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月，我隨上海社會科學院代表團出訪上海友城——芬蘭埃斯波市，有幸略覽這座城市的發展成就。

提及芬蘭，人們可能會首先想到這是一個社會福利保障完善的富裕北歐國家。所謂“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芬蘭人民也是世界上精神財富最為充實的群體之一。

埃斯波是芬蘭第二大城市，距離芬蘭首都赫爾辛基約15公里，與赫爾辛基、萬塔、考尼艾寧共同構成“大赫爾辛基”都市區。埃斯波市也是上海的市級友好城市之一，自1998年9月4日結好以來，已經取得了二十多年的雙向友好互動成果。在短暫的訪問期間，我們能夠強烈地感受到這座城市在創新、人文和生態方面孜孜不倦的追求。

高水平大學錨地驅動的“創新之城”

埃斯波市有一所北歐著名高等學府——阿爾托大學（Aalto University）。阿爾托大學的校名來自于芬蘭著名建筑學家胡戈·阿爾瓦爾·亨里克·阿爾托。該校由三所歷史悠久的頂尖大學——赫爾辛基理工大學、赫爾辛基經濟學院和赫爾辛基藝術設計大學在2010年合并而成，近十幾年來綜合實力持續增強。根據2025年的QS世界大學排名，阿爾托大學綜合實力位居全球第113位，是芬蘭排名第一的高校。阿爾托大學的藝術設計、建筑學、商學等專業在全球具有重要的影響力。其中，藝術和設計專業在全球的排名高達第8位，市場營銷專業排名第44位，建筑和建成環境專業排名第49位。

埃斯波市尤為重視高水平大學作為城市創新關鍵錨地的作用，為阿爾托大學的可持續發展提供了重要的支撐保障。1950年代，埃斯波市開始在奧塔涅米（Otaniemi）地區規劃建設大學校園，為赫爾辛基理工大學（阿爾托大學的前身之一）的搬遷提供空間。建筑師阿爾托及其事務所負責了奧塔涅米校區的規劃，秉持自然環境與建成環境相互協調的理念開展校園主要建筑的設計。半個多世紀之后的今天，漫步在阿爾托大學校園里，仍然能夠感受到超越時代的現代主義風格和自然主義氣息。現如今，該校園已經成為阿爾托大學的主校區。

阿爾托大學校園（作者攝）

阿爾托大學在以可持續發展為理念的創新設計、研究開發、商業管理等領域具有諸多的先鋒性探索和實踐。以阿爾托大學為核心，埃斯波市的奧塔涅米及周邊地區逐漸形成了以科研機構、高新技術企業集聚為特征的科技創新園區。奧塔涅米的著名科研機構包括芬蘭創新中心、芬蘭國家技術研究中心、微納米技術中心、芬蘭科學計算信息技術中心等。奧塔涅米已經成為芬蘭高科技研發活動的熱點區域，也是高科技專利成果產出的高地。阿爾托大學是這一地區創新生態系統名副其實的中樞引擎，相關院系在該地區布局了大量實驗室、孵化器，推動了教學、科研和成果轉化等創新環節的協同發展。

得益于奧塔涅米地區卓越的科技創新生態系統，以及相對優越的地理區位，有越來越多的世界知名企業將其總部或者重要研發基地設在埃斯波市。埃斯波市本來就是國際著名信息和通信技術企業諾基亞的總部所在地，已經形成了特色產業集群，具體領域包括移動通信技術、軟件、微電子、納米等，代表企業包括芬蘭著名IT軟件和服務公司Tietoevry、《憤怒的小鳥》游戲開發商Rovio Entertainment等。埃斯波市還是能源高科技產業的集聚地，在能源科技、電氣化、清潔能源、區域供熱等方面具有領先地位，代表性企業包括芬蘭最大的能源企業富騰（Fortum）。此外，埃斯波市的自動化與機械制造也具有突出的競爭力，是知名自動化解決方案服務商Valmet、知名的電梯和自動扶梯制造商KONE的總部所在地。

埃斯波也是諾基亞所在地（新華社圖）

人人享有幸福生活的“人文之城”

埃斯波市致力于為所有居民創造幸福生活。埃斯波市構建了較為完善的居住、生育、教育文化等保障體系，讓全體市民能夠安居樂業。

在居住方面，埃斯波市構建了由產權住房、租賃性住房、居住權住房、援助和服務住房等構成的住房體系。埃斯波市的產權住房中位價格大約在3000-4000歐元/平方米，與當地普通人一個月的薪資水平相當。租賃性住房包括政府租賃房屋和私人租賃房屋。其中，政府租賃房屋的租金相對便宜，但有一定的申請門檻，需要綜合申請人的住房實際需要以及收入水平等情況進行供給。埃斯波還面向青年群體和學生群體提供了專門可供申請的公寓，以保障相關群體的居住權益。居住權住房是介于產權住房和租賃性住房之間的一種住房，居住者需要支付房價的15%作為使用權的費用，另外每個月支付低于市場租金水平的居住使用費，從而獲得該住房的長期使用權。此外，埃斯波市還面向老年人、殘疾人等群體提供了援助和服務住房。

