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前,一封辭職信在全網瘋轉,你可能也點贊過。
“世界這么大,我想去看看”,言簡意賅卻令人充滿無限遐想,讓多少按部就班的心躁動不安。
離開了教師體制和鄭州老家的顧少強,在眾人的羨慕和稱贊中出發,和心愛的人到處旅走,十分瀟灑。
自此,顧少強成為普通人追求自由的代言人,堪稱“離職博主”賽道鼻祖、河南鄭州版許紅豆。
10年后,隨處可見主動或被動離職的人們,他們逃離了三點一線,奔向山河湖海。
除了激情澎湃的出發,多半人的故事被淹沒和遺忘了,但顧少強用10年講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她游走6個月后,在成都一處山水古鎮落腳,開了客棧,結婚生子,陷入了生活的柴米油鹽。
22年,顧少強帶著母親和女兒又重新回到鄭州老家,繼續干起了心理老師的老本行,兜兜轉轉,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點。
失望的人們說她“騙了所有人”,詩和遠方終究抵不過柴米油鹽!
但是這個出走的故事不能只看開頭和結尾,中間的過程和主人公的自我體驗才是整個故事最發人深省的部分。
人們常常寄望遠方,但沒有近處瑣碎日常的對比,就沒有遠方自在灑脫的快樂,沒有對當下雞毛蒜皮的忍耐,也等不到舟車勞頓后的心曠神怡。
對于我們大多數人來說,看世界真正的意義,是借助浮生中偷得的有限自由,生出面對平凡生活的非凡勇氣,重新撲騰在庸常的柴米油鹽里。
01
“世界這么大,我想去看看”
辭職之前的顧少強,安穩自在。
2004年她從河南師范大學心理學專業畢業,順利入職河南實驗中學,一所全國百強重點中學。
她喜歡心理學,喜歡孩子,也喜歡教師工作。
在學校里她能將學到的心理學理論付諸實踐,通過與孩子溝通調整他們的精神狀態,這種意義感讓她感到很快樂。
人生能遇到一份喜歡的工作已經很幸運了,何況這還是人們眼中非常體面又穩定的教師崗。
就這樣,她一干就是11年,直到2015年的一個普通的下午。
當時的她正在給初一學生布置作業,讓他們給兩年后初三的自己寫封信,這是她課程的慣例。
學生寫信的時候,她也在暢想自己的未來:“20年后,我已經55歲,正是退休的年齡,難道就這樣過一輩子?”
她突然意識到安穩、一成不變的生活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她還有好多夢想沒實現。
只用了20分鐘,35歲的她便義無反顧地放棄“鐵飯碗”,決定辭職了。
那天她心里快樂極了:“從現在開始我想去哪去哪,想愛誰愛誰,這種感覺太爽了。”
不認識她的人肯定覺得,她一定“瘋了”吧!
但認識她的人并不覺得奇怪,這很“顧少強”,因為她干過比這酷的事情還有很多。
用她的話來說:“我得了一種不折騰就會死的病。”
做心理學老師課少事少,別人樂得自在,她閑不住,還搶著干“語文”老師的活。
有次她看見一篇關于“不被房子困住”的文章,深有感觸,于是就將它掛在廁所門口,還留下紙筆方便學生們交流。
留言的人多了,她便將文章每周一換,同學們戲稱說:這叫“廁所文化”。
她喜歡唱歌,尤其喜歡王菲的歌,有段時間,她下班之后去酒吧兼職做駐唱歌手,從8點唱到12點。
想要旅行,就算是單休日,她也要來一趟“特種兵之旅”,前一晚定個去西安的臥鋪,第二天7:00到達。
邊吃邊逛一整天,趁著晚上再趕回鄭州,周一早上6:00到家,隨便收拾一下,8:00準時出現在學校,什么都不耽誤。
到了假期,開完散學典禮,她背上早已準備好的背包就出發,直到開學前一天才回來。
她還會去做義工,去捐助希望小學的學生,探索各種各樣有意義的事情。
看似突然的離職決定背后其實是顧少強一次次看清自己內心的必然選擇。
對于女兒的決定,顧少強媽媽王愛春一點不意外,她只是跟女兒再三確認:“你確定好了嗎?”
她了解女兒的個性,尊重女兒的個性,某種程度上她和她的兩個女兒都是想到什么就勇敢去做的人。
有一次她們發現國家大劇院演有精彩的越劇表演,她們母女三人都很喜歡越劇,當時還沒通高鐵,她們當即決定買飛機票到北京看演出。
看完后,她們仨兒站在國家大劇院門口的長安街上,特別激動。
所以聽到女兒堅定地離職之后,她說:“你如果真的累了,早晚這個家是你停靠的港灣,永遠是你的堅強后盾。”
02
“接受生活的雞飛狗跳”
提交辭職信之后,顧少強隨手發了一個朋友圈,獲贊無數。
兩個小時后就有記者聯系她,第三天關于她的故事登上了各大媒體的頭條。
與此同時天上掉下很多“餡餅”,成為了她去遠方的“絆腳石”。
有人找她拍廣告、做代言,有人免費資助她旅游,有公司請她做旅游體驗師。
之前她曾偷偷應聘過的旅行節目回過頭來邀請她做旅行外景主持人。
最夸張的是有游戲公司提出100萬的條件請她做代言。
但是身為老師,鼓勵學生們打游戲是有悖原則的,再回想辭職的初心,盡管當時自己口袋里只有11000元的存款,她還是通通拒絕了那些“誘惑”。
顧少強瀟灑地踏上了去看世界的路,先后去了成都、重慶、杭州等地,又去了南潯、烏鎮、周莊等古鎮。
旅行期間她還辦了一件人生大事,她和一個叫于夫的男人結婚了。
他們相遇相知的故事也頗具浪漫主義色彩。
此前寒假,顧少強在云南做咖啡店義工,有一天店里來了一個盤著發髻、個子很高的男人,他坐在角落里安靜地看三毛的書。
顧少強手機公放著《山丘》,經過他時,男人問:“歌挺好聽的,能放大點聲嗎?”
