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16歲的樸素妍懷著對未知命運的恐懼，孤身前往武漢，成為陌生少年的未來妻子。

火車駛向朝鮮邊境線，素妍緊攥著裝有五十萬元人民幣的牛皮紙袋，指節早已發白。

「你會回來嗎？我在這里等你。」

丈夫李明臨別前的承諾，像一根細線牽著她的心。

九年后，當她鼓起勇氣踏上歸途，卻將面對一個徹底擊垮她的殘酷真相。

01

朝鮮北部山區的寒冬，冷得能把人的眼淚凍成冰。

十六歲的樸素妍放學回到山腳下的木屋，遠遠就看見一輛陌生的黑色轎車停在院子里。

她的腳步頓時慢了下來，心里涌起不祥的預感。

從來沒有外人開車來過這個偏遠山村。

屋里傳來父親壓抑的吼聲和母親的啜泣聲，素妍放輕腳步，悄悄推開搖搖欲墜的木門。

門一開，屋內的三雙眼睛齊刷刷地盯向她，素妍只覺得渾身發冷。

父親樸成基坐在炕邊，面色鐵青，雙手緊握成拳；母親金美蘭蹲在角落里，眼睛腫得像兩個桃子；一個穿著考究皮草的中年女人坐在正中央，上下打量著素妍，目光讓人不舒服。

「就是她吧？長得真不錯，皮膚白凈，眼睛大，鼻子也挺。」女人站起身，繞著素妍轉了一圈，像在評估一件商品。

素妍不解地望向父親，父親卻別過臉去，不敢與她對視。

「素妍啊，這是鄭阿姨，從中國武漢來的。」母親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聲音卻在發抖。

鄭阿姨拍了拍素妍的肩膀，「聽說你學習很好，還會說一點中文？」

素妍點點頭，一股不好的預感在心頭蔓延。

「鄭阿姨是媒人，」父親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武漢有戶人家...想找個童養媳。」

素妍手中的書包砰地一聲掉在地上，震出一片塵土。

她從小就聽說過童養媳，那是被賣掉的女孩，去遙遠的地方成為別人家的媳婦兒。

「爸爸！」素妍沖到父親面前，抓住他粗糙的大手，「你不能這樣對我！我還要上學，我想考大學！」

父親猛地甩開她的手，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全家人。

「你弟弟的病越來越嚴重，」母親爬過來抱住素妍的腿，「沒錢治病，他會死的...那些討債的說要抓走你妹妹抵債...」

素妍全身發冷，家里的情況她了解一些。父親幾年前在煤礦事故中受了重傷，喪失勞動能力；弟弟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沒錢做手術；一家人靠母親在村里做零工勉強度日。

鄭阿姨從精致的鱷魚皮包里拿出一張照片，「這是李家的兒子，十四歲，比你大一歲，長得很斯文。」

照片上是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孩，站在兩位中年人中間，笑容靦腆。

「李家在武漢東湖邊開了家小餐館，條件很好，」鄭阿姨繼續說，「最關鍵的是，他們是好人，會善待你的。」

「武漢...」素妍輕聲重復這個遙遠的城市名。

她在地理課上學過，那是長江中游的特大城市，離朝鮮有多遠？那里的人說什么話？吃什么？穿什么？一切都那么陌生。

「他們愿意出八萬元彩禮，」鄭阿姨壓低聲音對父母說，「先付三萬，等素妍去了之后，再付五萬。足夠給你兒子做手術，還能還清債務。」

八萬元！

素妍從沒見過這么多錢，但從父母震驚的表情看，那確實是一筆巨款。

「我們不會強迫你，」父親終于轉過身，眼眶通紅，「如果你不愿意，我們寧愿一起死，也不賣你。」

父親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素妍打開門，看到七歲的妹妹樸美善和九歲的弟弟樸俊浩蜷縮在門外的雪地里，瑟瑟發抖。

「姐姐不要走！不要丟下我們！」美善撲到素妍懷里，小手冰涼。

素妍緊緊抱住妹妹，看向弟弟蒼白的嘴唇和青紫的指尖——心臟病的癥狀越來越明顯了。

她抬頭望向屋里，父親正艱難地爬下炕，想去扶起母親，卻因腿傷重心不穩，一下子摔倒在地。

那一瞬間，素妍忽然明白了什么叫"生死抉擇"。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出奇地平靜：「我愿意去武漢。」

