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墜機,軍統最后一任局長鄭介民變成了保密局首任局長,毛人鳳和沈醉聯手設局擠走鄭介民之后成了保密局第二任局長。
黃鼠狼下豆鼠子,一輩兒不如一輩兒,當年最大的特務集團日薄西山,大腦袋們只知道往自己兜里劃拉,卻沒辦法給二三十萬張嘴投食,于是日也想、夜也想,想出一張殺人榜——裁員。
二十多萬美械“交警總隊”不再屬于特務武裝,五萬多在軍統局本部領薪水的專業特務也砍掉了八成,我們在電視劇中看到吳敬中和余則成動員中下級特務轉行,那幫家伙如喪考妣,其實是歷史情景的真實再現。
電視情節與歷史高度吻合,吳敬中的歷史原型就是保密局天津站少將站長吳景中,他是蔣建豐的同學,也是沈醉的同事兼好友,他如果進了功德林戰犯管理所,沈醉就不會那么孤獨了——周養浩和徐遠舉一直認為是沈醉坑了他們(事實好像也確實如此),所以不但不跟沈醉一起玩兒,周養浩還掄起凳子要把沈醉的腦袋打出萬朵桃花來。
吳敬中在天津解放前逃掉了,他逃走的時候有沒有抱著那一尺高的玉座金佛,誰也不知道,但是沈醉回憶錄寫得很清楚:當時保密局天津站少了一個重要人物,只有那個人不在的時候,吳敬中才敢為所欲為,收受玉座金佛和斯蒂龐克也毫不手軟——那人若在,吳敬中的“收益”至少得分他三成,在整個天津站,也只有這個特務敢搶吳敬中的玉座金佛。
吳敬中就任保密局天津站站長,就面臨著大規模裁員,原軍統局本部總務處少將處長、保密局云南站站長、中將游擊司令沈醉回憶:“當時送到各地軍官總隊去轉業的特務,前后達二萬人左右,其中重慶最多,有五千人,西安有三千人左右,江西有八百多人,其他各地也都是幾百到一兩千人。”
兩萬多特務轉行,還有更多的直接跟保密局斷絕了關系,比如各部隊的稽查處,原本歸軍統管理,后來就只能拿軍餉而領不到保密局工資了。保密局不給錢,這些軍中特務,自然也就不再算毛人鳳的下屬了。
我們熟悉的文強(就是電視劇《特赦1959》中的劉安國),原本是軍統局北方區中將區長、保密局東北督導室主任變成了長沙綏靖公署第一處中將處長、辦公廳主任,然后又去徐州當了前進指揮所副總參謀長。
沈醉回憶錄中“功德林戰犯管理所四個惹不起”之一董益三,也從軍統局第四處(電訊處)少將副處長變成了第十五綏靖區司令部第二處少將處長,他的“司令官”,就是大家都很熟悉的老特務康澤,副司令就是大名鼎鼎的郭勛祺。
前面咱們說過,各省站都裁員幾百到一兩千人,留下來的有多少呢?沈醉回憶錄中也有記載:“軍統局變成保密局后,內部組織,有的縮編,有的合并,有的甚至裁撤,外勤省站的編制,按核定人數分為三種,如上海、南京、天津、北平、四川、云南等大一點的地區為甲種站,為一百六十人;安徽、貴州等地區為乙種站,一百一十人;更小一點的地方為丙種站,只有六十人。”
裁撤幾百、一兩千、三五千,只剩下六十到一百六十,減員已經超過了九成,要不是局本部留下的人較多,軍統變成保密局,人員就真的“十不余一”了。
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飯。人員大幅裁撤后,吳敬中管理的保密局天津站(實際是天津一站,當時還有個專搞外事情報的天津二站,站長黃天邁)核心管理層,就只剩下了一個副站長、一個書記(跟政委是兩個概念,當年負責文件記錄或負責繕寫的人員也叫書記)、兩個助理書記、一個情報編審、兩個助編、兩個司書、一個譯電員,這些都是在局本部掛號的,其他主管人事、總務、會計、交通和情報的中級特務,那就由站長隨意任免,連報告都不用向總部打。
