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年夏,挖掘機的操縱桿被烈日曬得滾燙,劉二狗卻覺得比握著鼠標更踏實。他在工地上接了三份零工:白天開挖掘機,傍晚幫攪拌站搬水泥,深夜給渣土車押車。每個硬幣扔進鐵盒的聲響,都像游戲里的金幣收集音效,他在出租屋墻上畫正字,一筆代表五十元 —— 浩東的徒弟班報名費是三萬,還差兩千三百五十元。“狗哥,你這是要娶媳婦還是贖身?” 渣土車司機老吳遞來煙,二狗盯著他后頸的紋身 —— 一條褪色的鯉魚,尾巴卷著 “招財進寶”。“拜師。” 他簡短回答,摸了摸小臂上的毒蛇紋身。自從決定拜師,他再沒碰過游戲,連網吧都繞道走,卻在深夜刷浩東的視頻時,對著手機屏幕練習挑眉的弧度,直到后槽牙咬得發酸。點擊輸入圖片描述(最多30字)某個暴雨夜,他在攪拌站扛水泥袋時滑倒,膝蓋磕在鋼筋上。血透過工裝褲滲出來,在水泥地上暈開暗紅的花,像極了紋身師調墨盤里的色彩。他沒去醫院,而是用繃帶纏緊傷口,繼續搬磚 —— 這點疼比紋身輕多了,更比不過兩次封號時的窒息感。手機在褲兜震動,母親發來葡萄架的照片,青葡萄串掛在他親手釘的木架上,像極了浩東視頻里那些點贊的綠泡泡。2017 年春,二狗揣著皺巴巴的三萬塊,站在浩東工作室樓下的蒼蠅館子前。玻璃門上貼著 “謝絕賒賬”,里面飄出牛油火鍋的辣香,混著男人們的哄笑 —— 他在浩東直播里聽過這笑聲,帶著西南山地特有的粗糲,像挖掘機碾過碎石子路。“文浩哥,我是來拜師的。” 他攔住從廁所出來的花臂青年,對方脖子上掛著金鏈子,墜子是臺微型攝像機。文浩上下打量他的工裝褲和紋身,突然咧嘴笑了:“浩東哥的門檻高得很,你知道拜師要遞投名狀不?” 二狗從懷里掏出信封,里面是工牌、焊工證,還有兩張醫院的燙傷診斷書。文浩翻到診斷書時挑眉:“電子廠童工?” 二狗喉嚨發緊,想起校長辦公室的枯樹,卻聽見自己說:“是證明我能吃疼。”點擊輸入圖片描述(最多30字)火鍋沸騰的霧氣里,文浩把信封拍在桌上:“行,明天來試鏡。” 二狗盯著他夾毛肚的筷子,突然想起電子廠流水線的插件動作 —— 都是在滾燙的環境里,用精準的動作換生存。深夜回到出租屋,他對著鏡子練習文浩教的開場白:“家人們好,我是狗哥,今天給大家整個活......” 鏡中的人眼角皺紋更深了,工裝換成了花襯衫,卻在開口時,喉結滾動得比第一次摸彈簧刀還劇烈。紅光與鐵銹:四徒弟的成人禮三個月后,浩東在酒局上拍著二狗的肩膀:“這小子土味里帶著狠勁,像塊沒磨的鐵。” 此時二狗已經能熟練在鏡頭前翻跟頭,用挖掘機鏟斗當道具演 “硬漢柔情”,賬號粉絲漲到五萬。他沒說這些日子怎么熬過來的:凌晨三點寫劇本,對著浩東舊視頻逐幀模仿表情,為了一個 “摔碗酒” 的鏡頭摔碎十七個搪瓷碗,手被碎片劃得鮮血淋漓。“想不想當我徒弟?” 浩東的酒杯碰在他紋身的手臂上,燙得他一激靈。拜師儀式在工作室的天臺上,文浩遞來三炷香,香灰落在二狗新紋的 “忍” 字上,像場微型的雪。“磕三個頭,以后你是老四。” 浩東坐在折疊椅上,身后是城市夜景,遠處的塔吊燈光與直播間的補光燈交相輝映。二狗額頭觸地時,聽見文浩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別真把自己當藝人,咱們都是算法的打工人。”