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持戒留白(江西)
散文:柳笛
又是一年春來早。渝水的春天來得更早……
我借周末空閑陪娘在北湖公園散步時,娘指著柳樹上的嫩芽說:“柳樹又發新芽了。柳樹全身都是寶,在那個缺吃少穿的年代里,柳芽在青黃不接的魯西南大平原上喂養過不少人。還有野菜薊菜芽(中藥學名:小薊),長得像菠菜。春天的柳芽不光可以吃,柳枝還能擰喇叭吹(柳笛)……”
此刻,我知道娘又是在想山東老家了……
記憶中的魯西南春天是從柳枝開始的。先是泛黃,繼而微綠,最后竟在風中婀娜起來。娘說:“柳條軟了,該擰笛了。”
彼時的曹縣,春風里還摻著沙土,刮得人臉生疼。娘立在溝渠邊,踮腳折下幾枝嫩柳。她粗糙的手指捏住枝條,輕輕一擰,那青綠的樹皮便與白生生的木芯分離了。樹皮管放在唇邊,竟能吹出嗚嗚的聲響。這聲響算不得樂音,倒像春風的嗚咽。
村里的孩童得了這物件,便日日吹個不停。柳笛聲穿過土墻茅舍,漫過新翻的田地,與遠處生產隊上工的哨聲混在一處。大人們聽了皺眉,說像驢叫;孩子們卻覺得,這便是春天該有的調子。
娘做的柳笛最好,因她總選粗細合宜的枝條。太細則聲尖,似婦人啜泣;太粗則聲悶,如老牛喘息。唯有不粗不細者,吹起來才有春風過麥田的韻味。后來我見城里孩子玩金屬哨子,鍍鉻的表面亮得晃眼,聲音卻尖銳刺耳,全不似柳笛的溫厚。
柳笛吹不過旬日。待柳葉舒展,樹皮便失了韌性,漸漸干裂,再也吹不響了。這倒應了春光易逝的老話。而今娘已年近八十,年近知天命的我,從當兵那年算起,已客居在外35年了。魯西南老溝舊渠邊的柳樹,也只能在兒時的記憶中了。偶見超市里有塑料柳笛出售,包裝精美,吹起來聲音整齊劃一,卻總讓我想起那些長短不一、五音不全的樹皮管子。
柳笛本無腔調,只是春風借了孩童的唇齒,在天地間信口哼唱罷了。
作者簡介:持戒留白,實名劉金琳,原籍山東菏澤,現居江西新余,轉業軍人,系高級工藝美術品設計師,中華詩詞學會會員,新余市作家協會會員。
責任編輯: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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