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倩第一次見到顧子墨，是在火鍋店的后廚，她正戴著塑料手套洗盤子，滿頭的蒸汽讓她的頭發貼在額頭上，狼狽得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

“你是新來的？”他站在門口，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手里拿著一份菜單，皺著眉，一臉的不耐煩。

“啊……是。”她愣了一下，然后趕緊摘了手套去接菜單。

顧子墨是老板的朋友，聽說他家是搞房地產的，父母在市里好幾家店面，他自己還開了一家咖啡館。那天他是來給朋友過生日的，結果服務員忙不過來，菜都上錯了，他親自來后廚催菜，才遇見了她。

她長得不算特別驚艷，但笑起來有點甜。眼睛大大的，說話輕輕的。就是那種典型的“窮人家的乖姑娘”，沒架子，干活也利索。

后來兩人認識，是因為顧子墨的車壞在她租房那條小巷子里。她剛下晚班，看到他站在車邊抽煙，就順嘴問了一句：“要不要幫忙打電話叫拖車？”

結果就聊上了。他沒想到這個女孩不僅長得不差，還挺懂事，一點也不像那些整天圍著他轉的“綠茶”，反倒有股說不出的清爽勁兒。

“我媽說，男人不能只看錢，得看人。”她有天笑著說，“你看著雖然有點高冷，但人還行。”

顧子墨就這么被她逗樂了。

兩個月后，兩人就在一場說不上浪漫的表白中確定了關系。又過了不到半年，他突然提出結婚。

“結婚？”馬小倩當時嚇了一跳。

她出生在農村，父親早逝，母親一個人在菜市場賣菜把她供大，她根本沒想過自己會和一個“富二代”有未來。她只是覺得兩人在一起很開心，他帶她吃沒吃過的西餐，穿她買不起的裙子，給她拍照、送花，還說：“我媽那邊我來搞定。”

她年輕，沒見過什么世面，一顆心全給了顧子墨，最后居然點頭答應了。

婚禮是簡單辦的，在一個高級餐廳請了幾個朋友。顧家父母沒來，說是“臨時有事”，其實她心里明白，人家壓根不認她這個兒媳婦。可顧子墨當時拉著她的手，說：“我們過我們的，別管別人。”

她信了。

婚后剛開始幾個月還算平靜。她辭了火鍋店的工作，在家學做菜、學插花、練瑜伽，想著好好經營這段婚姻。每天早上他出門上班，她叮囑他帶傘、帶鑰匙；晚上回來，她做好飯菜等他，一點不讓他操心。

可到了第四個月，他開始頻繁出差，有時候幾天都不回。她問，他說：“公司新項目，我得盯著。”

她說：“那我也可以去你公司打打雜，哪怕做點文員都行。”

他臉一沉：“你別總想著插手我工作的事，你不適合。”

她愣住了，只好點點頭。

從那以后，顧子墨的電話越來越少，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短。她隱約感覺不對勁，試探著問：“你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家了？”

他冷笑了一下：“你也知道你跟我差多少？我媽早就說你只是貪我的錢，我還不信，現在倒覺得她說得沒錯。”

她紅了眼眶：“你是認真的嗎？當初你說愛我，說愿意跟我過日子，那時候的你是假的嗎？”

他靠在沙發上，手里玩著手機，連頭都沒抬：“那時候覺得你挺新鮮的，現在想想，你確實配不上我。”

一句“配不上”，像一盆冷水潑在她臉上。

她幾乎是哆嗦著問：“那你現在想怎么辦？”

“離婚。”他說得干脆，“你也別指望分我什么財產，咱倆領證的時候我媽就讓律師起草了婚前協議。你什么都拿不到。”

她腦子“嗡”的一下，感覺整個人都被抽空了。

那天晚上，她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哭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他叫了司機來，把她送回了出租屋。門口那幾個熟人看著她抱著行李箱，臉都僵了。

她沒哭，只是低著頭，把那條穿了不到幾次的婚紗小心收進箱底。她知道，從此以后，那些童話里的“王子與灰姑娘”，不過是騙人的鬼話。

顧子墨很快和一個家境不錯的姑娘訂了婚，對方是他媽安排的，說是“門當戶對”。而馬小倩，成了朋友圈里的一個“前車之鑒”。

有人說她不自量力，有人說她是活該，也有人搖頭嘆氣：“這女孩太傻，把一輩子的籌碼全壓在了男人身上。”

她后來重新找了份工作，在一家服裝店做導購，工資不高，但起碼能自食其力。偶爾她會想起顧子墨，但更多的是懊悔和自省。

有一次，一個客戶來買衣服，問她：“你這么漂亮，怎么還在干這個？”

她笑著說：“我曾經也以為有人會讓我不用工作，后來才明白，靠自己，才最踏實。”

她沒能做那個“豪門媳婦”，但她回到了最真實的生活。她不再幻想飛躍階層，也不再奢望誰來拯救她。

她說：“我現在不羨慕誰了，我只想一步一步，把自己的人生撿回來。”

有天她和閨蜜去喝奶茶，隔壁桌正巧坐著幾個女孩聊八卦，一個說：“聽說顧家那個小少爺離婚了，才結婚兩個月，那女的是個大小姐，脾氣太差了。”

她抿了一口奶茶，沒回頭，也沒多說，只是淡淡笑了一下：“早晚的事。”

人活著，總得交點學費。有人交的是時間，有人交的是眼淚。她只是走了一趟彎路，好在，還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