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念想
文/劉英
從小生活在渝東北的一個山旮旯農村里,最大的夢想就是要走出大山,去往繁華大都市,擺脫大山人的標簽,成為城市人。這個夢想還不只是我一人之夢想,應該是每個大山人的夢想吧?只是不承想幾十年過去后,城市夢想已經不香了,回歸山村倒是成了人們的新夢想,且這個夢想是深植心底揮之不去。人們又開始為了“返璞歸真”的生活而奮斗了!
去往歧陽山,我們自山底沿著山腰一直到山頂,層層疊疊深淺不一的綠是主旋律。旁白中白色的槐花和橙子花散發著誘人的濃郁花香,讓人沉醉其中;還有白中帶橙色條紋和斑點的桐子花俏皮又可愛;以及在我心中如朱砂痣一般存在的鮮紅高山野生映山紅,分散在林間山頭,影影綽綽,讓人瘋狂。這些我小時候最熟悉的景象,自然、明媚、單調卻又多彩。
望著隨春風搖曳在松樹林間紅艷艷、光彩奪目的映山紅,就想起了小時候在山坡上扯草玩耍時啜吸它花心水的場景。那時候不管美不美,只想嘗一嘗它那一絲沁甜的蜜。彼時,只要看見一團紅色,就甩了手上的鐮刀扔下背著的背簍,興奮地向那團火一樣的映山紅撲過去,生怕晚一秒就失去了它。遺憾的是,現在我老家山上已經沒有了映山紅。雖然遺憾映山紅已退出我老家山坡的隊伍,但歧陽山填寫了我記憶的空白,饋贈我那一片鮮紅的色彩。它是山的女兒之一,與森林同行;是春風的伴侶,與春天同心。高山的色彩來得相對晚些,卻更能給人震撼。
目的地歧陽茶山到了。歧陽山高且陡峭,茶樹種植其間,高低錯落有致。梯田樣落差修剪整齊的茶樹一壟壟一排排,鏗鏘地站立著,是山的守衛者也是樹的同行者。它訴說著春風游過的消息,跟隨清新空氣的腳步散發著自身香氣,綿長而悠遠。這里的茶園因地勢陡峭的原因,不像那些坡緩的茶園全部能連成一片,高低差別不大。這里的茶園也是一片一片的,但這里的一片一片其實是成上下級梯子樣,一層一層的,寬度狹窄。夕陽透過潔白的云層暈染在嫩綠茶葉上,金燦燦閃亮著,啊,那就是金娃娃,那就是散財童子!
看見茶葉就想去采,怎么辦?翠綠的茶葉熱情洋溢,歡快地招搖著,引誘著。我們終是未禁住它的誘惑,蹁躚似蝴蝶穿梭在茶樹之間,也成為了夕陽下茶園的一道靚麗風景線。
清晨,朝陽鋪開它銀白亮晶晶的紗衣,包裹著岐陽山,親吻著茶園。茶樹上還挽留著夜間歇息的圓潤晶瑩可愛的露珠,它們一同迎接新一天的第一縷陽光,再約定好明天的重逢后依依不舍地離別。自由像風一樣,也像嘰嘰喳喳的鳥兒們,山水間,房屋一座,陽光、草木是我們心之向往,在這兒我們暫時得償所愿。
空氣中散發的是自由,是滿足。春天的顏色混著花草樹木的香味直擊渾濁的小心靈,讓沒有波動的心漾起一絲絲溫柔的漣漪。這是大自然賦予我們浮躁之后的寧靜和平和,這是大山贈予我們的愜意和美好!