離別的那一天，素妍在天還沒亮就醒了。

她看著熟睡中的妹妹，輕輕拂過她的臉龐，生怕再也見不到這張可愛的小臉。

院子里，母親正在生火做早飯，看到素妍出來，立刻撲過來緊緊抱住她。

「對不起，對不起...」母親在她耳邊不停地道歉，眼淚打濕了素妍的衣領。

素妍拍拍母親的背，「照顧好弟弟妹妹，我會好好的。」

父親坐在門檻上抽煙，煙霧中他的臉顯得異常蒼老。

「素妍，」父親忽然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這是你外婆留下的，我本想等你出嫁時給你的。」

素妍接過布包，輕輕打開，里面是一枚銀制的蝴蝶發釵，做工精美，蝴蝶翅膀上刻有細小的花紋。

「蝴蝶能帶來好運，」父親哽咽著說，「希望它能保佑你，在異國他鄉平安幸福。」

素妍把發釵藏在貼身的口袋里，一次又一次撫摸著那冰涼的銀蝶。

太陽剛剛升起，鄭阿姨就開著車來接她。

美善死死抱住姐姐的腿不放，哭得撕心裂肺。

俊浩倔強地站在一旁，眼里含著淚水，「姐姐，我一定會好起來，等你回來。」

素妍蹲下身，最后一次擁抱弟妹，「聽媽媽的話，好好學習，別讓我擔心。」

上車前，素妍回頭看了最后一眼。

她的家人站在破舊的小院里，在朝陽下顯得那么渺小無助，像是風中搖曳的樹影。

車子駛出山村，素妍透過后窗，看著那個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漸漸消失在視野中。

她知道，從今天起，自己的童年結束了，未知的命運在等待著她。

車子顛簸了一整天，傍晚時分抵達邊境小城。

鄭阿姨帶著素妍和另外兩個同樣年紀的朝鮮女孩住進一家簡陋旅館。

「明天坐火車去丹東，然后轉車去武漢，」鄭阿姨交代，「記住，到了邊檢站就說去中國探親，都明白嗎？」

素妍和另外兩個女孩默默點頭。

夜里，素妍躺在硬板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掏出銀蝴蝶發釵，在月光下細細端詳。

發釵冰涼的觸感讓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童年、夢想甚至整個人生，都已經不再屬于自己了。

素妍把臉埋進枕頭，無聲地哭到天明。

02

四天后的傍晚，素妍坐在開往武漢的特快列車上，疲憊地靠著車窗，看著陌生的中國風景飛速掠過。

鄭阿姨坐在她身邊，不斷叮囑各種注意事項。

「到了武漢，你要聽李家的話，做個聽話的好孩子，」鄭阿姨壓低聲音說，「千萬別讓他們覺得你不滿意，不然會把你退回來的，到時候你家人的債怎么還？」

素妍木然地點頭，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睡覺了。

夜幕降臨，列車緩緩駛入武漢站。站臺上人流如潮，各種方言交織在一起，嘈雜而陌生。

素妍提著簡陋的行李，緊張地跟著鄭阿姨走出站臺。

「就是那一家，」鄭阿姨指向不遠處舉著牌子的一家三口，「走吧。」

走近了，素妍看清了牌子上寫著「樸素妍」三個字。

舉牌子的是個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戴著眼鏡，表情和善；旁邊是個圓臉微胖的婦女，笑容溫暖；還有一個清瘦的男孩，看上去比照片里成熟一些，低著頭玩手機，時不時偷瞄素妍一眼。

