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付費使虛擬戀人從屏幕中走出來”的消費方式,已悄然演變成一片龐大的灰色市場。盡管不乏真實情感投入,但這種交易也埋藏著深刻的心理、法律及安全隱患,令原本浪漫的幻想隨時可能破碎。
作者 |彰散
圖源 | 東方IC
Cos委托,這種小眾服務,正越來越常見地成為一些年輕女性為浪漫付費的新形式:她們聘請專業的Coser,以現實的姿態扮演“二次元”虛擬世界中的完美戀人,展開一次次精心設計的“角色扮演約會”。
這種新型服務似乎為她們提供了短暫逃離現實的慰藉,某種程度上也成為了當代“孤獨經濟”中最獨特的縮影:年輕人一邊渴望真實的陪伴與親密,一邊又選擇安全、可控的“虛擬”替代品。這種“租來的浪漫”暴露了她們的內心渴求,也提出了一個問題:當親密和陪伴可以像商品一樣精準定制、明碼標價時,我們究竟是在靠近親密,還是在逃離它?
當完美的“二次元男友”,降臨“三次元”
24歲的林安(化名)曾無數次幻想,如果她的完美的“二次元男友”,國產戀愛游戲《世界之外》中的男性角色易遇,能夠降臨到她的現實生活中的話,她會與他甜蜜邂逅、羞澀牽手,甚至穿上婚紗,成為最幸福的新娘。
當她真的在“三次元”中,不僅置身于反復流轉的《世界之外》主題曲旋律之中,而且親眼看著那位身著修身白色西裝、有著微卷的柔暖栗色短發、灰色眼眸的完美“二次元男友”,深情地只注視著她一個人,為她緊張地跳了二十遍舞,最后單膝跪地,舉起戒指盒,聲音微顫地說“嫁給我,好嗎?”時,她感覺自己的一切幻想都成為了現實,毫無抵抗地“淪陷”了。
但像求婚這種強烈的情感場景,僅是Cos委托服務中的眾多經典橋段之一。
像林安這樣愿意付出金錢來“與喜歡的二次元角色見面”的年輕女孩子們,催生出了Cos委托服務這樣連接了“二次元”和“三次元”的獨特消費現象。
“Cos委托”——也稱“角色扮演約會”。在這種模式里,委托人(幾乎都是女性)向Coser(多為女性,反串男性角色)付費,請其扮演自己鐘愛的虛構人物陪同約會。昔日只在動畫游戲迷中流行的Cosplay(角色扮演),如今演變成一種高度定制的情感服務:Coser將委托人的“二次元男友”帶入“三次元”,讓幻想與現實交織。
橙橙(化名)是一位資深Coser。幾年前,她被妹妹“安利”了國產乙游《光與夜之戀》,陪妹妹玩耍時出于興趣,Cosplay成了游戲里的男性角色。那時還沒有所謂的Cos委托。幾年后橙橙留學回國,發現身邊玩乙游的朋友越來越多,Cos委托也隨之發展起來。在她外出Cosplay時,有女孩子主動問她出不出委托,這成為她接單的契機。
林安這樣的委托者在圈內被稱作“單主”,橙橙這樣負責扮演其心儀角色的Coser被叫作“委托老師”。“委托老師”以“二次元”角色形象出現叫做“上皮”,還原角色個性叫做“上角色皮”,模仿男友角色叫“上男友皮”……“單主”們通過社交平臺或熟人介紹,聯系這些Coser,每小時支付幾百元(頂尖Coser日入甚至上千元),“委托老師”便會全程以角色身份陪伴:十指相扣漫步、共餐合影,甚至輕柔擁抱或俏皮點鼻——一切都按“單主”指定的劇本來。