空氣的清新,茶園的翠綠;輕撫的晚風,陶醉的晚霞……每一樣都是能讓人忘卻塵世喧囂,回歸自然的平靜和自由。它們是大自然寫給我們人類的情書。
太陽既急急忙忙又從從容容地開始回家了。它從穩重的刺眼白色變得有些“浮躁”,像是上班一天有些累要急著回家休息。它不只急得臉紅脖子粗,它是急得渾身紅彤彤的,仿佛抹了橙紅色的口紅。挨著它的半邊天都被染紅,金光閃閃的,光芒萬丈。嫻靜的白云也沒有躲開它的“青睞”,披金戴銀,一會兒是個金兔子,一會兒又成了一只兇猛的銀老虎。大山、松林、茶園和滿心歡喜正欣賞著它的我們,都披上了一層“金縷衣”,絲絲縷縷的金光若隱若現,多想抓一把挽進袖間永遠留住它!我們向它揮手,我們與它合影,我們留戀它給予我們的震撼和激動——最美不過夕陽紅,溫馨又從容。它以自身的余暉饋贈我們心滿意足,又以自身的隱藏賦予我們明天新的期待!
雀躍不已的我們看了落日精彩的表演后相約漫步在茶山步道,感受高山晚風的撫摸和靜謐夜的安然。一行二三十人,熱鬧不喧囂,給寧靜的夜帶去少許的慰問。輕柔的晚風漫過山頭,分散在松林、茶樹上,再流落在我們身上,最后沁入我們心底,微涼而溫柔,輕漫且從容。吹著徐徐溫潤的晚風,隨手揮出,觸摸著輕風柔軟的腰身,不由自主地想起“晚風啊,撩撥著情人心上的弦。彈一曲,把你帶到我的身邊……”的歌。我們依偎在晚風的懷抱中互相關懷著“冷不冷”,女士回答“有點兒,不過這樣的時刻最是舒適”,男士則是“下午還有些熱,這會兒的天氣正好”。看嘛,林徽因說最美四月天,我想最舒適的也是四月天吧,尤其是在山下開始熱起來時而這歧陽高山上卻微涼時節。一路行過,看微晃的樹枝、搖曳的樹葉,傾聽鳥蟲的私語,感受春花的迷糊。高山、晚風、林木,還有時而高談時而低語的我們,都組成了輕漫春風里的一首歌,一首相逢的喜悅的歌,一首充滿希望的春天之歌!
我們既能觀看歧陽茶園的美景,品嘗茶葉清新淡雅的味道,享受歧陽高山溫涼如水的晚風,又要去感受一下歧陽高山險要之地悠久厚重鹽茶古道的歷史。
行走在樹木叢生的小路中,聽他們講著此地久遠的歷史并伴隨著我們穿葉扯花的行為,樂趣橫生。那些藤蔓也不和我們客氣,一會兒勾著我的衣袖,一會兒攔著她的腳步,我們拉拉扯扯,小心翼翼。它們心里怕是既彷徨又高興吧?彷徨的是,冷寂了不知多久歲月的地方突然迎來了這么大一群人,歡聲笑語,攪擾了它們的寧靜生活。高興的是,孤寂歲月里終于來了這么一群有活力的人,算是給單一生活注入了多彩的一抹顏色。
爬坡,翻過山頂,再往下走一段路,我們來到了還殘存的一道石門前。這石門叫“卡門”,不是那個法國歌劇《卡門》里的“卡門”,它只是歧陽山上通往茶鹽古道的一個能容納四五人同時站立的小石門。現在是小石門,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石門,但是明代修建的它曾經也輝煌了無數歲月,承載過數不清的離別和重逢,見證了成千上萬人們的苦難和幸福。
大青石條壘就的一扇石門屹立在山間樹叢中,一塊塊的堅硬石頭傾訴著幾百年來歲月的悠遠和更替。它們承受了風吹日曬,與日月同行幾百年,如今雖只能觀其殘垣,但它破敗的影子中還是能望見昔日為雄關的模樣。“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歷史長河中掩埋的東西實在太多,我們都只能窺其小小一角。時代的腳步向前走,我們迎接新生事物的同時也還是需要不忘前事,要復古、要回歸自然,土地才是我們的根!
歧陽茶山的風光是最自然原生的,清風明月,花草夕陽,勞作的人們。在這里我要用陶淵明的那首《歸園田居》中的詩句來做結尾:“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戶庭無塵雜,虛室有余閑。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
(圖片由作者提供)
作者簡介:劉英,云陽縣作協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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