「李先生，李太太，」鄭阿姨滿臉笑容地迎上去，「一路順利，孩子已經安全帶到了。」

李先生點點頭，目光落在素妍身上，用緩慢清晰的普通話說：「你好，素妍，旅途辛苦了。」

素妍低下頭，用鄭阿姨教過的蹩腳中文回答：「您好。」

李太太立刻上前一步，輕輕摸了摸素妍的頭發：「孩子看起來累壞了，又餓又瘦的，我們先回家吃飯休息吧。」

李家的車是一輛銀色小轎車，比鄭阿姨的車要新很多。

坐在后排，素妍偷偷打量車窗外的武漢夜景。

高樓林立，街燈如星，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一切都那么新奇，那么不真實。

李太太不時回頭對她微笑，李明則坐在素妍旁邊，兩人之間隔著一臂的距離，誰都不敢先開口說話。

車子開進了一個安靜的小區，在一棟六層樓房前停下。

「到家了，」李先生說，「素妍，以后這就是你的家了。」

家。這個簡單的字眼讓素妍心里一陣刺痛。

她跟著李家人走進電梯，來到五樓的一戶公寓。

鄭阿姨也跟了進來，似乎有事要和李先生單獨談。

李太太帶著素妍參觀房子，最后推開一扇門：「這是你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

房間不大但很整潔，有一張單人床，一個小書桌，還有一個衣柜。

床上的被子是粉色的，枕頭旁放著一只毛絨兔子玩偶。

「先休息一下，」李太太溫柔地說，「等會兒吃飯時再叫你。」

門關上后，素妍終于能喘口氣。她環顧四周，這個小房間將是她未來生活的地方。

床頭柜上放著一杯溫水和幾塊巧克力，旁邊還有一本漢朝小詞典。

這些細節讓素妍意外，至少李家人考慮到了她的需要。

她試探著坐在床邊，撫摸著柔軟的被子，比家里的草墊舒服多了。

夜深了，素妍躺在陌生的床上，聽著外面偶爾傳來的汽車喇叭聲，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下。

她想起家人，想起山村的小木屋，想起美善臨別時的哭喊，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素妍蜷縮成一團，用被子捂住嘴巴，無聲地哭泣，直到精疲力盡睡去。

第二天早晨，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將她驚醒。

「素妍，起床了，」李太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早飯做好了，要涼了。」

素妍匆忙整理自己，打開門走出去。

循著香味，她來到餐廳，看到一桌豐盛的早餐：小籠包、豆漿、油條、雞蛋，還有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武漢小吃。

「來，坐這里，」李太太拉開她身邊的椅子，「多吃點，看你瘦得。」

素妍小心地坐下，不知道該怎么用筷子夾這些陌生的食物。

李明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窘迫，默默地給她盛了一碗豆漿，又用公筷給她夾了一個小籠包。

「謝謝。」素妍小聲說。

李明點點頭，耳尖微微發紅。

「素妍，你今年十六歲，李明十七歲，你們年紀相仿，可以互相照顧，」李先生說，「李明在初中讀書，成績很好，他可以幫你學習中文。」

素妍低頭不語，不知該如何回應。

她不確定自己在這個家庭中的定位——是傭人？是養女？還是未來兒媳？

早飯后，李太太帶著素妍參觀了整個家和附近的環境。

公寓不算大，但干凈整潔，有三個臥室、一個客廳、一個廚房和一個衛生間。

「這是客廳，平時可以在這里看電視；這是廚房，我每天在這里做飯；這是衛生間，熱水器的使用方法等會兒教你...」李太太耐心地解釋每個區域的功能。

素妍努力記住這些新鮮的事物和名詞，一切都和家鄉截然不同。

最后，李太太帶她來到小區的花園，那里種著各種花草，還有幾棵茂盛的櫻花樹。

「春天櫻花開的時候很美，」李太太說，「到時候我們一起來賞花。」

素妍蹲下來，輕觸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想起家鄉院子里母親種的那幾株山花。

「這是什么花？」她指著一株紫色的小花問道。

「這是紫丁香，」李明不知何時出現在她們身后，「象征著初戀和回憶。」

素妍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這個看起來靦腆的男孩會知道花語。

李明有些不好意思，補充道：「這是語文課上學的...」

兩人四目相對，都微微紅了臉。

這是素妍第一次真正注意到李明。他比照片上看起來更清秀，眉目溫和，說話聲音不大卻很清晰。

也許，遠嫁武漢并不會如她想象的那么可怕。

03

接下來的日子，素妍逐漸適應了武漢的生活。

讓她驚訝的是，李家并沒有把她當作傭人對待。

李太太主動教她做一些簡單的家務，但從不強迫；李先生則常常在晚飯后指導兩個孩子做功課。

最令素妍感動的是，兩周后李先生告訴她，從下個學期開始她可以和李明一起去學校讀書。

「我...可以上學？」素妍難以置信地問。

「當然，」李先生點頭，「你和李明都還小，應該先把書念好，將來才能有出息。」

「可是...」素妍猶豫著，她原以為自己是來當童養媳的，是來照顧這家人的生活起居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李太太溫和地說，「在我們家，你首先是個孩子，然后才是李明未來的妻子。」

