廣陽門觀,引陳叔寶于前,及太子、諸王二十八人,司空司馬消難以下至尚書郎凡二百馀人,帝使納言宣詔勞之;次使內史令宣詔,責以君臣不能相輔,乃至滅亡。叔寶及其群臣并愧懼伏地,屏息不能對,既而宥之。
初,武元帝迎司馬消難,與消難結為兄弟,情好甚篤,帝每以叔父禮事之。及平陳,消難至,特免死,配為樂戶,二旬而免,猶以舊恩引見;尋卒于家。
庚戌,帝御廣陽門宴將士,自門外夾道列布帛之積,達于南郭。班賜各有差,凡用三百馀萬段、故陳之境內,給復十年,馀州免其年租賦。
樂安公元諧進曰:“陛下威德遠被,臣前請以突厥可汗為候正,陳叔寶為令史,今可用臣言矣。”帝曰:“朕平陳國,本以除逆,非欲夸誕。公之所奏,殊非朕心。突厥不知山川,何能警候;叔寶昏醉,寧堪驅使!”諧默然而退。
辛酉,進楊素爵為越公,以其子玄感為儀同三司,玄獎為清河郡公;賜物萬段,粟萬石。命賀若弼登御坐,賜物八千段,加位上柱國,進爵宋公。仍各加賜金寶及陳叔寶妹為妾。
賀若弼、韓擒虎爭功于帝前。弼曰:“臣在蔣山死戰,破其銳卒,擒其驍將,震揚威武,遂平陳國;韓擒虎略不交陳,豈臣之比!”擒虎曰:“本奉明旨,令臣與弼同時合勢以取偽都,弼乃敢先期,逢賊遂戰,致令將士傷死甚多。臣以輕騎五百,兵不血刃,直取金陵,降任蠻奴,執陳叔寶,據其府庫,傾其巢穴。弼至夕方扣北掖門,臣啟關而納之。斯乃救罪不暇,安得與臣相比!”帝曰:“二將俱為上勛。”于是進擒虎位上柱國,賜物八千段。有司劾擒虎放縱士卒,淫污陳宮;坐此不加爵邑。
加高颎上柱國,進爵齊公,賜物九千段。帝勞之曰:“公伐陳后,人言公反,朕已斬之。君臣道合,非青蠅所能間也。”帝從容命颎與賀若弼論平陳事,颎曰:“賀若弼先獻十策,后于蔣山苦戰破賊。臣文吏耳,焉敢與大將論功!”帝大笑,嘉其有讓。
帝之伐陳也,使高颎問方略于上儀同三司李德林,以授晉王廣;至是,帝賞其功,授柱國,封郡公,賞物三千段。已宣敕訖,或說高颎曰:“今歸功于李德林,諸將必當憤惋,且后世觀公有若虛行。”颎入言之,乃止。
以秦王俊為揚州總管四十四州諸軍事,鎮廣陵。晉王廣還并州。
晉王廣之戮陳五佞也,未知都官尚書孔范、散騎常侍王瑳、王儀、御史中丞沈瓘之罪,故得免;及至長安,事并露,乙未,帝暴其過惡,投之邊裔,以謝吳、越之人。瑳刻薄貪鄙,忌害才能;儀頌巧側媚,獻二女以求親昵;瓘險慘苛酷,發言邪諂,故同罪焉。
帝給賜陳叔寶甚厚,數得引見,班同三品;每預宴,恐致傷心,為不奏吳音。后監守者奏言:“叔寶云,‘既無秩位,每預朝集,愿得一官號。’”帝曰:“叔寶全無心肝!”監者又言:“叔寶常醉,罕有醒時。”帝問:“飲酒幾何?”對曰:“與其子弟日飲一石。”帝大驚,使節其酒,既而曰:“任其性;不爾,何以過日!”帝以陳氏子弟既多,恐其在京城為非,乃分置邊州,給田業使為生,歲時賜衣服以安全之。
詔以陳尚書令江總為上開府儀同三司,仆射袁憲、驃騎蕭摩訶、領軍任忠皆為開府儀同三司,吏部尚書吳興姚察為秘書丞。上嘉袁憲雅操,下詔,以為江表稱首,授昌州刺史。聞陳散騎常侍袁元友數直言于陳叔寶,擢拜主爵侍郎。謂群臣曰:“平陳之初,我悔不殺任蠻奴。受人榮祿,兼當重寄,不能橫尸徇國,乃云無所用力,與弘演納肝何其遠也!”