除了這些完全歸站長吳敬中管理的特務,在天津站還應該有一個特殊人物,那就是名義上歸保密局總部和天津站雙重管理,卻只對保密局局長負責的“督察員”——此人檔案留在局本部,屬于總部督察室下派人員,對站長有監督之責,并不太把站長放在眼里。
沈醉的兩個老朋友,也就是“軍統三劍客”中的徐遠舉和周養浩,在保密局西南特區斗成一對烏眼雞,就是因為他們的職務很搞怪:徐遠舉是西南特區區長,周養浩是副區長,但卻兼任西南特區督察室主任。
沈醉在回憶錄中這樣寫道:“周養浩擔任保密局西南督察室主任兼西南特區副區長,他既有權監督徐遠舉,又必須受徐遠舉的領導,彼此互相配合,又互相牽制,周養浩總想對徐遠舉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以盡其督察主任之職,而徐遠舉卻瞧不起周養浩,認為他是靠后臺硬才爬上來的,所以處處設防,很多事都不讓周養浩插手,為此兩人經常吵架。”
如果周養浩僅僅是西南區副區長,是萬萬不敢跟正區長徐遠舉叫板的,他兼任督察室主任,就可以打徐遠舉的小報告——為了爭權奪利,這對軍統局時期的“好兄弟”反目成仇,毛人鳳無可奈何,只能請三劍客的老大沈醉去當和事佬,最搞笑的是,沈醉當時是云南站站長,名義上還是周、徐二人的下屬。
按照規定,軍統局也好,保密局也罷,站長的身邊總會有督察員(或督察主任)的一雙眼睛在盯著,即使老謀深算如吳敬中沈醉,也不能不對督察大員心存忌憚。沈醉當軍統局本部總務處少將處長的時候,到各地大發“劫收”財,就一直躲著同行的督察主任。
沈醉收了上海站一棟別墅一輛德國小轎車、北平站馬漢三一百多顆珍珠后(事見沈醉回憶錄《我的特務生涯》第十八章《接收大員》),還特意把廖華平也拉下了水:“我收了這么多禮,而廖華平卻一點都沒得到,以后他萬一打個小報告也不好辦,還是得想辦法給他點甜頭。”
沈醉的辦法很簡單:讓馬漢三陪著“喜歡古董字畫”的廖華平逛琉璃廠,廖華平看中而買不起的寶貝,都會在當天晚上送到廖華平面前,就說是“友情價”買來的,值十根金條的古董字畫只收幾個銅板,于是廖華平心安理得“付款收貨”,大家哈哈一笑,心照不宣。
廖華平與吳敬中一樣的“愛好”,斂財的方式也有異曲同工之妙,他們的不同之處,是廖華平本人身為督察主任,收了東西也沒人管,而吳敬中卻不得不留一手,以免被周養浩那樣的督察大員打了小報告,最后弄得雞飛蛋打。
按照當時的規矩,保密局本部督察室直接管理的督察員是站長的半個敵人,要想化敵為友,就只能結成利益共同體。
電視劇中沒有出現地位僅次于站長吳敬中的督察大員,翻遍了沈醉和李俊才(吳敬中出走后他接任站長,疑似李涯原型,1966年特赦后寫了《保密局在天津的特務組織黑幕》)的回憶錄,也找不到軍統(保密局)天津站督察員的名字,這其中有兩個可能:其一,那個督察員根本就不敢跟吳敬中叫板,所以存在感不強;其二,吳敬中是鄭介民和蔣建豐在莫斯科中山大學時的同學,老吳當站長,身邊根本就不需要督察員。
不管怎么說,電視劇里和歷史上的吳敬中在天津站都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說一不二的土皇帝,他抱著玉座金佛、拎著斯蒂龐克換來的美鈔金條逃之夭夭,就是權力不受監督制約的具體表現。
吳敬中兩袖金風騰空而去,李涯墜落樓下死不瞑目,李俊才和小黃雀全部落網,我們不知道那位神秘的督察員姓甚名誰,也不知道他從吳敬中那里分到了多少油水,如果此人根本就不存在,讀者諸君肯定會想到一件事:吳敬中這樣無所顧忌地大撈特撈,是不是下有余則成鼎力相助,上有二位同學打傘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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