未來的妻子。

這個詞讓素妍和李明同時低下了頭，臉頰發熱。

「不用著急，」李先生笑著說，「你們還小，有很多時間相處了解。現在最重要的是學習，掌握知識和技能。」

周末，李太太帶素妍去附近的購物中心，給她買了學習用具和幾套新衣服。

素妍不安地說自己沒有錢，李太太只是摸摸她的頭：「傻孩子，你現在是我們家的一員，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晚上睡覺前，素妍拿出那枚銀蝴蝶發釵，在臺燈下細細把玩。

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然后是輕微的敲門聲。

「素妍，睡了嗎？」是李明的聲音。

素妍猶豫了一下，然后去開門。

李明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本書和幾張紙。

「我想，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教你一些基礎的中文，」他說，聲音有些發顫，「這樣你去學校就不會那么困難。」

素妍看著這個比自己大一歲的男孩，心里涌起一絲暖意。

「在客廳學吧，」李明補充道，「爸媽都在那里。」

素妍點點頭，跟著他下樓。

李明拉開茶幾前的兩把椅子，示意素妍坐下，然后打開書本。

「我們從最基礎的漢字開始學，」他說，「先認識一些日常用語。」

素妍認真地聽著，跟著他一筆一畫地寫下那些陌生的漢字，發現李明意外地有耐心，會反復講解直到她明白。

日子一天天過去，素妍的中文進步飛快。半年后，她已經能進行基本的對話；一年后，她甚至能寫簡單的作文了。

新學期開始，素妍如愿以償地進入了學校，被安排在李明隔壁的班級。

由于語言障礙，她起初很難跟上課程，但她比誰都努力，每天放學后還要向李明請教不懂的內容。

李明對她的態度始終很認真，不因為她的身份而看輕她，反而常常稱贊她：「你學得真快，比很多中國學生都厲害。」

學校里，同學們知道素妍是朝鮮來的，有些人好奇地接近她，想了解異國的文化和生活。

也有人在背后指指點點，議論她的特殊身份。

「聽說她是李明家買來的童養媳。」

「才十六歲就嫁人了？真可憐。」

「我媽說，這種女孩子都是家里特別窮才會被賣的。」

這些流言蜚語常常刺痛素妍的心，但她從不表現出來。

有一次，幾個女生故意在走廊上撞倒她，素妍的書本散落一地。

正當她蹲下拾起時，李明出現了，二話不說幫她撿書。

「別理她們，」他低聲說，「她們只是嫉妒你考試成績比她們好。」

素妍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謝謝你。」

從那以后，李明每天放學都會在校門口等她一起回家。

在家里，素妍也逐漸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李太太教她做一些簡單的家務和武漢特色菜，但從不強制要求，總是說：「學習才是你現在最重要的事。」