帝見周羅睺,慰諭之,許以富貴。羅睺垂泣對曰:“臣荷陳氏厚遇,本朝淪亡,無節可紀。得免于死,陛下之賜也,何富貴之敢望!”賀若弼謂羅睺曰:“聞公郢、漢捉兵,即知揚州可得。王師利涉,果如所量。”羅睺曰:“若得與公周旋,勝負未可知也。”頃之,拜上儀同三司。先是,陳將羊翔來降,伐陳之役,使為向導,位至上開府儀同三司,班在羅睺上。韓擒虎于朝堂戲之曰:“不知機變,乃立在羊翔之下,能無愧乎!”羅睺曰:“昔在江南,久承令問,謂公天下節士;今日所言,殊非所望。”擒虎有愧色。
帝之責陳君臣也,陳叔文獨欣然有得色。既而復上表自陳:“昔在巴州,已先送款,乞知此情,望異常例!”帝雖嫌其不忠,而欲懷柔江表,乃授叔文開府儀同三司,拜宜州刺史。
初,陳散騎常侍韋鼎聘于周,遇帝而異之,謂帝曰:“公當貴,貴則天下一家,歲一周天,老夫當委質于公。”及至德之初,鼎為大府卿,盡賣田宅,大匠卿毛彪問其故,鼎曰:“江東王氣,盡于此矣!吾與爾當葬長安。”及陳平,上召鼎為上儀同三司。鼎,睿之孫也。
壬戌,詔曰:“今率土大同,含生遂性;太平之法,方可流行。凡我臣民,澡身浴德,家家自修,人人克念。兵可立威,不可不戢,刑可助化,不可專行。禁衛九重之馀,鎮守四方之外,戎旅軍器,皆宜停罷。世路既夷,群方無事,武力之子,俱可學經;民間甲仗,悉皆除毀。頒告天下,咸悉此意。”
賀若弼撰其所畫策上之,謂為《御授平陳七策》。帝弗省,曰:“公欲發揚我名,我不求名;公宜自載家傳。”弼位望隆重,兄弟并封郡公,為刺史、列將,家之珍玩,不可勝計,婢妾曳羅綺者數百,時人榮之。其后突厥來朝,上謂之曰:“汝聞江南有陳國天子乎?”對曰:“聞之。”上命左右引突厥詣韓擒虎前曰:“此是執得陳國天子者。”擒虎厲色顧之,突厥惶恐,不敢仰視。
《資治通鑒》譯文
隋文帝開皇九年(己酉,公元589年)
隋納言蘇威上奏請求在地方上每五百家設置鄉正一人,管理本鄉百姓,審理訴訟糾紛。內史令李德林認為:“本來已經廢掉鄉一級官吏審理案件的權力,是因為他們和案件當事人鄉里鄉親,往往判案不公平,現在卻令鄉正專治一鄉五百家,恐怕危害更大。況且有些邊遠荒僻小縣,百姓不滿五百家,難道能讓兩縣共管一鄉?”隋文帝不聽。丙申(初二),下制書說:“民間五百家為鄉,設置鄉正一人;一百家為里,設置里長一人。”
陳朝吳州刺史蕭瓛甚得民心,陳朝滅亡后,吳地人民推舉他為首領,割據自立,隋右衛大將軍武川人宇文述統率行軍總管元契、張默言等率軍討伐。隋落叢公燕榮率領水軍從東海趕來參戰,陳永新侯陳君范從晉陵投奔蕭瓛,合軍抗拒宇文述的軍隊。宇文述的軍隊快到時,蕭瓛在晉陵城東面建立柵欄,留下軍隊抗拒宇文述,并派遣部將王褒守吳州,自己則率領大軍從義興進入太湖,打算從背后襲擊宇文述的軍隊。宇文述進兵攻破晉陵城東營柵,然后回兵攻打蕭瓛,大敗蕭瓛的軍隊;又派遣軍隊從別道攻打吳州,王褒換上道士衣服棄城逃走。蕭瓛率領殘余部隊退保包山,又被燕榮打敗。蕭瓛帶領左右數人藏匿百姓家中,被人抓獲。宇文述率軍進至奉公埭,陳朝東揚州刺史蕭巖獻上會稽城投降,后來與蕭瓛都被送往長安斬首。
