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周桂蘭，今年62歲，初中文化，來自一個偏遠的小縣城。年輕的時候沒能考上高中，便早早嫁人，在家務農。老伴是村里的木匠，勤勤懇懇一輩子，雖然日子緊巴，但也算安穩。

我和老伴育有一兒一女，兒子比女兒大三歲。

為了供孩子們上學，我們吃了不少苦。老伴在我55歲那年突發腦溢血去世了，走得匆忙，那幾年我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后來，國家對農村的養老政策有所改善，我每月能領到2000元退休補助。雖然不多，但在我們這種小地方，足夠維持生活。

可我一個人住在老屋里，年紀大了，腿腳也不如從前，總覺得孤單，開始考慮去孩子家養老。

我先去了兒子家。

兒子在縣城買了房，做著一份普通的文員工作，兒媳是小學老師，平時比較忙。

他們有個女兒，剛上初中。

起初他們對我挺客氣，我每月把2000元補貼交給他們，說是幫襯家用，其實也是想表達我不是來白吃白喝的。

可沒想到，日子久了，一些矛盾便逐漸暴露出來……

02

最開始的幾個月，生活還算平穩。兒媳雖然話不多，但表面上也沒表現出什么不滿。我每天做飯、洗衣、接送孫女，盡量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

可漸漸地，兒媳的臉色變了。

“媽，您能不能別一大早就打開電視？我女兒早上要復習功課。”
“媽，您做的菜太油了，我胃不好，醫生說要清淡點。”
“媽，今天我有個同事來家里吃飯，您能不能出去走走？”

她的語氣從最初的客氣，慢慢變得冷淡，甚至有些指責。 我能感覺到，她不歡迎我。

我跟兒子提過一次：“你媳婦是不是不太喜歡我住這兒？”

兒子低頭不語，過了半晌才說：“媽，你別瞎想，她工作壓力大，有時候說話重了點。”

我嘆了口氣，不再多說。可后來的一件事，讓我徹底心寒。

那天我早上煮了粥，順手在廚房里擦了鍋。兒媳突然沖進來，臉色難看：“媽！您又用鋼絲球擦鍋了吧？我不是說過嗎？這鍋不能用鋼絲球擦，涂層都刮壞了！”

我愣了一下，說：“我就輕輕擦了幾下……”

“輕輕也是擦了啊。您要是實在閑得慌，就別動廚房了成嗎？”

我當時臉紅到耳根，站在廚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天晚上，我把被褥收拾好，坐在床邊默默流淚。 我不是不講理的人，可我實在受不了天天被挑剔、被指責的日子。

兩天后，兒媳找我談話了。

“媽，咱們也別繞彎子了。家里房子就這么點大，孩子要學習，我和××（我兒子）工作也忙，實在是騰不出精力照顧您。您要不……”她頓了頓，“去女兒家住一段時間，換換環境？”

我不是傻子，聽得出來她是想讓我走。 我給他們每月2000元，還做飯洗衣，結果還是被嫌棄。

我默默點了點頭，回屋收拾行李。兒子在一旁低著頭，一句話沒說。

第二天一早，我坐上了去女兒家的班車。

女兒在另一個小城市生活，嫁了個做銷售的老實人，家境一般，有個兒子上小學。她知道我要來，特意請了假來接我。

看到我提著行李，女兒皺了皺眉：“媽，怎么突然來了？”

我沒說兒子家的事，只笑了笑：“想你了，過來看看。”

到了家里，女婿還算熱情，幫我搬行李，倒水。可我注意到，女兒臉上始終有些猶豫。

晚上吃完飯，女兒把我拉進房間，輕聲說：“媽，我得跟您說兩句實話。”

我心里咯噔一下，點了點頭。

“第一，我們家房子小，孩子也在上學，經濟不寬裕，您要是住下來，生活開支上得自己掏一部分。”

我點頭：“我每月有兩千補貼，花不了你們的。”

女兒接著說：“第二，我和我對象平時都上班，孩子也調皮，家里沒人照顧，您來了……可能需要幫著做飯帶孩子。”

我沉默了。 這不就是換了個地方，繼續給人當保姆嗎？

可我能說什么呢？我這一輩子，就是為了孩子活著的。

那晚我躺在小房間里，天花板上吊扇慢慢轉著，我的眼淚悄然滑落。

我不是怕吃苦，也不是怕被使喚，我怕的是，我老了，在這個世界上，竟然沒有一個真正歡迎我、需要我的地方。

回憶起年輕時，我一個人帶著孩子們在地里干活，冬天的風吹得臉生疼，夏天的太陽烤得皮膚脫皮。孩子們病了，我整夜守著；他們餓了，我把僅有的雞蛋留給他們吃。

我以為他們長大了，會記得這些。可現在，我才明白，那些付出，不一定會變成感恩。

第二天一早，女兒照樣上班，女婿送孩子去學校。我一個人在家，把屋子打掃一遍，又煮了粥、炒了兩個菜。

中午女兒回來，看到桌上的飯菜，笑著說：“媽，您還是那么勤快。”

我笑笑，沒說話。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開始習慣了幫他們做飯、洗衣、接送孩子——這些年我最熟悉的事情。

可我也開始思考： 難道我老了，就只能依附在孩子身邊，靠干活換取一個落腳的地方？

03

一個月后，我提出要回老家住。女兒有些驚訝：“媽，不是住得挺好嗎？”

我笑了笑：“挺好，就是……年紀大了，想回去看看老屋。”

我沒告訴她，其實我已經聯系了鄰村的一個老姐妹，準備合租一間小屋，彼此有個照應，日子雖然清苦點，但至少自由。

離開女兒家時，她塞給我一個紅包，說是給我的生活費。我沒推辭，收下了。

坐在回程的車上，我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田野，心里有些空落，但也輕松了。

我終于明白， 孩子們有他們的生活，我也該有自己的尊嚴 。

人生到老，不該只是依附，更不該委曲求全。哪怕孤單，也要活得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