去年暑假,在朋友的邀請下,大學生桃子(化名)開始兼職成為一名“委托老師”。約她的雇主大多是玩戀愛游戲《戀與深空》的女孩子,要求通常相似:希望她“上皮”、有男友感、主動營造戀愛氛圍。委托期間,桃子需要為單主們營造仿佛置身言情小說的“約會”體驗:在擁擠的地方摟住女孩們的肩膀,為女孩們圈出一個安全區;逛街時她為對方拎包,進入室內時為對方開門,用餐前給對方拉開椅子。
“給單主營造戀愛的體驗,這就是我的工作。”桃子說。
在典型的Cos委托中,一切細節都會事先談妥,以維系幻夢:“單主”會在小紅書、抖音等社交平臺上,搜尋“神似”角色、最符合自己心意的“委托老師”;“委托老師”也會盡力“營業”,在這些平臺上發布詳盡的“接單卡”,說明自己可還原的角色、委托價格與定妝照。一旦兩者匹配成功,“單主”就會和“委托老師”進行透徹的協商:需要扮演哪個角色、開展何種情境、偏好哪些小細節。許多“委托老師”會讓客戶提前填寫問卷,了解其喜好與期待,以便在約會中精準復制角色的言談舉止。
一張在社交平臺瘋傳的長圖梳理了“Cos委托”行業要點:“委托老師”一絲不茍地穿上“單主”喜愛的男角色的全套裝束(甚至帶上符合角色人設的道具或禮物),收費陪伴“單主”完成幻想約會。“單主”指定的親密互動包括牽手、擁抱、臉頰貼臉頰(常戴口罩),送花、“壁咚”、分享甜點乃至驚喜求婚都是“Cos委托”體驗中的經典橋段。
“單主們主要是玩乙游的小姑娘。她們一般是大學生,也有工作后的年輕女性。”橙橙說,有一些只是想找和她拍點好看的照片,也有人選擇在情人節、生日等特殊日子假扮“約會”。女孩們往往指定“雨天共傘”“拍立得留影”或復刻乙游里的經典告白橋段——每一個微小動作都經過精心編排,只為讓虛擬男友的體貼在現實中成真——她們希望她們喜歡的角色,能以男友的身份,真實地走到她們身邊。
在“孤獨經濟”中購買親密
是什么促使年輕女性通過Cos委托的形式,來租借浪漫?
表面看,Cos委托源于中國日益壯大的“二次元”經濟:千禧世代與Z世代伴著動漫與游戲長大,早已對虛擬戀人傾心。乙女向的戀愛游戲——如《戀與制作人》《光與夜之戀》——培養了無數女玩家甘愿為貼心帥氣的男角色氪金的習慣。以《戀與制作人》為例,2017年上線后不久,日活躍用戶便突破200萬,玩家單月在內購上投入超過兩億元人民幣。這些巨大的商業成功說明:年輕女性愿意為完美的“二次元男友”付出喜愛、時間乃至可觀的金錢。
把虛擬戀情從屏幕拉進現實,順理成章成為商業鏈條延展的下一步需求——Cos委托正是對這一缺口的商業回應。
但剝離到最后,Cos委托提供的最核心商品,是陪伴和親密。
在心理學家看來,這種消費折射出當代年輕人更深層的情感需求。北京積水潭醫院心理行為醫學科主任李小鈞認為,Cos委托流行背后隱藏著年輕人復雜的心理動因:“他們可能借此補償現實中的孤獨感、情感缺失或人際交往中的壓力;也可能是用理想化的角色扮演,替代現實中難以實現的親密關系;甚至純粹是為了暫時逃避學業或職場的重壓,在二次元與三次元交錯的‘平行世界’中獲得短暫的喘息空間。”
22歲的裴伊(化名)是熱門乙游《戀與深空》的忠實玩家。去年暑假,她獨自在國外留學返家休假,由于最要好的朋友正在忙于考駕照,她無聊之下只好頻繁與陌生人拼單玩密室逃脫,但效果并不理想。一次偶然機會,她在社交媒體上看到了一位顏值極高的Coser,瞬間產生興趣,并主動提出了委托邀約。