隋楊素在攻下荊門后,派遣部下別將龐暉率軍略地,龐暉向南進至湘州,城中的陳朝將士都喪失了固守的斗志。陳朝湘州刺史岳陽王陳叔慎,年僅十八歲,設置酒席宴請部下文武官吏。當酒喝到盡興時,陳叔慎感嘆說:“我們之間的君臣關系,到此就算結束了!”這時湘州長史謝基悲不自勝,伏地流涕。湘州助防遂興侯陳正理也在坐,于是站起來說道:“君主受辱,臣子應該以死相報。在坐各位哪個不是陳國的臣子!如今天下有難,國家將亡,正是我們以死報國的時候,就是不能夠成功,也可以顯示出我們陳國臣子的氣節,就這樣束手就擒,淪為亡國之民,死不瞑目!現在已經到了危急關頭,不可再猶豫了,敢有不響應的立即斬首!”酒宴上的眾人全都響應。于是陳叔慎和文武官吏殺牲結盟,并派人奉詐降書送交龐暉。龐暉相信了,約定下日期入城受降,陳叔慎預先埋下伏兵,等寵暉率軍來到,就把他抓起來斬首示眾,并把他率領的將士也全部殺掉。陳叔慎坐在射堂之上,招集士眾,擴大隊伍,數天之內就得到了五千人。衡陽太守樊迪、武州刺史鄔居業都請求率軍協助陳叔慎抵抗隋軍。這時,隋朝所任命的湘州刺史薛胄率軍趕到,與隋行軍總管劉仁恩合兵攻打湘州;陳叔慎派遣部將陳正理和樊通率軍抵抗,陳軍失敗。薛胄率軍乘勝攻進城中,俘獲了陳叔慎,劉仁恩大敗鄔居業于橫橋,也俘獲了他,然后把他們押送到隋秦王楊俊那里,在漢口把他們斬首。
陳朝滅亡后,嶺南地區還沒有歸屬,該地區的幾個郡共同推舉前陳朝高涼郡太夫人洗氏為首領,號稱“圣母”,保境自守。隋文帝派遣柱國韋洸等人前去安撫嶺南,陳朝豫章太守徐璒據守南康郡抗拒,韋洸等人無法前進。晉王楊廣派遣使節送去陳叔寶寫給洗夫人的信,告訴他陳國已經滅亡,讓她歸附隋朝。于是洗夫人召集各部首領數千人,痛哭了一整天,然后派遣她的孫子馮魂率軍前去迎接韋洸。韋洸率軍打敗陳軍,并殺了徐璒,進入嶺南地區,到達廣州,告諭嶺南地區各州,使全部得以平定,韋洸又上表朝廷授予馮魂儀同三司,冊封洗夫人為宋康郡夫人。韋洸是韋夐的兒子。
陳朝衡州司馬任瓖勸說都督王勇出兵占領嶺南,然后訪求陳氏宗室子孫,立為皇帝;王勇沒有聽從任瓖的勸告,率領所部歸降隋朝,任棄官而去。任瓖是任忠弟弟的兒子。
于是陳國被全部平定,隋朝共得到三十個州,一百個郡,四百個縣。隋文帝詔令將建康的城邑宮殿房屋,全部毀掉為耕田,又在石頭城設置蔣州。
隋晉王楊廣下令班師還朝,留下元帥府司馬王韶鎮守石頭城,委托他處理后事。三月己巳(初六),陳叔寶和他的王公百官大臣從建康起程,去長安,大人小孩陸續上路,連綿不斷達五百里。隋文帝下令暫時調撥長安士民房舍作為降人住處,將院舍內外都修整一新,并派人負責迎接慰問;陳朝降人來到后有賓至如歸之感。
