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4月22日凌晨,四川宜賓筠連縣醫(yī)院走廊里回蕩著壓抑的啜泣。
24歲的牟雨——這個以“小雨”為名在抗癌路上掙扎三年的女孩,最終沒能等來她的春天。臨終前,她反復叮囑家人:“把我轉回縣醫(yī)院吧,省下的幾千塊運費,夠弟弟們買幾本書了。”這個曾獲得安徽滁州工廠“優(yōu)秀員工”稱號的農村姑娘,在生命最后時刻仍惦記著為負債30萬的家庭減輕負擔。
在筠連縣筠連鎮(zhèn)的泥土里,牟家六個孩子的童年浸透著苦澀。
普通農家能夠生育六個孩子,也算是響應國家號召,但是生孩子應該看自己的能力。父親過度勞累,因為塵肺病喪失勞動能力,這是長期在特殊灰塵環(huán)境下勞動的結果。他得到幸福了嗎?
小雨18歲,別人高中畢業(yè)念大學的年紀,就跑到電子廠沒日沒夜打工,辛苦打拼三年,剛要有點起色,結果卻因為癌癥去世。一個女孩子,沒有成家,年紀輕輕就跳起了生活的重擔,她得到幸福了嗎?
看來窮人想用生一大堆孩子改變命運的想法確實有點天真。
49歲的父親因塵肺病喪失勞動力,五弟先天殘疾蜷在輪椅上,母親張爾鳳用布滿老繭的雙手在田間刨食。作為家中老二,小雨早早就懂得將求學機會讓給弟妹,18歲那年,她跟著同鄉(xiāng)南下安徽,在滁州一家電子廠流水線上站成了“拼命三娘”。
“她總是最早到車間,連著三個月拿全勤獎。”工友們記得那個愛笑的女孩,會在發(fā)工資時往家里寄去大半,自己只留夠買肥皂和衛(wèi)生巾的錢。2021年春節(jié),她捧著“優(yōu)秀員工”證書回家,獎品是一臺電飯煲,她悄悄塞給正在讀高中的六弟:“等你考上大學,姐供你。”
命運的轉折發(fā)生在2022年盛夏。持續(xù)低燒的小雨在診所打了三天點滴未見好轉,工友們湊錢送她去醫(yī)院。當“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的診斷書遞到手中時,這個22歲的姑娘攥著化驗單蹲在走廊嚎啕大哭,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治病要花好多錢,爸媽怎么辦,弟弟們怎么辦”。
從浙江嘉興到四川成都,從無菌倉到出租屋,小雨的抗癌史成了中國底層重病患者生存圖鑒。母親張爾鳳翻出泛黃的病歷本:2022年7月確診,8月開始化療,9月感染性休克搶救,2023年3月骨髓移植,2024年6月復發(fā)……每個日期背后都是天文數字般的賬單。
“第一次化療就花了12萬,把我們老宅抵押了。”父親牟德全顫抖著點燃煙葉,塵肺病讓他咳嗽不止,卻舍不得買止咳藥。為了省錢,小雨在移植后拒絕住無菌倉,在成都城中村租下月租300元的隔斷房,自己煮飯消毒,導致免疫力崩潰引發(fā)嚴重感染。
2024年7月,當筠連網紅“游哥”帶著攝像機找上門時,病床上的小雨正對著手機鏡頭練習微笑。這個體重不足70斤的姑娘,用沙啞的嗓音說著“謝謝大家的關心”,卻在鏡頭關閉后蜷縮成蝦米狀——癌細胞已侵入腰椎,每根骨頭都像被針扎。
“游哥”至今記得第一次見面的震撼:斑駁的出租屋里,獎狀貼滿墻壁,小雨穿著15元買的碎花睡衣,把發(fā)熱的筆記本電腦墊在腿上做直播。“她總說‘等我好了要去支教’,可直播間打賞剛夠買兩盒止痛藥。”
2025年4月的宜賓,泡桐花落滿街道。小雨的病情急轉直下,肺部感染讓她每呼吸一次都像在刀尖行走。當醫(yī)生建議轉往成都繼續(xù)治療時,這個從來順從的姑娘第一次發(fā)了脾氣:“我要回筠連!”
救護車在盤山公路上顛簸五小時,小雨攥著母親的手數著沿途地名,就像小時候去鎮(zhèn)上趕集那樣興奮。其實家人們都明白,她不是想家,是想在生命的最后時刻,讓所有至親能完整地見她最后一面。
在筠連縣醫(yī)院簡陋的病房里,大姐抱著襁褓中的嬰兒來了,三妹從浙江連夜趕回,四妹捧著大學錄取通知書,五弟坐著輪椅握住姐姐的手。小雨用最后的力氣給每個弟弟塞了紅包,里面是皺巴巴的五十元鈔票:“姐沒能給你們攢下彩禮錢……”
4月22日凌晨,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刺耳長鳴。張爾鳳撲在女兒逐漸冰冷的身體上嘶吼:“你不是說要看六弟高考嗎?”回答她的只有窗外漸歇的春雨,以及小雨床頭那封未寫完的遺書:“如果注定要離開,請讓我體面地走,別讓爸媽背債進棺材。”
小雨離世后,“游哥”在視頻里展示了她生前的記賬本:某網友捐的500元,某協(xié)會撥的2萬救助金,某平臺籌的18萬善款……最后一頁寫著:“總計29.8萬,還差3.2萬,下輩子當牛做馬還。”
負債30萬,下輩子當牛做馬還,讓人淚奔,不過在生命的最后,她還忍強忍痛苦,讓醫(yī)院又增加了一筆收入。
越是苦命的人越容易被生活摧殘,就好像一個繩子總是從脆弱處斷開一樣。
一朵鮮花還沒有完全綻放就凋謝了,雖然死亡是每一個人的必經之路,但是只有24歲的年紀,還是讓人無比心痛!
希望她在天堂沒有痛苦和悲傷,只有自由和快樂!
這個數字讓無數網友淚目。有人翻出小雨生前最后一條視頻:她強撐著化妝,笑著展示光禿的頭皮:“等頭發(fā)長出來,我要拍套古風寫真。”可癌細胞早已啃噬了她的骨髓,那個關于“重生”的約定,終究成了無法兌現的諾言。
筠連縣殯儀館外,自發(fā)前來送行的群眾排起長隊。有位大媽抱著孫子泣不成聲:“這姑娘太傻了,臨走還在算計怎么省錢。”
是啊,她何曾為自己活過?18歲打工養(yǎng)家,22歲與死神賽跑,24歲在尊嚴與愧疚中謝幕。
小雨的墓碑前,六弟將大學錄取通知書燒成灰燼:“姐,你看,我考上師范了。”這個被姐姐用生命托舉的少年,在廢墟里種出了希望。而更多“小雨們”仍在掙扎——據統(tǒng)計,中國每年新增白血病患者中,有37%因經濟原因放棄治療。
“游哥”最近在籌備“小雨助學基金”,他說要幫那些被貧困扼住咽喉的孩子。張爾鳳依然每天去地里干活,只是背更駝了:“妞兒常托夢說地下冷,我想多掙點錢給她燒紙房子。”
在這個春天即將結束的時候,我們終于明白:小雨用生命最后的倔強,撕開了中國醫(yī)療保障體系的裂縫。當“因病致貧”不再是個案,當“有尊嚴地死”成為奢望,或許這才是最深的悲哀。
愿天堂沒有病痛,沒有債務,沒有轉院時的糾結。小雨,你瞧,泡桐花又開了,這次你可以安心地睡在花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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