兩人就此相識,此后男人經常來到店里,但直到他離開云南才要到了顧少強的聯系方式。
兩人在線上聊起來,驚喜地發現兩人興趣相近、志趣相投。
于夫也是從體制內出走的“自由主義者”,早她好多年出來看世界,正在成都經營著一家理發店。
兩人很快確立了男女朋友關系,顧少強辭職的兩個多月后,兩人登記結婚。
一次,他們兩人在成都街子古鎮旅游的時候,小鎮古樸寧靜、山水相依,正是她們心目中的理想家園。
于是兩人決定定居于此,開一間叫遠歸的客棧,客棧開業第一件大事就是承辦他們的婚禮。
這里的生活很慢,接近自然,早上她戴著草帽背著竹簍去附近的菜市場跟大媽討價還價,買各種各樣新鮮可口的蔬菜。
閑暇,她練字、泡茶、聽琴,與天南地北的人閑聊,似乎過上了閑云野鶴的生活。
第二年,他們的女兒來到這個世界,取名“于適”,寓意“舒適地過一生”和“適當”。
詩和遠方、愛人與子都擁有了,這是多少人羨慕的生活。
可生活除此之外還有各種柴米油鹽和雞飛狗跳。
比如,刷不完的馬桶、換不完的床單被罩、修不完的BUG。
夏天客流大的時候,客棧突然停電停水,抱怨聲疊起。
形形色色的客人會找麻煩、動不動投訴。
客棧各種物品、設施隔三差五地壞。
她也因此練就了一分鐘換一個床的絕技,擁有了一雙摸東西能拉絲的粗糙雙手,還掌握了各種家庭基礎維修的絕活。
這又如何,她說:"我要把這些雞毛做個漂亮的雞毛撣子,撣去身上的灰塵,繼續去熱愛這個世界,繼續更好的生活。"
去遠方看世界與停下來過生活并不是完全相悖的事情,扎根下來面對瑣碎的生活、凡人的日常同樣需要一種決心。
03
“任性了一把,結果啥也不是”
生活總是變化,2020年疫情開始,客棧的運營變得艱難起來。
跟著自己去南方的母親年齡漸長,經常腰酸背痛,母親做為土生土長的北方人,難以適應南方的濕冷。
顧少強又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帶著母親和女兒搬回鄭州老家,讓媽媽頤養天年。
她說:“35歲的時候有幸走出去看世界,感謝母親的理解和托舉,當她年紀大,需要人照顧的時候,我當義無反顧、義不容辭。任何時候我們都有重要的人,重要的事,調整就好了。”
回到鄭州,她做起老本行,在線上教育機構做心理咨詢師,提供青少年心理和家庭教育咨詢。
質疑聲和謠言再次鋪天蓋地地傳來。
有人諷刺:“出去一圈,回來啥都不是”。
有人傳言:“兩人離婚,客棧倒閉,欠債60萬”。
有人追問:“你后不后悔?當初有沒有編制?一個月發多少錢?”
就像迷失在曾經的贊許聲中一樣,顧少強沒有陷入內耗、焦慮、后悔和自我懷疑。
顧少強回應:
“我回到了原點,但是我已經畫了一個圓。”
“沒有離婚,客棧還在開,也沒有欠債,別人拼湊的顧少強,與我無關。”
“網友會把那些(體制內生活)細節當作唯一的評判標準,但這些對我來說沒有意義。別人對我生活的過度解讀,很多是基于自身生活的匱乏和投射。”
人們總盯著她失去的、錯過的,但是沒有看到她這些年收獲了內心的豐盈,內核的篤定。
10年間,她從只會教書到變得更強大了。
體制的鐵飯碗不是她的護身符,強大的生存能力才是她的金剛鉆。
疫情期間她運營客棧的確遇到了困難,但是她迅速調整自己,通過線上輔導滯留國外的留學生和青少年的心理問題謀生,每小時收費400元。
旅行也好、賺錢也罷都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生活的另一面,她學會了昆曲和古琴,能熟練彈奏《秋風辭》和《鳳求凰》,從只會泡方便面到學會燒得一手好菜,把女兒養的十分健康。
一有時間她仍然上路,帶著女兒走遍除新疆、西藏外的全國各地看世界。
女兒小小的年紀已然是個小社牛,擁有超出同齡人的談吐和見識,跟著媽媽上節目、錄采訪也不怯場。
更重要的是她深知“看世界不是打卡景點,而是讓心靈長出翅膀,人的精神世界也是非常有趣、更為廣闊的”。
在客棧招待形形色色的人是看世界的一種方式。
做心理學老師,同理并幫助內心復雜而脆弱的人也是一種方式。
看世界不必非要辭職,沒有誰的人生可以完全拿來模仿;看別人的故事不是為了找一個模板照抄,而是找一面鏡子看清自己。
對于從小按部就班的人來說,可以在別人的故事里窺見這個世界的多彩和另一面的,而我們也可以吸收到不一樣的養分,自己內心的聲音才能真正扎根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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