夏季,四月,辛亥(十八日),隋文帝駕幸驪山,親自慰勞凱旋的將士。乙巳(疑誤),南征各軍奏唱凱歌進入長安,先到太廟舉行獻俘儀式,將陳叔寶和陳朝王侯將相以及他們的車子、服裝和陳朝的天文圖籍等依次擺開行列,并由帶鐵甲的騎兵圍住,跟著晉王楊廣、秦王楊俊入宮,排列在殿庭中。隋文帝任命楊廣為太尉,賜給他輅車、乘馬、皇帝穿的袞服和冠冕以及象征擁有特殊權力和地位的珍寶玄圭、白璧等。丙辰(二十三日),隋文帝坐在廣陽門觀闕上,傳令帶上陳叔寶和陳朝太子、宗室諸王共二十八人,以及陳朝百官大臣自司空司馬消難以下至尚書郎共二百余人,文帝先讓納言宣讀詔書對他們加以安撫慰問;接著又讓內史令宣讀詔書,責備他們君臣不能同心同德,以至于國家滅亡。陳叔寶與他的百官群臣都惶愧恐懼、伏在地上,屏息靜聽,無言以對。隨后文帝赦免了他們。
當初,司馬消難自北齊叛降北周時,隋文帝的父親武元帝楊忠曾率軍接應,與司馬消難結拜為兄弟,兩人交情深厚,隋文帝也經常以事奉叔父的禮節對待他。隋朝平定陳后,司馬消難也被押送到長安,隋文帝特下令免除一死,將他發配為身份低下的樂戶,二十天后,又下令免除了他的樂戶身份,并且還由于過去的交情接見過他,不久司馬消難就在家中去世了。
庚戌(疑誤),隋文帝駕到廣陽門,宴請出征將士,從門外起夾道堆積布帛物資,一直擺到城南的城墻邊,賞賜各有等級差別,一共用去布帛三百余萬段。原來陳朝境內地區,免除十年的賦稅徭役;其余地區州郡,免除當年的租稅。
樂安公元諧上言說:“陛下威德流播遠方,我以前曾請求過陛下可任用突厥可汗為候正,任用陳叔寶為令史,如今可以采用我的建議了。”隋文帝回答說:“朕平定陳國,本是為了除掉叛逆無道,而不是為了向世人夸誕炫耀。你所奏請的,根本不合我的心意。突厥可汗不知山川形勢,怎么能夠偵候報警;陳叔寶昏憒嗜酒,豈能經受驅使?”元諧無語而退。
辛酉(二十八日),隋文帝下令進封楊素為越公,授予楊素的兒子楊玄感為儀同三司,楊玄應為清河郡公;并賞賜給楊素布帛一萬段,粟米一萬石。文帝又令賀若弼登上皇帝的寶座同坐,賞賜給他布帛八千段,越級授予他上柱國,進封爵位為宋公。后來文帝對楊素、賀若弼每人又增加賞賜給許多金銀財寶和陳叔寶的妹妹為妾。
賀若弼和韓擒虎在文帝面前爭論誰的功大,賀若弼說:“我在蔣山拚死鏖戰,打垮了陳朝的精銳部隊,俘虜了陳朝驍將蕭摩訶、魯宗達等人,打出了國威和軍威,于是才平定了陳國。而韓擒虎和陳朝軍隊幾乎沒有交鋒過,怎么能與我相比!”韓擒虎說:“本來接到明確指示,令我和賀若弼同時合兵攻打陳朝都城,可是賀若弼竟敢獨自提前進軍,遭逢敵軍便投入決戰,以致于所部將士傷亡很大。而我率領輕裝騎兵五百人,兵不血刃,直取金陵,降服了任忠,抓獲了陳叔寶,占領了陳朝的府庫,搗毀了陳后主盤據的老窩。賀若弼直到傍晚才進至北掖門,是我打開城門讓他入的,賀若弼贖罪還來不及,怎么能與我相比!”文帝說:“兩位將軍都立了上等功勛。”于是進級授予韓擒虎上柱國,賞賜布帛八千段。有關官吏彈劾說韓擒虎放縱士卒,奸淫陳朝宮女,因此不加封爵邑。
隋文帝授予尚書左仆射高熲上柱國,進封爵位為齊公,賞賜布帛九千段。文帝又慰勞他說:“你討伐陳國出發后,有人上書說你將擁兵造反,朕已將此人處斬。你我君臣志同道合,不是讒言所能離間得了的。”后來文帝又平心靜氣地讓高熲和賀若弼理論各自在平陳中的功績,高熲說道:“賀若弼先提出過平陳十策,后又在蔣山拼死鏖戰打敗陳軍。而我不過是一位文職官吏,怎么敢和他爭論功勞大小!”文帝聽后大笑,稱贊高有謙讓之風。
