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媽,我嫁過去,咱家就有錢給您治病了。"
崔志美跪在病榻前,看著咳得滿臉通紅的母親,把廠長剛給的照片塞進枕頭底下——那是個比她大17歲的山東漁民。
七年后,她終于踏上回鄉的渡船。
01
清晨五點,新義州紡織廠的汽笛聲劃破黎明。
崔志美從破舊的床上爬起來。昨晚母親又咳了整夜,隔壁傳來弟弟餓得直哭的聲音。她咬牙把最后一把米倒進鍋里,加滿水,熬成稀粥。
"姐,我餓了。"10歲的弟弟抱著空碗,眼巴巴地看著她。
志美舀起一勺稀粥,幾乎看不見米粒的那種。她把碗遞給弟弟:"慢點喝,中午就沒了。"
工廠的車間里,織布機發出單調的轟鳴。志美機械地操作著,手指已經磨出厚繭。工資單發下來,只有上個月的一半。
"志美,下班后到辦公室來一趟。"車間主任金科長路過她身邊,壓低聲音。
志美心里一緊。難道要辭退她?
傍晚,金科長關上辦公室的門,從抽屜里抽出一疊文件,"上個月工資又扣了?你媽的藥錢還差多少?"他狀似無意地問,手指敲著桌上那張照片。
"這是中國山東的漁民,35歲,有房有船,想找個媳婦。"金科長把照片推到她面前,"彩禮給9000塊人民幣,夠你家用幾年。"
志美盯著照片上陌生的男人,手指無意識地摳緊了照片邊緣。
"不是強迫你,"金科長又說,"但你家的情況,我也知道。你父親去年在煤礦......"
"我考慮考慮。"志美打斷他,她的指甲陷進照片邊緣,在照片的眼睛上戳出一個凹痕。
回到家,母親靠在墻角咳嗽。弟弟蹲在院子里,用樹枝在地上畫畫。
"媽,"志美走到母親身邊,"如果我嫁到中國去......"
母親的咳嗽突然停了。她抬起頭,眼里閃過驚恐:"不行!你才18歲!"
"可是家里......"
"我們會想辦法的。"母親握住她的手,"你爸走了,不能再失去你。"
那天晚上,志美蜷縮在薄被里,聽著母親斷斷續續的咳嗽聲,淚水打濕了枕頭。
第二天,金科長找到她:"那邊催得緊,你考慮得怎么樣?"
志美咬著嘴唇:"錢什么時候給?"
"一半現在給,一半到了中國再給。"
"我要全部現在給,直接交給我媽。"
金科長皺眉:"這不合規矩。"
"那我不去了。"志美轉身要走。
"等等!"金科長嘆口氣,"我試試看。"
三天后,金科長把一個信封交給志美:"這是4000塊,剩下的到了那邊再說。"
志美打開信封,里面是一疊嶄新的人民幣。她從沒見過這么多錢。
"什么時候走?"
"明天晚上,有人會來接你。"
志美回到家,把信封放在母親面前。
母親看著那些錢,突然哭了:"志美,媽對不起你。"
"媽,"志美抱住母親,"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第二天傍晚,一輛破舊的卡車停在村口。司機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嘴里叼著煙。
"就是你?"他上下打量志美,"上車吧。"
志美回頭望了一眼家的方向。母親和弟弟站在遠處,不敢靠近。
"快點!"司機不耐煩地催促。
志美爬上車,車廂里已經坐了三個女孩,都是十七八歲的樣子,眼神里滿是恐懼。
卡車顛簸著向邊境駛去。夜色漸濃,志美緊緊抱著行李袋,里面只有兩件換洗衣服和母親給她的一條手絹。
志美和幾個女孩被推上一條沒有船號的木筏。江面上風很大,志美凍得直哆嗦。
對岸的燈火越來越近,那是中國。
02
2005年6月的一個夜晚,志美被扔在山東一個漁村外。
"有人會來接你。"司機說完就開車走了。
志美拎著破舊的行李袋,站在路邊。海風帶著腥味撲面而來。
一個中年男人走過來,正是照片上的人。他比照片上顯老,皮膚黝黑,手掌粗糙。
"你就是志美?"他操著濃重的山東口音。
志美聽不懂,只能點頭。
男人指指自己:"王海濤。"然后指指她:"媳婦。"
婚禮在第二天舉行,簡單得可憐。村長在場,幾個鄰居圍觀,連紅蓋頭都沒有。
王海濤家是個破舊的磚房,院子里堆滿漁網。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坐在門口,上下打量志美。
"這就是朝鮮媳婦?"老太太用方言說,"瘦得跟猴似的。"
志美聽不懂,但從老太太的表情能猜到不是好話。
晚上,王海濤遞給她一個碗:"吃飯。"
志美看著碗里的魚湯面,想起家里的稀粥,眼淚差點掉下來。
"哭啥?"王海濤皺眉。
志美搖頭,把眼淚憋回去。
第一個月,志美像個啞巴。她聽不懂山東話,村里人也聽不懂朝鮮語。王海濤每天出海打漁,她就在家里干活。
婆婆對她呼來喝去,經常罵罵咧咧。志美只能靠手勢猜測她的意思。
一天,志美想給家里寄錢。她比劃了半天,王海濤終于明白了。
"錢?"王海濤掏出一張紙,"中間人說,剩下的錢他們已經給你家了。"
志美搶過那張皺巴巴的紙,雖然看不懂中文,但阿拉伯數字1000刺痛了她的眼睛。
"不對!"她用朝鮮語喊,"說好5000塊!"
