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老西兒要是瞧見這份名單,怕是得從棺材里蹦出來。”1955年深秋的晉中農村,老文書戴著老花鏡核對文件時突然和民兵隊長說了這么句俏皮話。兩人頭碰頭看著報紙上密密麻麻的授銜名單,手指在 “山西”兩個字上敲得啪啪響。
這話倒非空穴來風。就在頭年冬天,隱居山西的閻錫山聽說徐向前要當元帥,托人給家鄉寄了副對聯: “半生征袍十年訓虎,一杯汾酒千里鄉音”。誰也不知道這位昔日的 “山西王”,是懊悔當年未能留住人才,還是暗嘆時移世易。不過有個事實倒是清楚得很——從太行山走出來的五位山西籍開將元勛,隨便哪一個拉出來都夠拜將封侯的份。
徐向前元帥的威名自不必多說,單說蔣委員長恐怕腸子都要悔青。當年黃埔一期畢業照里那個沉默寡言的山西后生,愣是把 “草鞋軍”帶成了鄂豫皖三省的鐵血雄師。太行山的老獵戶們至今還流傳著這么個故事:1932年紅軍夜襲青石橋,徐帥蹲在戰壕里卷煙分給機槍手,忽然飆了句太原土話: “看你這追膛線準頭,定是文水縣老嚴家的徒弟?”戰士手里的步槍差點驚掉——他確實是文水槍匠老嚴頭偷摸教出來的徒弟。就憑這份識人斷事的本事,紅四方面軍硬是打出了三十四個開國將軍。
要說山西將星里最憋屈的,怕要數薄一波。閻錫山當年在克難坡開會,拍桌子罵部下: “你們把薄一波給我盯死!這后生要么是百年難遇的帥才,要么就是我大山西的禍害!”結果預言成真了一半。抗戰時他組建的山西新軍,連軍裝都沒換就把閻老西的重鎮吃下十幾個,最后五十多個團全數收編八路的場面,比戲臺上的《長坂坡》還熱鬧。可惜這樣的人物到授銜時轉了文職,否則以他當年比三個師長還多的人馬,共和國第一任財政部長腰間的綬帶怎么也該是大將的深藍色。
不過最耐人尋味的要數程子華。當年四野南下,他的東野八縱在遼西廖耀湘兵團側后插的那一刀,硬是讓林總說了句: “這仗打得出元帥氣魄。”可十年后這位和徐海東搭檔過的老紅軍,管的是全國供銷合作社的鐵鍋鐵鍬。好在老百姓看人最實在——七十年代晉南的騾馬市上,老漢們抽著旱煙掰扯: “程總社長當年來咱這收鐵鍋,進村先給老鄉劈了三捆柴火。”
彭真同志倒是穩得很。從晉察冀的土窯洞到人大會堂,鞋底上粘的太行山泥巴始終沒掉。你說怪不怪?1983年他當選人大委員長的第二天,太原柳巷的老茶館里,跑堂的給常客多送了一碟茴香豆: “您說彭委員長打小在這條街上賣過烤饃不?”其實有沒有不重要,重要的是鄉親們樂意這么傳。
至于黎玉這名字,現在年輕人怕是聽過的少。但中年人要是翻開《山東革命根據地史料》,準能看到個錚亮的銅牌——濟南戰役紀念館里那顆打響攻城第一炮的啞彈,就是他當年下死命令要保存的證物。可惜后來全國供銷社的賬本子蓋住了軍功章,倒是他辦公室里那臺繳獲的日式保險柜,至今還在山西老區某糧站裝糧票呢。保管員總說半夜聽見齒輪轉動的聲響,也不知是機械年久失修,還是歷史在咔咔轉著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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