李先生則負責輔導兩人的功課，尤其是數學和物理。

周末，一家人常常一起出去游玩，有時去東湖邊散步，有時去黃鶴樓參觀，有時只是在小區附近的夜市閑逛，買些小吃。

素妍漸漸發現，李家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富有，但生活還算殷實。

李先生在一家汽車零部件廠做工程師，李太太在家附近的醫院當護士，兩人收入不高但穩定。

他們的房子是靠按揭貸款買的，每月還要還房貸。

有一天，素妍無意中發現李太太正在清點一個存錢罐里的現金。

李太太看到她，笑了笑：「這是我們平時省下來的錢，準備給你和李明上大學用的。」

素妍眼眶濕潤：「阿姨對我太好了。」

「傻孩子，」李太太拉她坐下，「當年我和你李叔也不容易，全靠親戚朋友幫忙才走到今天。人這一輩子，互相幫助才能過得好。」

素妍這才知道，李家曾經很困難，李先生的母親患癌癥時花光了家里所有積蓄，是左鄰右舍接濟他們度過難關。

「我們不在乎你來自哪里，只希望你能快樂健康地成長，」李太太說，「你是個好孩子，素妍。」

這番話讓素妍感動不已，她暗下決心要加倍努力學習，不辜負李家的期望。

時間飛逝，三年過去，素妍已經十六歲，出落得亭亭玉立。

她的中文幾乎和本地人無異，只有在某些特定發音上能聽出一點外國口音。

學校里，不少男生開始偷偷注視這個安靜優雅的朝鮮女孩，有人甚至大膽地遞情書表白。

李明對這些追求者越來越不滿。有一次，他竟然和籃球隊的隊長打了一架，回家時嘴角掛彩。

「你干嘛要打架？」素妍一邊給他處理傷口一邊責備。

「他們說你是我們家花錢買來的，說你遲早會跑掉，」李明語氣中帶著憤怒，「我不能讓他們這樣侮辱你！」

素妍的手停在半空中。

「可這是事實啊，」她輕聲說，「我的確是你們家...買來的。」

李明一把抓住她的手：「不，在我心里，你從來不是什么買來的童養媳。你是素妍，是我...我喜歡的人。」

他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但眼神卻出奇地堅定。

素妍心跳加速，不知該如何回應。

這是李明第一次明確表達對她的感情，而不只是作為家人的關心。

晚飯時，李明向父母坦白了打架的事。李先生嚴肅地批評了他，但也說：「保護自己在意的人沒有錯，但方法要對。」

李太太則偷偷對素妍說：「李明是真心喜歡你的，從你來的第一天起。」

沒過多久，兩人參加學校組織的春游，爬上武漢著名的蛇山，俯瞰整個城市。

黃昏時分，華燈初上，長江兩岸的燈光如繁星點點，江面上波光粼粼，美得令人窒息。

「素妍，」李明忽然拉住她的手，眼神真摯，「我想成為你真正的依靠。」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我會考上好大學，找到好工作，讓你過上更好的生活。我不會讓你為當初來武漢的決定后悔。」

素妍望著眼前這個青澀卻又堅定的男孩，心中的最后一絲疑慮也煙消云散。

她輕輕點頭：「我也會努力的，我們一起加油。」

李明激動地抱住她，兩人在山頂相擁，背景是絢爛的武漢夜景。

那一刻，素妍感覺自己找到了真正的歸宿，這不再是被迫的約定，而是她心甘情愿的選擇。

04

青春似水，歲月如歌。

素妍和李明順利高中畢業，兩人都取得了優異的成績。

李明如愿考入武漢大學，學習計算機科學；素妍則進入湖北中醫藥大學，主修中醫與朝鮮醫學結合專業。

兩所大學相距不遠，李明每周都會騎車去看素妍，兩人感情愈發深厚。

李太太開始念叨著要給兩人準備婚禮的事，不過李先生總是說：「先讓他們學業有成，將來的路還長著呢。」

在大學里，素妍發現自己對中醫與朝鮮傳統醫學的結合研究有著濃厚興趣。

她的勤奮和天賦獲得了教授們的一致認可，甚至被破格選入了一個國際合作研究項目。

教授們都說她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既懂朝鮮傳統醫學，又精通中國中醫理論。

素妍的實習診所里常常擠滿了病人，她那溫柔細致的態度和獨特的治療方法很快在校園內外傳開。

李明則在計算機領域嶄露頭角，大二就開發了一款熱門校園APP，被科技公司相中，提前獲得了實習機會。

兩人的大學生活忙碌而充實，經濟上也越來越獨立。他們開始籌劃著未來的藍圖。

某天，李明興沖沖地來找素妍，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素妍，爸媽的老房子空出來了，就在漢口江邊，位置特別好！」

原來李家在漢口還有一套老房子，是李先生父母留下的，前些年一直租給別人。現在租約到期，房子空了出來。

「我想等我們畢業后，可以把那里改造成一家中朝醫療養生館，」李明說，激動得語速都變快了，「就利用你的專業特長！」

素妍眼前一亮：「真的可以嗎？」

「當然！」李明點頭，「我已經和爸媽商量過了，他們非常支持。位置好，離醫院近，又靠近江邊公園，客源不會是問題。」

這是素妍從未想過的機會——開一家屬于自己的醫療養生館，實踐自己的醫學理念。

「房子需要翻新，我已經做了規劃，」李明拿出一個筆記本，里面詳細記錄著預算、裝修風格和營業計劃，「我們可以慢慢準備，爭取畢業那年開業。」

李明的周到和認真讓素妍感動不已，她第一次主動擁抱了他：「謝謝你，給我這個實現夢想的機會。」

李明緊緊回抱她：「我會一直支持你的理想。」

從那天起，兩人開始共同規劃未來。

周末，他們去市場調研各種中藥材的價格；假期里，他們走訪不同的醫療機構，學習經營模式；晚上，他們一起設計診室布局和治療方案。

李太太看著兩個孩子忙碌的身影，悄悄對李先生說：「當年接納素妍，是我們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李先生欣慰地點頭：「她是個好孩子，李明和她在一起，我們很放心。」

