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節跳動尋找下一個蔡浩宇或馮驥。

文｜《中國企業家》記者 閆俊文

編輯｜張曉迪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近期，有消息稱，字節跳動正籌劃將旗下游戲業務板塊整合后獨立上市，該部分業務包括沐瞳科技與朝夕光年，但字節游戲業務相關負責人向《中國企業家》表示，目前沒有上市計劃。

2024年5月，字節游戲迎來新任業務負責人張云帆，他此前任完美世界總裁，新負責人到崗之后，字節游戲正呈現出緩慢復蘇的跡象，項目立項不斷，新組建了上海的Zero36工作室，北京、杭州、上海等游戲工作室都開放了春招崗位，截至4月23日，北京綠洲工作室仍開放37個春招補錄以及實習生崗位。

一位熟悉字節游戲的人士告訴《中國企業家》，字節游戲不缺錢，不缺資源，但缺少蔡浩宇或者馮驥那樣的“靈魂人物”，做游戲是非常中心化的生產流程，字節的方法是并行流水線。

“如果字節游戲尋求上市，交給市場，那么可能只有一種原因，那就是張一鳴不想做了，他是一個長期主義者，一般不輕易將業務拱手讓人。”這位人士猜測。

2019年，朝夕光年成立，曾被視為字節跳動阻擊騰訊游戲重要一招，第一任負責人嚴授，是張一鳴的“心腹大將”。

除此外，字節跳動還通過并購壯大游戲業務。2019年至2021年，字節跳動開啟了一系列收購動作，2019年，收購上海墨鹍和AI游戲開發商深極智能；2021年4月，全資收購有愛互娛，獲得公司在日本運營的手游《放置少女》；2021年5月，以40億美元收購沐瞳科技，其產品《無盡對決》是東南亞市場最受歡迎的MOBA游戲。

2021年11月，梁汝波接任字節跳動CEO五個多月后，將字節跳動拆分成六大業務單元，朝夕光年作為六大業務單元之一，與抖音、飛書、TikTok、大力教育和火山引擎并列。

隨后的兩年多里，朝夕光年研發與發行了多款游戲，如《鏢人》《航海王熱血航線》，自研手游《花亦山心之月》；2023年《晶核》與《星球：重啟》上線。

但2023年11月以后，字節游戲業務迎來大收縮，裁撤、出售一批產品和團隊，有愛互娛以2.59億元出售給中國儒意。彼時，梁汝波認為，雖然游戲業務取得了一定成績，但過去幾年字節游戲追求“大而全”，項目不聚焦，資源分散，應該把精力和資源投入到更基礎、更創新、更有想象力的項目。

而到了2024年3月，字節跳動發內部信，又決定重新孵化游戲業務。同時，調整了負責人，字節跳動人力資源負責人華巍出任游戲業務負責人，嚴授轉崗至公司財務部。直到張云帆到來，接手字節游戲部門。

短短5年多之后，字節游戲選擇重開一局。

踢到了鐵板

今年3月，字節游戲旗下的UGC游戲《JungoJam》在東南亞經過新一輪測試，但表現差強人意，這是字節游戲在2023年大收縮之后，為數不多的項目。

《JungoJam》是一款類似Roblox的游戲。Roblox是世界最大的多人在線創作游戲，月活超1億，騰訊曾參與該公司的1.5億美元融資，并成為中國區唯一發行商。

對于游戲產品，張一鳴有著自己的對標對象。2019年，在字節跳動成立9周年的演講中，張一鳴推薦了三款產品：Google Earth、兒童編程Scratch，以及UGC沙盒游戲Roblox。

張一鳴介紹了三款產品的特征：第一，要很有想象力。第二，要很有耐心，做很長時間。“我在想，我們公司能不能做出類似的產品。我不是說做得慢就好。快慢由事情本身決定，但是如果這個事情需要非常有想象力，你才做了兩年，就有很多人說，哎呀這個不行，那時外界的強烈預期會不會影響我們繼續投入。”

