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導演,應該是「雜食動物」
我曾經參與過多次酒類品鑒,形式如出一轍:
酒莊歷史、釀酒師傳奇,然后品牌大使用各類水果去形容酒體。
全然忽視了飲酒所必需的情緒。
我期待中的場景是:
一位手持吉他的男子走向高腳椅。
強力掃弦,開始了一曲原汁原味的布魯斯。
曲終,他被介紹道:“為我們演奏的是一位,舞臺劇導演。”
這款酒的風味,被定義為復雜。
而這位男子,就是舞臺劇《繁花》的導演馬俊豐。
馬俊豐永遠令人意外。
作為成功且活躍的舞臺劇導演,他原本所學的專業是表演,正是恩師熊源偉教授的賞識和鼓勵,令他逐漸轉向了導演。
熊源偉與馬俊豐
他以先鋒詩劇《鄭和的后代》嶄露頭角,近期廣受好評的作品有《同學少年》《前哨》《牡丹亭》《浮生六記》……而最繞不開的自然是他執導的現象級滬語舞臺劇《繁花》。
舞臺劇《繁花》劇照
《繁花》至今演出超過百場,幾乎一票難求,堪稱上海社交硬通貨。
今年下半年,《繁花》將推出第三季。
觀眾將可能看到屬于中國舞臺劇的“尼伯龍根指環”——如果全劇三季連續上演,總時長將長達九個半小時。
在此之前,華語最長的舞臺劇是賴聲川導演八小時的《如夢之夢》。
馬俊豐與潘虹
時間的背后,是更多的時間。
在加入《繁花》劇組前,馬俊豐已把原著看了不下五遍,全書做滿了標記。
給制作方做導演闡述時,他信誓旦旦:
要讓上海話在舞臺上生動一次;
要讓上海人在舞臺上生動一次;
要讓上海這座城市在舞臺上生動一次;
最后還要讓中國的話劇舞臺,因為有《繁花》而生動一次。
他講了兩小時,臺下的制作人給朋友發了一條微信:“我的心里在放禮花。”
馬俊豐沒說空話,他最終把這件在所有書迷和劇迷們眼中極有挑戰的事情,辦成了。
2018年,舞臺劇《繁花》第一季一炮而紅。
2022年,《繁花》第二季首演,熱力更盛,拿下“壹戲劇”大賞年度最佳導演。
2024年《繁花》應邀作為阿那亞戲劇節開幕大戲。
尤為可貴的是,這部史詩的主角不是英雄,而是生活在上海這座城市里的普通市民。
工作室,或許是馬俊豐創作多樣性的驅動之核和靈感之源。
房間內包羅萬象,看似雜亂無章,但依舊可以發現主人其實愛好整潔與秩序,只是無法割舍那些附著著情感的物品。
他是全集型的閱讀者。
攝影,則是他觀察力的磨礪。
他對電影和音樂的癡迷不僅在內涵和旋律,還有形式。
他是黑膠、磁帶的擁躉,還是吉他收藏者和噪音音樂創作者。
他聊了聊自己的復雜和純粹。
以下內容為馬俊豐自述:
因繁花,與上海和解
舞臺劇《繁花》海報
之前的一次采訪里我曾說:“通過《繁花》完成了與這座城市的和解。”有朋友看完采訪給我留言:“原來你跟上海鬧掰過啊!”
在原著35萬字、1500多處“不響”的字里行間,這個城市隱藏的路徑逐漸攤開,我像是拿到了一個城市的總譜。
我最早做《繁花》時,有很大一部分創作動機就是想對我的上海朋友們說:我終于懂你們了!
我來上海已經十七年,《繁花》也整整演了七年。
近來生活逐漸和順,腦子里之前的混沌也被慢慢厘清。但也因為《繁花》,我和這座城市的關系反而更加錯綜復雜了。但只要不糾結,反而也是種樂趣吧。
馬俊豐及友人
《繁花》美學
舞臺劇《繁花》劇照
《繁花》第三季即將公演,這些年的打磨與實踐,我覺得《繁花》經過了市場的驗證,也具備了美學的獨特性。
它繼承了原著小說的血脈,受到這座偉大城市的精神滋養,然后又將這些能量毫無保留的反哺給這座城市。
舞臺劇《繁花》劇照
比如,你看《繁花》的表演方式——那種若有似無、模糊曖昧的演出風貌與主流的舞臺表演大相徑庭,但是它的確脫胎于這座城市里的市民。
我們的演員在某些場景中的表演近似耳畔絮語,這是一種生活中的鮮活音量。這種真實性和市民性,正是這部劇生命力的法寶。
摒棄了所謂的字正腔圓,也不同于北方話劇的音量與肢體塑造,更有別于“譯制片式“的處理方法,舞臺劇《繁花》探索的是一種原汁原味的上海腔調。
《繁花》演完了嗎?
