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機勃發(fā)的春季

上海交通大學人文學院2022級

中國史專業(yè)碩士生萬劉鑫

本來會在此時迎來

自己兩年半學制的畢業(yè)典禮

但因在研一學期結(jié)束后

主動休學

參與共青團中央“大學生志愿服務西部計劃”

他將延遲到明年此刻畢業(yè)

從塔克拉瑪干沙漠到青藏高原

從基層民主建設(shè)到鄉(xiāng)村基礎(chǔ)教育

這名00后在荒漠與高原間

尋找到了人生意義

不僅為自己留下10萬字的工作筆記和支教日記

甚至已十分確信地提前做好了畢業(yè)選擇

——去西部，真真正正地扎根西部！

一小時

萬劉鑫的研究方向是社會史，在他看來，這是一個很有底蘊的領(lǐng)域，但對他這樣一個20出頭、從沒出過學校走進社會的人來說，實則很難設(shè)身處地地去了解那些歷史上的人和事。一個人當時當?shù)氐奶幘诚拢窃趺醋郧ⅲ秩绾稳プ鞒鲂袆樱績?nèi)在的邏輯是什么？其實，他都無法真正厘清。“我常常在想：人生的意義究竟何在？直到參加‘西部計劃’，來到距離上海五千公里的新疆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我才逐漸有了答案。”萬劉鑫說。

2023年的5月，萬劉鑫已經(jīng)快讀完研一。他看到“西部計劃”招募，“用一年不長的時間，做一件終生難忘的事”，這句話直戳心靈。“我當時就覺得，能夠去西部，去真正了解基層，了解在一個個真實的場景下大家是如何考慮問題、做出決策，是很難得的機會。同時，我也想用一年時間去思考好自己想要怎樣的未來。我用了不到1小時就決定休學，剩下更多的時間是去說服父母和導師，取得他們的同意和支持。”

在說服父母和導師的過程中，萬劉鑫采取著不同的“溝通策略”。對于導師，萬劉鑫一直感恩他的理解和支持，在去新疆前，導師對他說：“這一年對你的學術(shù)可能不會有什么幫助，但是對你的人生一定很有意義。”他還仔細叮囑學生，“要始終保持向?qū)W之心”。

這給予了他莫大的勇氣。帶著憧憬，在辦好休學手續(xù)后，當年7月，萬劉鑫踏上了到新疆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報到的路途。

連軸轉(zhuǎn)

萬劉鑫被分配到的服務地是兵團第三師四十九團，地處塔克拉瑪干沙漠的西北邊緣，距離最近的沙漠地帶僅2公里，風沙漫天的場景，他還真沒少經(jīng)歷。這里也是喀什、阿克蘇、克州、和田四地州的中心地帶，作為重要的棉花、紅棗種植基地和糧食生產(chǎn)基地，具有重要的戰(zhàn)略意義。

在四十九團黨政辦公室服務期間，萬劉鑫主要參與團鎮(zhèn)基層民主建設(shè)、重要會議的服務保障等工作。他還借助圖木舒克市人大常委會機關(guān)推動“人大代表民生微實事項目”的申報機會，成功申報了“四十九團法治文化廣場”項目。

南疆的雨季集中在5月-8月，在降低沙塵暴風險的同時，卻因溫差過大增加極端冰雹天氣的風險。在即將結(jié)束服務期的6月，萬劉鑫就目睹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冰雹對團鎮(zhèn)棉花高產(chǎn)示范地的嚴重傷害。半夜搶險救災、確定受災規(guī)模、走訪職工群眾、聯(lián)系保險定損，他還在思考未來如何科學防范……“白加黑”連軸轉(zhuǎn)的節(jié)奏，認真為民服務的日子，讓萬劉鑫過得異常充實和快樂。