從2019年張一鳴說這句話，到2023年字節游戲大收縮，再到《JungoJam》新測，6年間，字節游戲投入巨大，經歷波折。

楊光曾在2019年至2024年就職于字節游戲某部門，他在接受《中國企業家》采訪時說，大廠在做創新的時候，不會輕易做顛覆性的創新，一般會做一個陪跑角色。“騰訊有輕游夢工坊，網易有Y3編輯器，字節跳動作為頭部的大廠，它一定需要一個防御的軟件，如果某一天某一個模塊火了的話。”楊光說。

一位由網易跳槽至字節游戲的員工向《中國企業家》坦承：“跳槽的主要原因是高薪，翻了好幾倍。”這位員工現在身處字節游戲發行部門，他說，字節最開始發行火影IP、鏢人等改編的游戲，體驗很不好，但還是在推，“最開始大家做得很痛苦，因為那個游戲自己都不想玩”。

字節游戲團隊來源分散，人員流動大。據了解，其一部分人員來自大力教育板塊的轉崗，另一部分則是從網易、騰訊等游戲大廠跳槽來的人員，還有一部分是被收購公司的員工。

楊光回憶，曾經字節的一個高層表達了“游戲要商業化變現”的意思，結果傳達到中層，變成了“這個板塊的商業價值不大，直接砍了”，過了幾年，這位高層想要再尋找這個部門時，結果發現已經不存在了。

目前，楊光在游戲行業創業，他說，游戲的生產制作需要一個“靈魂人物”，正如蔡浩宇之于原神、馮驥之于黑神話，但朝夕光年當年做游戲是并行流水線的方式，兩方決策層面也沒有形成一致和共識，比如在美術序列上有一個一把手盯著，然后文案序列上有一個一把手盯著，但有可能美術素材的需求提出之后，人物文案還沒有寫完，甚至提需求和驗收的人都不是同一個人。

重開一局

2024年5月，字節游戲迎來新任業務負責人張云帆，不久便發布一封內部信，他說：和同事談到開發“好玩的游戲”，被靈魂拷問：“那你還看DAU嗎？還看利潤嗎？”答案是，要看的，或許也會為此焦慮，但不應該被焦慮扭曲。

張云帆曾任完美世界游戲業務總裁。在認證為“完美世界總裁”張云帆的微博賬號中，張云帆早年間會提到“反直覺與非共識是互聯網的一種武器”，以及喬布斯“Stay hungry, stay foolish”的名言。賬號更新時間從2010年至2023年，但頻次不高。

2024年10月，張云帆在參加《知行小酒館》播客時說，“我不可能第一天把它搞砸，也不可能一天把它搞好。”

如今，張云帆面臨的是一個復雜的局面：人才流失，2024年下半年，沐瞳科技CEO、聯合創始人袁菁離開，《中國企業家》獲悉，被稱為字節游戲的“大牛”的郭祥昊也已離開字節游戲。

一位游戲行業人士告訴《中國企業家》，字節的基本盤不是游戲，游戲只是流量變現的眾多手段之一，作為互聯網頭部公司，必須護住基本盤，沒必要在其他戰場上拼得魚死網破。

4月22日，騰訊游戲舉辦發布會，涉及自研、發行與投資的46款游戲，其中新游戲24款，相較于2024年的13款，大幅增加，重點產品《王者榮耀世界》開啟預約，《暗區突圍：無限》4月29日上線。

一位投資人感慨，這個陣容要是放在前幾年，包括字節游戲在內的其他玩家，還打什么仗。現在，字節游戲早就放下了執念，能有些產品做就行了。

《中國企業家》注意到，在人員招聘上，字節游戲業務的招聘數量只占到大模型招聘數量的六成。記者以“抖音”“大模型”“飛書”“游戲”等為關鍵詞搜索字節跳動招聘官網，招聘崗位數量分別顯示為3351、1231、585和717。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楊光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