“最初我確實是懷著跟喜歡的角色‘約會’的心情,見到面時心跳加速,非常期待和緊張。后來互動多了,反而感覺更像朋友出去玩,挺自在的。”裴伊坦言,“當然,Coser畢竟不是現實生活里的朋友,不可能隨意放飛自我、互相開玩笑或‘耍賤’……如果可以自由選擇,我還是更愿意和真正的朋友一起出去。”
Cos委托是中國日益壯大的“孤獨經濟”的一部分。與許多國家一樣,中國正迎來年輕單身人口激增:據民政部發布的《2018年民政事業發展統計公報》顯示,國內未婚成年人超過2億,其中7700多萬人獨居。結婚率下行、初婚年齡推遲,在大城市里,職業壓力與個人理想讓許多人延后嚴肅關系的計劃。陪伴與親密的需求卻依舊強烈,并催生出所謂的“孤獨經濟”:針對獨身者的商品與服務日漸繁盛——從迷你KTV一人唱、單人卡位餐廳,到深夜語音陪聊,商家深諳“孤獨可變現”之道。一項調查顯示,57.7%的年輕受訪者承認會為緩解寂寞而消費。
數量龐大的年輕女性也得以方便地“購買”一段“戀愛體驗”:從累計下載已超20億的AI陪伴APP、市場規模已超十億元人民幣的乙女手游到虛擬偶像,已經壯大的女性情感消費市場給對待感情小心翼翼、害怕受傷的她們提供了那些看似“安全且可控的連接”的選擇。這些體驗可以隨時開啟、隨時終止,沒有任何凌亂的后續。Cos委托的“單主”得以按需享受“情感服務”的甜蜜:被傾聽、被贊美、牽手合照——既無被拒絕的恐懼,也不必在第二天繼續情感投入。
它是社會學家齊格蒙特·鮑曼認為現代人所沉迷的那種“液態愛情”的典型癥候:現代人“渴求連結,卻害怕被羈束”,偏好隨取隨棄的關系形式。Cos約會正合此脈——事前排期、事后歸零,雙方默認不越劇本之外。“單主”得以沉溺于一天的親密之中,然后毫無負擔地回歸日常。它安全、易消化,是“按量計價的愛情”。
這份“按量計價的愛情”的收費標準各異,取決于角色人氣、Coser外貌、地理位置以及社交媒體上的粉絲數。橙橙每小時收費60元,至少四小時起步;桃子則按日收費,8小時定價260元,此外還需額外支付化妝師130元。一些客戶為了體驗一次完美的“約會”,支出遠高于普通聚餐或旅行。
裴伊對這個行業的價格體系了如指掌:“上海、北京這樣的城市通常比其他地方貴,顏值高、身高超過170厘米的Coser,每天報價至少500元;如果她在社交媒體擁有上萬粉絲,一天收費能輕松達到四位數。當然,不同客戶偏好不同,有人看重顏值,有人則在意互動時的真實感。”總體而言,這種交易對外貌要求很高,“如果對方的顏值低于預期,客戶的體驗通常會大打折扣。”
但委托費本身遠非全部開銷,客戶通常還需承擔Coser的交通、食宿甚至“陪聊”費用。今年3月,“單主”羅靜(化名)為了一場電影般的約會,提前一個月付費陪聊培養感情,加上禮物、異地接待、餐飲出行,以及包場影院等費用,僅一天便花費逾1.5萬元。22歲的裴伊單投入更為驚人:在不到一年時間內,她預約了60多次Cos委托,僅角色扮演費就高達20萬元,加上差旅和娛樂等費用,總開支逼近50萬元。
這種“付費使虛擬戀人從屏幕中走出來”的消費方式,已悄然演變成一片龐大的灰色市場。盡管不乏真實情感投入,但這種交易也埋藏著深刻的心理、法律及安全隱患,令原本浪漫的幻想隨時可能破碎。
在幻夢和現實交界處破裂
在經歷了“二次元男友”求婚的強烈情感體驗之后,林安向“委托老師”“買斷”了這個角色,這意味著一對一的專門“服務”。