下山時,二狗摸出褲兜里的彈簧刀 —— 它已經徹底銹死,卻在路燈下映出他后頸新紋的 “肆” 字。手機突然震動,新視頻的通知彈出:“恭喜,播放量突破百萬。” 他盯著屏幕里自己開挖掘機的畫面,鏟斗揚起的不是泥沙,而是系統推薦的金色光霧。遠處傳來挖掘機的轟鳴,他突然想起拜師那天,文浩工作室墻上掛著的標語:“鏡頭即鋤頭,流量即收成。”此刻成都的夜風裹著火鍋香,比電子廠的機油味、網吧的煙味都要溫熱些。二狗摸了摸手臂上的毒蛇,它在月光下吐著信子,纏繞的美女裙擺上,不知何時沾了塊水泥漬 —— 那是今天拍視頻時濺上的,像極了母親羊毛衫上的補丁。他笑了笑,點開母親的對話框,卻沒發消息,只是把手機貼在胸口,那里隔著襯衫,能摸到心臟跳動的節奏,比游戲音效、紋身機震動、挖掘機怠速都要鮮活。點擊輸入圖片描述(最多30字)直播間的補光燈烤得后頸發燙,比挖掘機駕駛室的三伏天更灼人。劉二狗盯著手機屏幕右上角的 PK 倒計時,紅色數字跳動的頻率與挖掘機儀表盤的故障燈如出一轍。他突然想起十二歲被校長倒計時 “叫家長” 的清晨,同樣是這種血液倒流的耳鳴感,同樣是倒計時背后不可逆轉的判決。
下意識摸向腰間 —— 那里沒有焊工手套,只有條快崩線的皮帶,扣頭還沾著上次搬水泥時的灰漿。對面主播的笑聲從耳機里刺出來,混著電流雜音,像極了電子廠流水線報警器的尖嘯。“如果當年沒跑,現在會不會坐在辦公室吹空調?” 這個念頭剛冒頭就被他掐滅,指甲深深摳進皮帶扣,仿佛要把十五年前的自己釘在這鋼筋水泥的擂臺上。
2016 年夏,挖掘機的操縱桿被烈日曬得滾燙,劉二狗卻覺得比握著鼠標更踏實。他在工地上接了三份零工:白天開挖掘機,傍晚幫攪拌站搬水泥,深夜給渣土車押車。每個硬幣扔進鐵盒的聲響,都像游戲里的金幣收集音效,他在出租屋墻上畫正字,一筆代表五十元 —— 浩東的徒弟班報名費是三萬,還差兩千三百五十元。
“狗哥,你這是要娶媳婦還是贖身?” 渣土車司機老吳遞來煙,二狗盯著他后頸的紋身 —— 一條褪色的鯉魚,尾巴卷著 “招財進寶”。“拜師。” 他簡短回答,摸了摸小臂上的毒蛇紋身。自從決定拜師,他再沒碰過游戲,連網吧都繞道走,卻在深夜刷浩東的視頻時,對著手機屏幕練習挑眉的弧度,直到后槽牙咬得發酸。
某個暴雨夜,他在攪拌站扛水泥袋時滑倒,膝蓋磕在鋼筋上。血透過工裝褲滲出來,在水泥地上暈開暗紅的花,像極了紋身師調墨盤里的色彩。他沒去醫院,而是用繃帶纏緊傷口,繼續搬磚 —— 這點疼比紋身輕多了,更比不過兩次封號時的窒息感。手機在褲兜震動,母親發來葡萄架的照片,青葡萄串掛在他親手釘的木架上,像極了浩東視頻里那些點贊的綠泡泡。
2017 年春,二狗揣著皺巴巴的三萬塊,站在浩東工作室樓下的蒼蠅館子前。玻璃門上貼著 “謝絕賒賬”,里面飄出牛油火鍋的辣香,混著男人們的哄笑 —— 他在浩東直播里聽過這笑聲,帶著西南山地特有的粗糲,像挖掘機碾過碎石子路。
“文浩哥,我是來拜師的。” 他攔住從廁所出來的花臂青年,對方脖子上掛著金鏈子,墜子是臺微型攝像機。文浩上下打量他的工裝褲和紋身,突然咧嘴笑了:“浩東哥的門檻高得很,你知道拜師要遞投名狀不?” 二狗從懷里掏出信封,里面是工牌、焊工證,還有兩張醫院的燙傷診斷書。文浩翻到診斷書時挑眉:“電子廠童工?” 二狗喉嚨發緊,想起校長辦公室的枯樹,卻聽見自己說:“是證明我能吃疼。”