隋文帝在下令伐陳時,曾經派遣高熲向上儀同三司李德林詢問用兵方略,然后授給了晉王楊廣;現在,文帝為了酬謝李德林運籌帷幄的功勞,授予他柱國,進封爵位為郡公,賞賜布帛等物三千段。宣讀過敕令以后,有人對高熲說:“現在朝廷把勝利歸功于李德林,在這次戰役中出生入死的各位將帥必定會憤憤不平,況且在后世看來,你親臨前線不過是白跑了一趟而已。”高熲進宮向文帝上言,文帝只好作罷。
隋朝任命秦王楊俊為揚州總管四十四州諸軍事,出鎮廣陵。晉王楊廣回并州鎮守。
晉王楊廣在建康處決原陳朝施文慶、沈客卿、陽慧朗、徐析、暨慧景五位佞臣的時候,還不知道都官尚書孔范、散騎常侍王瑳、王儀、御史中丞沈瓘等人的罪行,所以這四位奸臣得以免死;及至他們都被押送到長安,罪行才被揭露出來。乙未(疑誤),隋文帝公布了他們的罪行,下令將他們四人流放到邊疆地區,以謝罪吳越地區的百姓。王瑳為人刻薄,貪得無厭,忌才害能;王儀狡詐陰險,阿諛奉承,向陳后主進獻兩位女兒以邀恩寵;沈瓘心黑手辣,殘酷苛暴,而嘴里卻好話說盡,投人所好,所以文帝將他們一同治罪。
隋文帝賞賜給陳叔寶許多金銀財物,又多次接見他,讓他和三品以上公卿大臣同班站立;每當陳后主參加宴會時,隋文帝恐怕引起他的亡國之悲,就禁止在宴會上演奏吳地音樂。后來監護看守陳后主的官吏上奏說:“陳叔寶說:‘我沒有官秩品位,卻得經常參加朝會宴集,希望能得到一個官品。’”文帝不高興地說:“陳叔寶真是沒有一點心肝!”監護官吏又上奏說:“陳叔寶經常喝得大醉,很少有清醒的時候。”文帝于是問道:“他每天喝多少酒?”監護官吏回答說:“每天和他的子弟家人能喝一石酒。”文帝大驚,下令對陳后主的狂飲濫喝加以限制,不一會又說:“隨他去吧,不用管他。他不如此酗酒,又怎么能打發日子呢!”文帝因為陳氏宗室子弟很多,恐怕他們在京城長安惹事生非,于是下令把他們分散安置在邊遠州郡,分配給他們田地產業使他們得以為生,并且每年都派人去賞賜給他們一些衣服以使他們安然度日。
隋文帝詔令授予原陳朝尚書令江總上開府儀同三司,授予尚書仆射袁憲、驃騎將軍蕭摩訶、領軍將軍任忠開府儀同三司,并任命吏部尚書吳興人姚察為秘書丞。文帝稱贊袁憲有高尚正直的品德操行,于是頒下詔書,認為袁是江表地區士大夫的表率,任命他為昌州刺史。文帝又聽說原陳朝散騎常侍袁元友曾經多次直言規諫陳叔寶,于是提拔任命他為吏部主爵侍郎。文帝還對百官群臣說:“我很后悔在剛剛平定陳的時候,沒有處死任忠。任忠在陳享受著榮華富貴,擔任著高官顯職,不能橫尸疆場以報效國家,卻在危急關頭對陳叔寶說他已經無能為力了,這和春秋時期衛國大臣弘演為戰死的衛懿公納肝而以身殉國的所作所為相差多么遙遠。”