舞臺劇《繁花》劇照
我“躲”在這個戲里已經很久了。
一個人長期呆在一個語境里,會被一種氣氛籠罩,有時它會漫過創作的邊界,侵入真實的生活。
尤其在演出密集時,自己也會恍惚,但時間長了,卻還會上癮。
一方面我在想,哪天《繁花》才能真的全部排完啊?我就可以把這個癮戒了。但有時又想,原著小說如此之浩瀚,只演三季就收官,會不會可惜?或許還有其他方式可以延續我的“《繁花》癮”吧。
搖滾樂,是創新源起
我其實不算一個對自己的事業有嚴密規劃的導演,比較遵從自己的興趣和感受。
選擇一個項目的時候首先打動我的不是它的“前景”,而是劇本是否動人,形式是否耳目一新,甚至合作的主要演員是否有“眼緣”。
這樣選戲,很難形成個人創作的某種符號和風格,但好處就是對創作保持足夠的誠意和熱情,并且是一戲一格。
執導滬語舞臺劇、昆曲、京劇,這恐怕也沒什么依賴技巧的“自由切換”,都是內心認同的水到渠成。
一定要找到根源的話,或許是有些“創新意識”作怪。
我小時候做搖滾樂,搖滾先替我發出了“重工業城市不堪重負的吶喊”。它的核心精神就是反叛,一種試圖彰顯個性的姿態,影響到我的創作,便會有股“打死也不跟別人一樣”的執念。
雜食動物
最怕做無趣的創作者
在我眼中,好的導演應該是“雜食動物”,也必須是細節控。
我很幸運,生活中的眾多愛好都可以對自己的專業有所支撐。
做導演要跟作曲、舞臺設計等等各部門打交道,不愛好音樂、美術的導演很難在創作上有獨特又完整的表達。
朋友圈貼出來的照片、轉的音樂、分享喜愛的畫作其實都給是在給自己的審美下錨。我關注攝影,更也有大量的電影閱片,我是口味廣博的“爛片王”.......
這些東西會不斷影響你,也不斷重塑你。系統不更新,便會令自己變得陳舊、單一。我害怕做這種無趣的創作者。
現階段,我越來越喜愛寫意戲劇觀了。以一代萬,以槳代船,以鞭代馬,這是中國人獨有的戲劇方法。我是中國人,我的基因里就推崇這種詩意。
新劇,有普利策獎的潛質
生活里很多重要的東西是無法言說的,只能被創作出來。
有朋友問我是否想做編劇,講講自己的故事,我拒絕了。
術業有專攻,導演工作已經足夠我忙活了,我也并沒有對目前的工種失去熱情,況且在我身邊有那么多風格各異的優秀編劇。戲劇是合作的藝術,也是彼此成就的藝術。我很享受跟大家一起創作的快樂。
我剛接到一位知名小說家編劇的舞臺劇處女作,此刻正在快馬加鞭的做前期準備。
劇本非常有質感,敘事角度新奇,所呈現的兩性關系也很鮮見。雖然只有三個人物,但在幾場戲里面“捉對廝殺”形成的張力,令我在拿到作品的第一感覺是——這像是一個歐洲劇本!
令人驚嘆的對白和很多設定的不可思議,充分展現了小說家天賦的想象力。
在pad上做筆記時我也半開玩笑地寫道:有普利策獎的潛質。
我的意思不是說現在就要評價這個劇,而是要給該劇先指定一個類比,也是一個標準。在團隊還沒有看清楚的時候,導演需要一錘定音。
這部劇高級、神秘,或許會對不少觀眾來說會是一個門檻和挑戰。但我愿意接受這部戲的挑戰。
是不是很想知道是哪個小說家的劇本?拭目以待吧!
文 / 劉振亞
攝影/ 思宇 劉振亞
部分圖片由馬俊豐工作室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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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企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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