四年大學時光如白駒過隙，素妍以優異的成績獲得了醫學學士學位，李明則拿到了計算機科學的學位和多家公司的橄欖枝。

畢業那天，李明帶素妍去了東湖邊，在櫻花樹下，他單膝跪地，拿出一枚簡約的鉆戒：

「素妍，嫁給我好嗎？我想和你共度余生！」

素妍早已淚光盈盈，用力點頭：「我愿意，因為我真的好愛你。」

他們的婚禮在素妍二十二歲那年舉行，溫馨而熱鬧。

李家親朋好友齊聚一堂，共同見證這對年輕人的幸福時刻。

素妍穿著潔白的婚紗，李明一本正經地穿著黑色西裝，兩人在眾人的祝福聲中交換了戒指。

「我很遺憾你的家人不能來參加婚禮，」李太太緊緊擁抱著素妍說，「但你要記住，從今以后，我們永遠都是你的家人。」

素妍感激地點頭，心里卻想著遠方的親人。

九年了，她嘗試過多種方式聯系家鄉，卻始終沒能收到任何消息，不知父母弟妹如今怎樣。

她只能將這份思念深藏心底，投入到新婚生活和事業中。

婚后不久，兩人的醫療養生館「朝暮康健」正式開業。

店面不大，但裝修精致，處處體現著朝鮮傳統與中國風格的完美融合。

李明負責經營管理和網絡宣傳，素妍則是主治醫師，李太太退休后也常來幫忙接待病人。

開業初期，生意清淡，有時一天只有三五個病人，但素妍從不氣餒，她相信好的醫術終會被人認可。

她不斷鉆研醫術，融合中朝兩國醫學精華，開發出一系列獨特的治療方案。

李明則想盡辦法推廣，做網站、發傳單、參加社區義診活動，甚至開通了網絡遠程問診服務。

他們的堅持沒有白費，半年后，養生館的名氣漸漸打響。

有患者專門為素妍的「筋骨舒緩療法」而來，有人則推崇她研發的「朝陽胃腸調理方」。

口碑傳開后，前來就診的人越來越多，不少慕名而來的患者甚至要提前半個月預約。

一年后，他們不得不擴大規模，增聘了兩名助手來應對日益增長的病人數量。

兩年后，他們在武昌開設了第二家分店。

事業蒸蒸日上讓素妍感到欣慰，但對家鄉和親人的思念卻與日俱增。

每當接診朝鮮或韓國患者，她都會小心翼翼地打聽家鄉的情況。

然而得到的回答往往模糊不清，讓她無法確定家人的具體境況。

素妍開始定期通過可靠的渠道往家鄉寄錢，盡管不確定這些錢能否真正送到父母手中，但她仍然抱有希望。

李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知道妻子心中的牽掛。

「要不我們托關系打聽一下你家人的消息？」他提議。

素妍搖頭：「朝鮮那邊情況復雜，我怕反而給家人帶來麻煩。」

但她心底始終有個愿望：有一天能回家看看，哪怕只是確認家人平安。

三年后，「朝暮康健」已成為武漢小有名氣的特色醫療機構，在全市擁有三家連鎖店。

素妍和李明的生活越來越好，他們買了新車，換了更大的公寓。

李先生李太太也跟著享福，開始了環游世界的退休生活。

正當一切順利之際，素妍在診所接待了一位不尋常的患者。

那是位衣著樸素的中年女子，說著口音濃重的中文，自稱來自朝中邊境地區。

「您是從朝鮮來的？」素妍按捺不住激動，用母語問道。

女人驚訝地看著她：「你是朝鮮人？怎么會在武漢行醫？」

兩人很快攀談起來。女人告訴素妍，她丈夫是中國邊貿商人，她負責在朝鮮一側聯絡供應商。

「我的家鄉在咸鏡北道，」素妍小心翼翼地說，「離崖山村不遠。」

女人沉思片刻，搖搖頭：「那個村子我不太熟悉。不過我聽說最近那一帶遭遇了嚴重洪災，很多村莊都被沖垮了。」

素妍心頭一震：「洪水？有多嚴重？」

「據說特別嚴重，一些村子徹底被毀，許多人無家可歸，」女人說，「但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畢竟那邊信息閉塞。」