在兵團服務期間，萬劉鑫還參與了慶祝新疆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成立70周年的獻禮大劇《家在兵團》的拍攝工作。過去那些只在宣傳教育中了解到的兵團屯墾歷史，變得更為鮮活真實，他也在扮演的過程中自覺成為了兵團精神的繼承者和宣揚者。

狠狠哭

在結(jié)束“西部計劃”后，出于對支教的熱情，萬劉鑫又利用研二寒假時間，加入一個名為“海子計劃”的冬季支教項目，前往西藏自治區(qū)山南市貢嘎縣森布日中學，擔任了兩個月的語文支教教師。

作為學歷史的學生，比較常規(guī)的畢業(yè)出路是當公務員或者老師。通過“西部計劃”接觸過公務員日常后，那時的萬劉鑫特別想感受一下三尺講臺的魅力。

在森布日中學的學生，大多來自高海拔牧區(qū)，是西藏自治區(qū)高海拔牧民生態(tài)搬遷項目的直接受益者。但由于長期身處牧區(qū)，教育資源有限，孩子們的基礎(chǔ)遍薄弱，許多初二初三學生常用字還寫不出來，這讓萬劉鑫十分憂慮。

針對這部分基礎(chǔ)薄弱的學生，萬劉鑫專門買來字典送給他們，要求每天課下單獨來找他聽寫講解，希望夯實學生的語文基礎(chǔ)。在教學中，他根據(jù)自己的學習經(jīng)驗，主動總結(jié)閱讀、理解、寫作技巧，并將歷史知識運用于語文課堂來培養(yǎng)他們的學習興趣，避免簡單的知識灌輸。

用心的付出，收獲了孩子們的喜愛。學生珠扎多吉用課上學到的現(xiàn)代詩寫下“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但我只要找萬劉鑫”的詩句。這張紙包括學生們的作文，都被萬劉鑫悉心收藏，帶回了交大。

支教結(jié)束時，所有孩子在禮堂內(nèi)向支教老師們一起鞠躬，一遍遍說著“謝謝老師，老師辛苦了”的時候，在臺上戴著哈達的萬劉鑫又一次繃不住淚水，“在新疆從沒哭過，都經(jīng)受得住，但是在西藏哭了好幾回，都是因為學生，對他們有很深的情感投入，他們就是西藏未來的希望！”

“哪怕再不想在今天哭出來，也是忍不住的。學生看到我哭了以后，趕緊跑來跟我說萬老師不要哭，萬老師不要哭，這一說我哭得更大聲了，學生抱著我，我抱著學生，往門外走去，可能這個場景，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無論是聽話的、不聽話的，勤奮的、懈怠的，在這一刻他們對我的感情和我對他們的感情都是難以抑制的。”

那些或擔憂或開懷或感動的點點滴滴，都值得被銘記，這也化作了萬劉鑫鍵盤敲擊下的6萬字“支教日記”。

定余生

“從塔克拉瑪干沙漠到青藏高原，從基層民主建設(shè)到鄉(xiāng)村基礎(chǔ)教育，我都體驗到了，我更因此看到了西部發(fā)展的現(xiàn)實挑戰(zhàn)，也感受到了這片土地蓬勃向上的生命力。這些真實的人生百態(tài)，鮮活的生命故事，都在告訴我：在西部的廣闊天地中，用一生為這片土地的發(fā)展貢獻力量，才能找尋到真正的自我。”

通過在兵團的“西部計劃”以及在西藏的支教生活，“我大概知道兩者是如何運作的，而且我也確定我以后的就業(yè)地，不是在新疆，就是在西藏。”萬劉鑫并沒有覺得西部的生活條件有多艱苦，相反，能發(fā)光發(fā)熱的火熱信念讓他很向往很激昂，繼而更加確信那里需要他。

萬劉鑫在云南讀本科時，接觸到非常多的民族史、人類學知識，田野調(diào)查方法的訓練和浸潤，恰恰幫助他在新疆、西藏的時候能快速適應，很自然地融入當?shù)馗刹咳罕姟W生老師和家長之中，與他們建立起很好的聯(lián)系。他說，他很喜歡這樣的民族文化氛圍，有時甚至希望自己就是他們中的一員。