隋文帝又召見原陳朝水軍都督周羅睺,好言安慰他,并答應將會使他富貴榮華。周羅睺流著眼淚回答說:“我受過陳朝的大恩厚德,現在陳國已滅亡,我不能以死報國,實在是沒有節操可言。現在得免于一死,是由于陛下的恩惠,還敢再奢望什么富貴榮華?”賀若弼對周羅睺說:“我聽到您前往郢、漢地區指揮部隊,即料到揚州地區唾手可得。結果隋朝軍隊很順利就渡過長江,一如我所預料的那樣。”周羅睺回答說:“如果我能夠率軍和您對陣,那么雙方誰勝誰負還很難說呢。”不久,隋朝即授予周羅睺上儀同三司。以前,陳將領羊翔歸降隋朝,在伐陳的戰役中,令他做隋軍的向導,因此位至上開府儀同三司,百官大臣朝會排列時站在了周羅睺的前面。韓擒虎在朝堂上戲笑周羅睺說:“你不懂得隨機應變,所以現在朝會時站在了羊翔的后面,難道不感到慚愧嗎?”周羅睺回答說:“我過去在江南時,久聞您的好名聲,認為您是一位有氣節操守的天下名士;可是你今天所說的話,卻令我大失所望。”說得韓擒虎面有愧色。
當初隋文帝數落陳朝君臣的時候,唯獨原晉熙王陳叔文面露喜色。不久陳叔文又上表陳述說:“以前我在巴州時,已率先向隋請求歸降,請求陛下明察這一事實,希望能夠給我和普通的陳降人不同的待遇。”文帝雖然厭惡他的為臣不忠,但考慮到需要懷柔江表地區以收攬民心,于是授予陳叔文開府儀同三司,任命他為宜州刺史。
以前,陳散騎常侍韋鼎作為使節出使北周時,見到隋文帝,對他的相貌氣度大為驚奇,于是就對隋文帝說:“您以后定會大貴,到那時則會四海一統,天下一家,十二年后,老夫將委質稱臣。”到了陳后主至德初年,韋鼎為陳太府卿時,把自己的田地和住宅全部賣掉,大匠卿毛彪問他為什么這樣做,韋鼎回答說:“江南地區的王氣已經完全喪失了,我和你都將會埋葬在長安。”及至陳被平定后,隋文帝召韋鼎并授予他上儀同三司。韋鼎是韋睿的孫子。
壬戌(二十九日),隋文帝下詔書說:“如今天下大同,四海一統,黎民百姓得以任情隨意,安居樂業;太平盛世的法律制度,也能夠得以傳布天下。凡我大隋臣民百姓,都要潔身自愛,沐浴德化,家家努力,弘揚德教,人人自覺,克制私欲。軍隊可以樹立國威,但也不能不加以節制;刑罰可以幫助推行教化,但也不能肆意專行。自今以后,除了禁衛京師皇宮和鎮守四方重鎮要塞的軍隊之外,其它的軍隊都要解散,軍器物資也一概停止建造或者征用。如今抗拒王命的割據勢力已被鏟除,天下太平,各方無事,以軍旅征伐為業的將帥軍人家庭的子弟,都要開始學習經書儒學;民間擁有的兵器刀槍甲仗,要全部予以銷毀。可將此詔書頒行天下,使黎民百姓都了解朕偃武修文的意愿。”
賀若弼撰寫了他在隋朝出兵伐陳前所提出的方略計策呈奏隋文帝,題名為《御授平陳七策》。隋文帝看也不看,說:“你想提高我的名望,可是我不想求名,你自己把它記載到家史中去吧。”賀若弼地位高,名望大,他的兄弟們都被封為郡公,擔任刺史或者列將職務,家中的珠寶珍玩,多得不可勝計,婢妾使女也都穿戴綾羅綢緞,多達數百人,當時朝廷上下都很羨慕他。后來突厥的使節來長安朝見,隋文帝對他說:“你聽說過江南的陳國天子嗎?”對方回答說:“聽說過。”文帝傳令左右侍從帶領突厥使節到韓擒虎跟前,對他說:“這位就是抓獲陳國天子的將軍。”韓擒虎威嚴地看著突厥使節,突厥使節十分驚恐,不敢抬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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