火鍋沸騰的霧氣里,文浩把信封拍在桌上:“行,明天來試鏡。” 二狗盯著他夾毛肚的筷子,突然想起電子廠流水線的插件動作 —— 都是在滾燙的環境里,用精準的動作換生存。深夜回到出租屋,他對著鏡子練習文浩教的開場白:“家人們好,我是狗哥,今天給大家整個活......” 鏡中的人眼角皺紋更深了,工裝換成了花襯衫,卻在開口時,喉結滾動得比第一次摸彈簧刀還劇烈。
紅光與鐵銹:四徒弟的成人禮
三個月后,浩東在酒局上拍著二狗的肩膀:“這小子土味里帶著狠勁,像塊沒磨的鐵。” 此時二狗已經能熟練在鏡頭前翻跟頭,用挖掘機鏟斗當道具演 “硬漢柔情”,賬號粉絲漲到五萬。他沒說這些日子怎么熬過來的:凌晨三點寫劇本,對著浩東舊視頻逐幀模仿表情,為了一個 “摔碗酒” 的鏡頭摔碎十七個搪瓷碗,手被碎片劃得鮮血淋漓。
“想不想當我徒弟?” 浩東的酒杯碰在他紋身的手臂上,燙得他一激靈。拜師儀式在工作室的天臺上,文浩遞來三炷香,香灰落在二狗新紋的 “忍” 字上,像場微型的雪。“磕三個頭,以后你是老四。” 浩東坐在折疊椅上,身后是城市夜景,遠處的塔吊燈光與直播間的補光燈交相輝映。二狗額頭觸地時,聽見文浩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別真把自己當藝人,咱們都是算法的打工人。”
下山時,二狗摸出褲兜里的彈簧刀 —— 它已經徹底銹死,卻在路燈下映出他后頸新紋的 “肆” 字。手機突然震動,新視頻的通知彈出:“恭喜,播放量突破百萬。” 他盯著屏幕里自己開挖掘機的畫面,鏟斗揚起的不是泥沙,而是系統推薦的金色光霧。遠處傳來挖掘機的轟鳴,他突然想起拜師那天,文浩工作室墻上掛著的標語:“鏡頭即鋤頭,流量即收成。”
此刻成都的夜風裹著火鍋香,比電子廠的機油味、網吧的煙味都要溫熱些。二狗摸了摸手臂上的毒蛇,它在月光下吐著信子,纏繞的美女裙擺上,不知何時沾了塊水泥漬 —— 那是今天拍視頻時濺上的,像極了母親羊毛衫上的補丁。他笑了笑,點開母親的對話框,卻沒發消息,只是把手機貼在胸口,那里隔著襯衫,能摸到心臟跳動的節奏,比游戲音效、紋身機震動、挖掘機怠速都要鮮活。
直播間的補光燈烤得后頸發燙,比挖掘機駕駛室的三伏天更灼人。劉二狗盯著手機屏幕右上角的 PK 倒計時,紅色數字跳動的頻率與挖掘機儀表盤的故障燈如出一轍。他突然想起十二歲被校長倒計時 “叫家長” 的清晨,同樣是這種血液倒流的耳鳴感,同樣是倒計時背后不可逆轉的判決。
下意識摸向腰間 —— 那里沒有焊工手套,只有條快崩線的皮帶,扣頭還沾著上次搬水泥時的灰漿。對面主播的笑聲從耳機里刺出來,混著電流雜音,像極了電子廠流水線報警器的尖嘯。“如果當年沒跑,現在會不會坐在辦公室吹空調?” 這個念頭剛冒頭就被他掐滅,指甲深深摳進皮帶扣,仿佛要把十五年前的自己釘在這鋼筋水泥的擂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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