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春,AI兒科醫生是AI醫療圈的熱門議題之一。
3月,北京兒童醫院牽手百川智能,發布了國內首個兒科醫學大模型,推出基層和專家兩個版本“AI兒科醫生”;4月,重醫兒童醫院聯合左手醫生,推出“兒科AI家庭醫生”,以及適配大模型應用的兒科循證知識庫。
這兩家頂級兒童醫院迅速下場之外,還有多家醫院正在應用AI兒科產品的路上。
現實中,兒科醫生荒、兒童就醫難等困境存在已久。因為兒童難以準確訴說病情,兒科又被稱為“啞巴兒科”,醫生僅能憑借有限溝通、查體等診斷病情;兒童用藥的品種有限,劑量也多靠醫生酌情使用;再加上兒科又是“小全科”,培養一位優秀的兒科醫生至少要八到十年。
借助AI大模型的“聰明大腦”,能否彌補兒醫需求的巨大缺口?
除了讓AI服務醫生、提高診療效率,醫生調教后的AI能否直接服務患者?
AI兒科醫生,有可能成為“醫療AI殺手級應用”嗎?
AI兒科家醫:解寶媽之急
一位健康的年輕女性成為媽媽后,往往要面對很多突如其來的醫療護理問題,如新生兒黃疸、腸脹氣、濕疹、過敏等。
強烈關切之下,大到發育遲緩、感染肺炎,小到便秘腹瀉、頭型不圓,寶媽們對孩子的一切健康問題都十分在意。在傳統的互聯網醫療問診場景中,年輕媽媽即是咨詢頻次較高、有支付意愿的群體。
如今,已有許多用戶用Deepseek、豆包等解讀化驗報告、進行輕問診,但通用大模型直接用于嚴肅醫療,存在較高的幻覺度,普通用戶有時難以判斷答案準確性。另外,DS等在分析病情、推薦藥方時,通常會列舉多種可能性,缺乏專業醫學訓練的人難以甄別選擇,存在誤診風險。
因此,開發垂直領域的“AI智能醫生”,成為多家廠商的選擇。百川智能開發了“百方AI智能醫生”,豆包官方上線了“健康咨詢小助手”智能體,重醫兒童醫院聯合左手醫生開發了“小乙·兒科AI家庭醫生”等等,這些2C產品目前都可以免費使用。
那么,哪家智能醫生的問診準確度、體驗感更勝一籌?一位醫療行業人士表示,因為醫療存在極大的信息不對稱,C端患者難以迅速判斷,但有個參考指標:即該AI醫療廠商開發的產品,進入了多少家頂級醫院,包括智能病例系統、AI輔診系統等。
一方面,因為醫院具有專業判斷能力;另一方面,產品入院意味著“醫療數據可及性”,而數據正是訓練AI模型關鍵。
左手醫生創始人兼CEO張超也表達了相似的看法,他歸納認為:“AI醫生的競爭力=頭部醫療資源觸及度x個人健康檔案厚度”。創業七八年,在B端,左手醫生針對醫院開發的診室聽譯機器人、醫院信息化軟件等,服務了Top100醫院中的40家。
“針對C端,我們目前更關注成為百姓的‘健康管家’,治療前,用戶可以咨詢兒科AI醫生,從而獲得病情復雜性、是否需要入院就醫、推薦哪個醫院的某位醫生等判斷。”
他舉例道,如嬰兒綠便,AI醫生會詢問用戶喂養方式、體溫、環境改變(如是否受涼)、癥狀演變(如是否腹瀉/脫水)等,以給出病情分析,判斷是否需要立即就醫。隨后,根據診斷結果,會附上重醫兒童醫院錄制的專業科普視頻,供用戶學習。
現階段,醫院和廠商開發的“兒科AI家庭醫生”,也自設了很多約束邊界,來把控嚴肅醫療場景的咨詢風險。例如:可以分析化驗單,卻沒有上傳患者癥狀圖的入口;可以推薦護理方式,卻沒有用藥建議等等。
在交談中,多位受訪者曾提及AI要學習醫生的提問方式和思維鏈。“醫學診斷,是從發散到收斂的過程,問診過程要采集很多信息,最終收斂至一個明確的診斷”,張超認為既往做“診室聽譯機器人”和智能病歷的積累,讓與重兒合作開發的這款AI醫生,可以較為準確地理解并反饋患者意圖。
目前,這款兒科AI家庭醫生主要依靠醫院端的自然流量,將線下患者導流至線上。對醫院而言,兒科AI醫生可承擔起治療前“遠程分診”、治療后“醫患教育”等功能。而且,AI醫生在向院外更廣泛患者擴散的過程中,也能夠為醫院帶去更具治療價值的病人(如為三甲帶去疑難雜癥患者)。
不過據既往經驗,此類AI醫療產品很難從醫院、醫保獲得直接收入。那么,“兒科AI醫生”,未來如何打通商業化呢?