林安很快意識到,Cos委托并不僅僅是一場“游戲”。
她原本只打算約一次的委托,持續了4次,支出從一開始預想的七八千元,變成六萬元,費用涵蓋了角色扮演費、旅費和各種支出。直到林安意識到自己寄托于“委托老師”上的感情越發沉重,模糊了“二次元”角色與“三次元”真人之間的邊界,才下定決心終止委托。
當親密關系被“商品化”后,即使只是短暫的虛幻服務,彼此的邊界也必須格外明確。“單主”和“委托老師”們小心翼翼地拿捏虛構情感與真實感受的分寸,既讓對方感受到真摯的情感流動,又得防范對方過于沉溺超過邊界,對自己造成傷害。作為資深“單主”,裴伊一直謹慎地選擇和“委托老師”在公共場所見面,堅決避免同宿、深夜單獨相處等可能引發危險的情境。作為“委托老師”的桃子坦言,為了不“OOC”(即脫離角色本身的設定),她只能接自己熟悉的二次元人物,甚至要將細節揣摩到每一句話、每個動作都符合該角色的性格,“有時候也挺累的”。即使“單主”基本都是女孩子,她的安全意識也在緊繃之中,每次出委托都會在包里備著一把小刀。
陷入對虛假感情沉溺之中的“單主”們無法抽身,往往會遭受精神和金錢的雙重壓力。
結束了在Cos委托上的高額消費后,林安不得不再次花費高額費用——這一次是為了解決她因此陷入的心理困境。
當她意識到自己對那位Coser寄托了太多情感時,林安試圖通過預約其他Coser的方式轉移注意力,卻發現毫無用處。2024年12月,她終于鼓起勇氣向那位Coser坦承了自己混亂的情緒,并主動切斷了所有聯系。接下來,她開始了一場獨自旅行,希望以密集的工作和頻繁的外出活動填補心理空缺。但她很快發現,自己內心的失落感并未因此消退,甚至出現了嚴重的軀體化癥狀——頭痛、失眠、反復的心悸,隨之而來的是一連串無以名狀的焦慮。
在絕望和困惑之中,她最終選擇求助于專業的心理咨詢。“這又是一筆不得不支付的費用,到目前為止,我已經花費了超過四千元。”林安疲憊地嘆了一口氣。
“Cos委托從表面上看似一種無害的消費,但它與客戶之間形成的強烈情感依賴,實際上具有病理性成癮的特征,類似于電子游戲成癮或網絡成癮。”北京積水潭醫院心理行為醫學科主任李小鈞解釋說,“而當委托結束、幻想破滅時,參與者所體驗到的情緒‘戒斷’可能會帶來更為深刻的心理創傷。”
這種約會后的“情緒低谷”,許多Cos委托的“單主”都有過體會。一整天完美浪漫的情緒高潮過后,便是回歸日常生活時的強烈落差。
裴伊強調,她本人并非圈內常說的“夢女”——那些幻想與虛擬角色發生真正戀愛關系的女孩。她始終清楚,Cos委托的本質是一種以金錢為媒介的服務。但她同時也親眼目睹過不少女孩在此過程中懷抱著強烈的情感期待,甚至渴望能真實地體驗一次“虛擬戀愛”。她的朋友之一,對Cos委托的情感投入程度遠高于她自己:朋友只要遇到喜歡的Coser就異常幸福,但若Coser給予的回應稍有不足,便會迅速陷入失落與痛苦之中。在旁觀者裴伊看來,這些Coser其實并未做出任何明顯不妥的行為,只是朋友對互動本身的期望值過高,才導致了情緒的劇烈波動。
“一旦你帶著強烈的情感需求,或抱著‘與虛擬角色真正見面’的心態去委托約會,就特別容易‘上頭’、難以自拔。”林安如此評價道。她的一位朋友曾熱衷于Cos委托,在“約會”過程中顯得十分愉悅,但只要事后Coser稍稍怠慢不回消息,這位朋友便會立即崩潰,情緒極度不穩定,最終導致雙相情感障礙的嚴重發作。