在新疆服務期間，離機關(guān)不遠處，有萬劉鑫認為的全世界最好吃的烤肉店和烤馕店。作為常客，他和烤肉大哥庫爾班、打馕大哥薩依提江也會時常聊天。有一次，薩依提江大哥知道他是機關(guān)里的，就說，他家有一些新鮮面粉，很快就是古爾邦節(jié)了，能不能通過機關(guān)的方式把面粉贈送給那些生活比較困難的人？那一瞬間，樸素的、想要幫助他人的普通人情懷，讓萬劉鑫很是感動，他自己想要追尋的，不正是希望以己之力參與建設(shè)更美好的生活，幫助到更多的人嗎？

回首有來路的故事

低頭有堅定的腳步

抬頭有清晰的遠方

這是青春最好的詮釋

亦是向著未來最堅定的啟程

萬劉鑫慶幸，14個月

兩段西部經(jīng)歷

讓他在荒漠與高原間尋找到了人生的意義

“一年后，我要么已經(jīng)在新疆或西藏

要么就是正在準備去新疆或西藏的路上

沒有其他選擇了”

25歲的萬劉鑫言語鏗鏘又堅定

在10萬字里

找尋一個年輕人的回憶與信念

對話萬劉鑫

青年報·青春上海：難得的人生經(jīng)歷，自己如何想到寫下日記？

萬劉鑫：從上海出發(fā)之前，我的導師蔣勤老師就告訴我，最好能每天寫日記，這會是很難得的記錄。從2024年12月21日到2月8日，西藏支教的50天，我寫了將近6萬字的日記，記錄著我和學生的相處日常、教學感受、地方風俗以及支教團隊管理的事情。算上在新疆寫的4萬字工作日記、筆記，正好湊足10萬字。這對我自己來說，意義非凡。二三十年后的我，看到自己讀研期間在新疆、西藏當志愿者時的記錄，會作何感想？或許大多事情早已忘記，卻又在這10萬字中重新找回記憶。

青年報·青春上海：與同齡人相比，能擁有兩段“西部行”的應該不多，如何審視當下的自己？

萬劉鑫：何其有幸，讓我在研究生生涯里去西部體驗、感受和貢獻一份力量。第一段，我的心態(tài)像是一種歷險，想去基層體驗人生，打磨自己。第二段，更像一種圓夢，去和當?shù)厝私⒏畹那楦新?lián)系，圓一個當老師的夢。如今，我對自己的未來更確定，不再像以前那樣迷茫，知道自己以后會去到哪里。我對自己的人生也更有信心，相信自己可以承受更大的磨礪。

青年報·青春上海：當下，正逢新一屆“西部計劃”啟動，你想對那些或許有機會去接觸的同學們說些什么嗎？

萬劉鑫：不要對“艱苦”有太多自己的預設(shè)，其實，辛苦肯定是辛苦的，但未必有想的那么辛苦。我當時所在的新疆兵團距離塔克拉瑪干沙漠雖然只有2公里，跑步也可能吃到沙子，但那般遼闊壯美也是上海看不到的風景。我還在新疆釣過魚、騎過車、打過馕、翻過地、種過花、鏟過雪、進過大棚、烤過羊肉、當過群演、扮過玩偶、學過維吾爾語、跳過廣場舞、感受過大地震、經(jīng)歷過大冰雹，最重要的是看到過羊群、塵暴、綠洲、沙漠、大雪、流星。鼓起勇氣，越過我們自己心中的山丘。“用一年不長的時間，做一件終生難忘的事”，這的確不會欺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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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年報·青春上海記者 劉昕璐

圖片、視頻：青年報·青春上海記者 施培琦，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責任編輯：粟瑤、實習生 陳韓馳

校審：姚佳森

終審：沈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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