王海濤聽不懂,攤開手:"就這些。"
他轉身翻出個鐵盒。生銹的盒底躺著張同樣皺巴巴的紙,上面赫然寫著"玖仟元整"。
志美沖出家門,跑到海邊。她想跳進海里,一了百了。
海浪拍打著礁石,發出轟鳴。志美站在懸崖邊,海風吹亂了她的頭發。
"志美,不要啊!"身后傳來王海濤的聲音。
志美回頭,看見他氣喘吁吁地跑來。
"錢我們可以自己賺啊,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說,遞給她一件外套。
志美站著不動。
王海濤嘆口氣,蹲下來,在沙灘上畫了個房子,又畫了個人,指指自己,再指指她。
志美明白了,他在說這是她的家。
從那天起,王海濤開始教她說中文。
"這是魚。"他舉起一條魚。
"魚。"志美跟著念。
"這是網。"
"網。"
每天晚上,王海濤都會教她幾個新詞。志美學得很快,一個月后已經能說簡單的句子。
婆婆的態度也在慢慢改變。
"這丫頭還挺勤快。"她對鄰居說。
志美開始跟著王海濤出海。第一次上船,她暈得七葷八素,吐了一路。
"沒事,習慣就好。"王海濤拍拍她的背。
漸漸地,志美學會了撒網、收網、分揀魚蝦。手被漁網磨破了,她咬牙堅持。
王海濤把剛補好的膠靴扔給她,"鞋底加厚了,別讓海蠣殼扎著。"頓了頓,"比老劉家媳婦強,那娘們連網都不會補。"
志美愣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夸她。
2006年春天,志美懷孕了。
婆婆的態度一下子變了:"快坐下,別累著。"
王海濤更是小心翼翼:"別干重活了,我來。"
十月懷胎,志美生下一個男孩。
"叫小波吧。"王海濤抱著兒子,笑得合不攏嘴。
有了孩子,志美在這個陌生的漁村終于有了歸屬感。
小波滿月那天,志美做了一桌朝鮮菜。
"這是泡菜,這是冷面。"她用已經流利的中文介紹。
村民們嘗了都說好吃。
"志美,你可以開個小飯館。"鄰居李嬸建議。
這個想法在志美心里生了根。
2007年,志美在村口租了間小屋,開了個朝鮮小吃店。
"老板娘,來碗冷面!"
"馬上來!"
生意越來越好,志美開始偷偷往朝鮮寄錢。她找到一個做邊境貿易的商人,每個月寄500塊。
"這錢夠你媽看病嗎?"王海濤問。
志美一驚:"你知道?"
"我又不傻。"王海濤笑了,"需要錢跟我說,別瞞著。"
志美鼻子一酸:"謝謝你。"
"一家人,說啥謝。"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波會走路了,會叫爸爸媽媽了。志美的小吃店生意越來越好,她雇了個幫工。
2010年,志美懷上了第二個孩子。
"這次想要個女兒。"王海濤摸著她的肚子。
"男孩女孩都好。"志美笑著說。
七個月后,女兒出生了,取名小月。
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2012年春天,一個陌生人走進志美的小吃店。
"你是崔志美?"他用朝鮮語問。
志美愣住了,好久沒聽到家鄉話了。
"我是金正哲,做邊境生意的。"男人壓低聲音,"有你家的消息。"
志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什么消息?"
"你母親病重,恐怕......"
志美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想見你最后一面。"金正哲說。
晚上,她把這個消息告訴王海濤。
王海濤沉默了很久:"明天我去銀行。"
"可是......"
"沒有可是。"王海濤打斷她,"你媽就是我媽。"
第二天,王海濤取出了所有存款。
"3萬,夠嗎?"
志美接過那疊厚厚的鈔票,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這是他們攢了七年的血汗錢。
金正哲安排了一切。一周后,志美踏上了回鄉的路。
跨過鴨綠江時,她的心怦怦直跳。七年了,家鄉會是什么樣子?
03
志美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家門口,手扶在門,半晌沒推開。
屋門吱呀一聲打開,弟弟出現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