經歷過這場情感風暴后,林安認為,那些內心結構本就脆弱敏感的年輕女孩,并不適合參與Cos委托這樣高強度、沉浸式的情感互動。“尤其是有抑郁傾向或情緒不穩定的人,還是盡量遠離這種看似美好卻極易造成心理創傷的‘戀愛消費’。”她謹慎地提醒說。
而作為一種新興的情感服務,“Cos委托”行業仍處于法律與監管的灰色地帶,充滿了不確定性和混亂。一些客戶投入金錢后,卻往往難以獲得預期的完美“約會”體驗。
照片“過度美顏”(俗稱“高P”)是Cos委托圈內最頻繁被詬病的問題之一。這種“線上買家秀與線下賣家秀”間的巨大落差,已然成為圈內的常態,導致不少客戶感到迷茫甚至憤怒。桃子本人也經歷過類似的失望:“有一次我約到的Coser,雖然提前說明了我希望有明顯的身高差,但見面才發現,她加了增高墊也才剛剛和我一樣高,根本沒有‘男友’該有的感覺。”由于大部分Coser都是女性,她們在扮演男性角色時不得不借助特殊的道具與妝容,模擬理想男性的骨骼輪廓與身高,這種“性轉”扮演加劇了現實翻車的可能性。
另一個令客戶普遍不滿的問題,則是“被忽視”。桃子曾一次同時約了四位Coser,其中一位卻在現場頻繁與別人聊天,全程對她漠不關心。裴伊也遇到過類似的冷遇:“Coser整天只顧著聊自己感興趣但我完全不在意的游戲話題,即便我委婉地表示想換個話題,對方也毫不在意。最后整場約會下來,竟然都是我在迎合她——明明我是付費購買服務的一方。”
這種委托關系中的失衡也同時困擾著Coser群體。一些Coser反映,客戶有時完全忽視扮演者的基本需求,提出明顯不合理的要求,例如一整天的高強度陪玩卻不給安排吃飯或休息的時間。裴伊認識的一位Coser朋友甚至曾被客戶要求晚上唱歌哄睡,而這位朋友并不擅長唱歌,只好尷尬地反復唱《兩只老虎》給對方聽,最終選擇了不再接類似的訂單。此外,還有Coser在社交平臺抱怨遭遇客戶臨時毀約甚至“跑單”,造成了經濟損失與精神壓力。
而在法律層面,作為一種依托于二次元產業發展起來的民間交易,cos委托很難作為獨立的商業門類成立,勿論行業管理和服務標準化。
北京市康達律師事務所律師韓驍指出,根據《著作權法》,個人欣賞和非營利演出屬于“合理使用”,但Cos委托涉及金錢交易,面向不特定客戶的商業演繹,不符合豁免侵權的條件。Coser未經版權方許可進行的角色扮演,可能侵犯版權方的復制權、修改權、表演權,若通過網絡傳播則還涉及信息網絡傳播權。
盡管風險明顯,但參與者往往選擇性忽視。一名“單主”坦言:“Cos委托能繼續存在,靠的是版權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盡管如此,許多年輕女生仍愿意繼續追逐心中那個“二次元”的完美戀人,哪怕這僅僅是短暫而虛幻的陪伴投影。羅靜承認,未來自己可能還會約Cos委托,但心理價位已降低到每次80元到200元之間;而林安則決定徹底退出這個圈子,她刪除了游戲,甚至對曾經熱愛的角色也漸漸冷卻:“我想人還是不能沉迷得太深。”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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