在生育方面，包括埃斯波市在內的芬蘭全國都構建了全面、完善的保障體系，覆蓋了妊娠期、產后、育兒、兒童成長等不同階段。在妊娠期，芬蘭社會保險機構提供母嬰用品套裝（一般包括嬰兒服裝、床單、嬰兒護理用品、衛生用品等）或免稅津貼補助，還會發放妊娠補貼金。在孩子出生之后，家長可享受約13個月的家庭撫育假和撫育津貼。津貼數額通常為工資的70％左右，若平時無收入可領取最低撫育津貼。在孩子年滿三歲之前，若家長選擇在家自行照看孩子，還有權申領家庭育兒補貼，享受育兒假。同時，芬蘭也制定了彈性的育兒補助措施，如果家長選擇縮短工作時間（例如每周工作不超過30小時）來照顧孩子，也可獲得部分育兒補貼。此外，為了保障兒童的健康成長，芬蘭面向所有有權享受社會保障的17周歲以內的兒童居民發放兒童補助金。每個家庭的第一個孩子可以每月得到約100歐元的補助金，第二個及后續孩子的補助金標準更高。

在教育文化方面，埃斯波市為全體居民提供了廣泛的機會。面向幼兒群體，埃斯波通過公立和私立日托中心、托兒所以及家庭托兒所等機構組織幼兒和學前教育，提供芬蘭語或瑞典語教育服務。面向年滿七歲的兒童，埃斯波提供使用芬蘭語、瑞典語和英語授課的基礎教育。埃斯波市還面向外籍學生及雙語家庭的學生提供每周兩小時的母語語文教育服務，母語種類超過40種。埃斯波面向青年和成年人提供優質的中等專業教育、高中教育和高等教育。此外，面向市民的興趣愛好、職業發展等需要，埃斯波市勞工學院、美術學院、音樂學院等機構提供包括外語、手工藝、烹調、體育運動、美術、音樂等在內的培訓課程。

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的“生態之城”

2015年9月25日，在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峰會上，193個國家正式簽署了《變革我們的世界：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作為與2000年《聯合國千年宣言》關于全球發展進程相銜接的框架性文件。可持續發展議程已經成為全球多數地區以及城市共同關切的核心議題。以芬蘭為代表的北歐地區尤為重視經濟、社會、環境等可持續發展的諸多領域，并且在一些細分領域的實踐具有引領性的地位。

本次訪問的一個主要任務就是參與組織舉辦上海與埃斯波市的可持續發展論壇。通過與埃斯波市方面的專業交流，我們進一步了解到該市在可持續發展方面的卓越表現。埃斯波市于2016年就被專注于可持續發展領域的荷蘭Telos研究所表彰為全歐洲最具可持續性的城市之一。埃斯波市市長辦公室可持續發展卓越中心是該市推動和指導全市可持續發展戰略的先鋒機構，致力于通過廣泛合作積極響應包括清潔能源、低碳出行、生態和諧等在內的可持續發展需求。

埃斯波市積極應對氣候變化，打造低碳先鋒城市。埃斯波市已經入選歐盟委員會2022年公布的“歐盟使命：氣候中和和智慧城市”（EU Mission: Climate-Neutral and Smart Cities）項目（也稱“城市使命”，Cities Mission）城市名單，致力于在2030年實現碳中和。該市自2013年開始啟動“可持續埃斯波”計劃，政府、企業和合作伙伴簽署氣候合約，共同努力減少溫室氣體排放。埃斯波市的努力成績是顯著的，1990年至2023年期間，埃斯波的碳排放總量減少了30%，人均碳排放量降低了62%，人均碳排放量連續八年在“大赫爾辛基”都市區處于最低水平。

隨處可見的野生動物（作者攝）

從空間結構上看，埃斯波市是一個組團城市，全市大致有五個主要的組團，主要分布在市域中部和南部地區。埃斯波近年來重點打造以組團為載體的生活功能圈，同時利用綠色交通方式連接各個組團，打造低碳高效的空間組織體系。埃斯波市的自然生態空間資源豐富，市域北部地區有大量的森林區和農業區，中南部的各個組團也被網絡化的生態空間“包裹”，并且組團內部也被公園綠地、丘陵、海灣、湖泊等各種生態空間“嵌入”。整個城市呈現出自然環境與建成環境有機融合發展的格局，這一特色也轉化成“基因”根植在城市規劃與設計的理念中。埃斯波非常善于處理人工與自然的關系，避免過度使用人工雕琢，崇尚彰顯自然本底之美。走在埃斯波市內，很容易觸碰自然環境，呼吸自然氣息，觀賞自然之美。隨處可見的野生動物時刻提醒著我們，這座城市不僅屬于人類，也屬于全體生物圈。

原標題：《既是創新之都，又是幸福之城，芬蘭這座城市是如何做到的》

欄目主編：伍斌 曹靜 文字編輯：曹靜 夏斌

作者為上海社會科學院城市與人口發展研究所副研究員

來源：作者：陳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