張超認為,2C可以收取低價訂閱費用,如日費1.9元、月費9.9元等,關鍵是檢驗產品力和用戶粘性。未來,可以給AI醫生用戶做就醫指導,即更精細的分診、甚至安排就診;再進一步,讓AI醫生為用戶提供個性化健康指導。
兒科,不是好的變現場景,因為開不了大處方(兒童用藥限制極多)、大檢查;但兒科背后的寶媽群體,確實消費的好人群。她們不僅關注孩童和自身的健康,也能影響丈夫、父母等人的醫療決策。“有位寧夏的女性用戶,使用AI智能醫生,為6個家人建了檔案。”
上述醫療行業人士認為,AI智能醫生是一個流量入口,用戶量達到一定規模后,商業化的合作方有很多,如藥、硬件、保險等等。但關鍵是要有一定的用戶規模,所以接下來誰能快速入院(獲客),成為競爭的重點。“入院,也是占坑。一般情況下,醫院(數字化)是拒絕重復建設的。”
AI進入兒科:補醫生之缺
由上可見,現階段AI兒科醫生更多解決“輕問診”需求,更加核心的診療依然靠B端醫生完成。當生成式人工智能席卷而來,很多兒科醫生也在用AI工具提高工作效率、拓展診療思路。
兒科臨床診療,很大程度上依靠醫生與家長的溝通、對患兒的細致查體等,“我是一位從業25年的兒科醫生,非常喜歡和患者溝通,但不太喜歡把大量時間耗費在病歷資料的書寫整理中,”曾就職于湘雅二院、現卓正兒科醫生黃丹琳表示。
在黃丹琳的期待中,希望AI能夠成為醫生助理:在診前,輔助分析患者健康信息,結構化呈現既往病史;診中采集、記錄病歷信息,提高接診效率;幫助管理患者,讓醫生有更多時間關愛患者,集中精力做身體檢查、處理復雜決策等核心任務。“AI可以成為兒科醫護人手短缺的補充,而非替代。”
由于醫學復雜性,這些看似不難的功能,在大語言模型技術成熟前,并未得到很好的解決。例如讓AI自動記錄問診過程、生成一份高質量的病歷,語義理解是核心難點,靠傳統自然語言小模型就會出現大量冗余和不準確。
但近兩年,隨著AI能力提升,相關問題陸續得到解決,AI生成病歷不僅可以實現全面、準確,在數據準確基礎上,還迸發出一些新的能力,如問診聯想(提示醫生下一個問題是什么)等。
這其實意味著AI已經從單純的效率提升工具,進入到更核心業務,從“助理”漸漸走向“智囊”。畢業于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已從業七年的兒科醫生高崢博士表示,“自chatGPT橫空出世之后,他就一直在與AI工具做朋友,并把它們當成專業上的伙伴和智囊。”
盡管目前還沒有用過特別成熟的“AI兒科醫生”產品,但高崢認為,把“我是一名xxx的兒科醫生”作為開場人設,在DeepSeek等工具上進行探討式對話,一定程度也算把大語言模型當做AI智能兒科醫生。
在輔助診斷決策、提供治療思路、大致預估病程/預后/并發癥風險等方面,“AI還是很厲害的。它給出的答案不一定很準確,但主打任勞任怨、快速全面。有時我會對它的答案給出質疑,要求它提供數據出處和證據來源,就像同行之間的探討。”
為了給兒科醫生提供專業準確的工具,北京兒童醫院和百川智能開發了專家版、基層版AI兒科醫生。在基層應用中,通過“雙醫生”機制,提升基層兒科醫生的診療水平,例如在兒童病毒性腦炎的早期識別方面提供輔助診斷等。
由于基層缺乏優質兒科醫生、家長存在求醫焦慮等,兒科的分級診療長期形同虛設。相比于“分級診療”,一位北京協和醫院的教授曾提出“分工診療”的概念:即在整個診療流程中,除向上轉診,基層醫生可以完成部分分工。如在AI等工具幫助下,進行有效的病情問詢、查體等,給出初步病情判斷。
當然,AI潛力仍在快速釋放。
在幫助患兒家長、節省醫護人力方面,“不遠的將來,AI就可以替代一部分人力工作,如遠程分診、患兒就醫時機判斷等,”高崢認為。除此之外,他判斷未來隨著AI“解讀分析視頻”能力提升,線上用AI進行智能兒童發育評估、喂養指導等,也可能很快會實現。
“比如,家長上傳一些孩子在家里玩耍的視頻,AI就能幫忙分析孩子的行為發育、語言社交能力等是否正常,或是否存在自閉癥、腦癱等嚴重疾病的風險初步篩查。雖然短時間內,AI不一定能達到行業專家那么精準,但AI準確度超過低年資、經驗不豐富的醫生,應該完全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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