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4月24日，韓國全州地方檢察廳以涉嫌收受賄賂為由對前總統文在寅提起訴訟。

文在寅，這個可能打破“青瓦臺魔咒”的人，到底能不能打破這個“魔咒”，取決于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文在寅的親密戰友和愛徒、韓國最大在野黨共同民主黨黨首李在明。

文在寅退休后的“田舍翁”生活。

4月23日，韓國大法院（最高法院）說，24日就李在明涉嫌違反《公職選舉法》案舉行全員合議庭二次審議。大法院加快審理進度，可能打算在總統選舉前作出判決，恐影響選情。

李在明案的審理，將至少影響三個重量級人物的命運。

第一個就是李在明本人。

2025年4月11日，李在明在韓國首爾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上亮相。

韓國第21屆總統選舉定于6月3日舉行，李在明在各項民調中以絕對優勢處于領跑地位，被視為“大熱”。他涉嫌違反《公職選舉法》一案目前在三審過程中，因涉及其參選資格是否會遭剝奪，引發廣泛關注。

去年11月，首爾中央地方法院一審判決李在明虛假陳述罪名成立，違反《公職選舉法》，判處其一年有期徒刑，緩刑兩年。首爾高等法院今年3月二審推翻一審判決。

按照韓國法律，如果大法院在三審判決中維持無罪判決，李在明的政治前途將不受影響。如果判決結果對李在明不利，他將失去國會議員資格，還可能10年內無法參選公職。

第二個是4月4日正式被罷免的前總統尹錫悅。

2025年2月20日，尹錫悅在韓國首爾憲法法院出席總統彈劾案庭審。

如果李在明順利當選韓國總統，那么作為“死敵”和對立陣營的尹錫悅被判罪的概率極大，難逃牢獄之災。鑒于李在明在目前總統候選人中的壓倒性“領跑”優勢，如果李在明因司法審判不能如愿當選韓國總統，韓國大選將呈現“群雄逐鹿”的局面，“鹿死誰手”還很難說。如果執政黨國民力量黨的候選人當選韓國總統，尹錫悅即使被判有罪，也有可能獲得新總統的特赦，逃出生天。

第三個就是4月24日以涉嫌收受賄賂為由被起訴的前總統文在寅。

2020年5月10日，時任韓國總統文在寅在韓國首爾青瓦臺發表講話。

李在明與文在寅同屬韓國左翼進步派政治陣營。自從韓國實現民主轉型以來，歷任左翼領軍人物都存在著明顯的“師承”關系，金大中、盧武鉉、文在寅、李在明，師徒關系一脈相承走下來。如果李在明當選新總統，鑒于文在寅與李在明屬于同一政黨、同一陣營、相同的政治理念，兩人又有“師徒”之誼，李在明還是2022年韓國大選中文在寅“欽定”的接班人，所以，文在寅即使被判有罪，也可能獲得李在明的特赦。如果國民力量黨候選人當選總統，文在寅則前景難料。

2022年5月10日，在韓國首爾，民眾參觀青瓦臺。圖據新華社/法新

2024年5月24日，游客在韓國首爾的青瓦臺參觀。圖據新華社

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世界各國，概莫能外。美國、歐洲、日本也有左右黨爭，但都沒有韓國左右陣營之間對立得這么尖銳。1974年，尼克松因“水門事件”辭職，隨后便被繼任總統的福特特赦。2016年美國大選期間，特朗普說了差不多100次要把希拉里送進監獄，但是他一次也沒有兌現，后來證明這也不過是說說而已，直到特朗普第一個任期卸任，希拉里始終安然無恙。拜登上臺后，有報道稱特朗普家族會遭到美國民主黨政府的清算，也沒有成真。日本戰后的歷任首相，也只有田中角榮下臺后因“洛克希德案”受到過法律審判。因為在美國、西方以及戰后的日本，政壇上沒有這樣的清算政敵的文化和傳統。韓國政治延續著東亞儒家文化與皇權專制傳統的血脈。這說明實現民主轉型僅30多年的韓國，政治文明程度不要說跟歐美相比，就是跟同在東亞儒家文明圈的日本相比，仍有較大差距。

韓國首爾青瓦臺。（攝于2015年10月7日）

西方的“權力制衡”，到了韓國這里，在一定程度上走了樣，變成了“否決政治”，新上任的總統總是不斷清算前任的政治遺產，甚至把政治對手送進監獄，在西式民主政治的衣缽里，又傳承著東方傳統皇權政治的那一套權斗傳統和基因。

韓國首爾青瓦臺。（攝于2015年10月7日）

回看韓國這半年多來，圍繞著文、尹、李三位重量級人物的這部“宮斗”大戲，可以看出，一方面，韓國的民主轉型是總體成功的，權力確實得到了有效的制約，甚至處處受限，做到了“把權力關進籠子”；另一方面，權力制衡演變成“宮斗”工具、“否決政治”，為反對而反對，為否決而否決，又可以看出韓國民主存在不成熟和有缺陷的一面。決定一個國家民主水平高低的到底是什么？向來有“制度派”和“文化派”兩種觀點。一派認為制度決定民主水平的高低，另一派認為文化決定民主水平的高低。而我認為，這兩派的觀點都有道理，但都不全面。其實，制度、文化兩個都重要。再漂亮的成文制度，總需要與其配適的文化與共識，才能起效。比如，菲律賓幾乎全面照搬了美國憲法和美國的政治體制，但仍然是相對較低質量的民主水平。民主文化是土壤，民主制度是建立在土壤上的成果。文化是上游，制度是下游，制度是文化流淌下來的一個自然結果。制度決定一個國家有沒有民主，文化決定一個國家民主水平的高低。制度決定一個國家民主的底色，文化決定一個國家民主的成色。

韓國國會議事堂，位于漢江汝矣島上。（本人攝于2015年10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