那晚，素妍夜不能寐，腦海里全是家鄉可能遭遇洪災的可怕畫面。

第二天清晨，她把情況告訴了李明。

「我必須回去看看，」她說，聲音里充滿決絕，「我要知道他們是否還活著。」

李明沒有半點猶豫：「我支持你，我們一起想辦法。」

回老家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牽涉到簽證、邊境管制等諸多復雜問題。

但李明沒有退縮，他動用了所有可能的關系，咨詢各種途徑。

李先生也聯系了在外交系統工作的大學同學，希望能提供幫助。

「手續很復雜，需要時間和耐心，」李明告訴素妍，「但我一定會幫你辦成，相信我。」

接下來的日子，素妍一邊忙碌于診所事務，一邊準備回鄉所需的物品和禮物。

終于，在素妍遠嫁武漢的第九個年頭，所有手續辦妥了。

她獲準回朝鮮探親一個月，然后返回中國。

臨行前一晚，李明幫她整理行李直到深夜。

「路上千萬小心，有事立刻聯系我，」他叮囑道，眼中滿是不舍與擔憂，「無論遇到什么困難，記住我永遠是你堅強的后盾。」

素妍點點頭，內心既期待又忐忑。

九年過去了，家鄉變了多少？父母還健在嗎？弟妹長大成人了嗎？

「你在想什么？」李明輕撫她的臉頰。

「我在想家人見到我會是什么反應，」素妍輕聲說，「他們還認得出我嗎？」

李明緊握住她的手：「他們一定會認出你的，你永遠是他們最疼愛的女兒。」

次日清晨，李明開車送素妍去火車站。

站臺上，他久久地擁抱著妻子，在她耳邊輕聲說：「無論發生什么，我都會在這里等你回來。」

他塞給素妍一個牛皮紙袋：「這里是五十萬，全部帶上。如果家里需要，就全部留下。」

素妍想推辭，但看到丈夫堅定的眼神，最終點頭接受。

火車緩緩啟動，素妍透過車窗，看著站臺上丈夫的身影漸漸遠去。

窗外的風景飛速掠過，素妍閉上眼睛，思緒回到九年前離開家鄉的那個清晨。

當時她只有十六歲，懵懂無知，不知前路將通向何方。

如今她已二十二歲，成熟自信，擁有了自己的事業和家庭。

命運給了她意外的幸福，但也讓她付出了與家人分離的代價。

如今，她終于有機會回去看看，彌補這九年的虧欠。

火車朝著邊境駛去，素妍的心也跟著回到了朝鮮遙遠的山村。

05

邊境小城下著細雨，素妍拖著行李走出火車站，呼吸著熟悉又陌生的空氣。

九年了，這是她第一次踏上故土。

接下來她要轉乘長途汽車才能到達家鄉所在的山區。

在汽車站等候時，素妍偶然聽到幾個當地人在討論最近的洪水災情。

「崖山那邊遭災最嚴重，整個村子都被沖毀了...」

「聽說死了不少人，太可怕了...」

素妍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匆忙買了最早一班去山區的車票。

汽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前行，素妍的心也隨著山路的起伏而忐忑不安。

窗外的景色既熟悉又陌生。山還是那些山，水還是那些水，但九年的變化卻處處可見。

有些地方修建了新的公路，有些村莊建起了磚房，還有些地方則滿目瘡痍，明顯遭受過洪水的侵襲。

她想象著重逢的場景：父親會不會因為自己的歸來而熱淚盈眶？母親會不會為她消瘦的身影心疼不已？弟弟妹妹還能認出她嗎？

汽車到站了，素妍提著沉重的行李，沿著記憶中的小路向村子走去。

路上，她遇到幾個村民，有人困惑地看著她，似乎不認識；有人則驚訝地張大嘴巴，小聲議論「這不是金哲洙家的大女兒嗎？」

素妍沒有停下來解釋，她急切地想盡快到家。

走過村口那棵熟悉的老槐樹，穿過小溪邊的石板路，再爬上那個小山坡，就能看到家了。

每一步都讓她心跳加速，九年的離別即將畫上句號。

翻過最后一個山坡，素妍猛地停住了腳步。

她的呼吸一下子停滯，雙腿頓時失去了力量，手中的行李重重地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