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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忘了我們說好今年回我家過年？”我站在廚房門口，手上還拿著剛切了一半的白蘿卜，怒視著我老公劉明。他正抱著手機，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媽說她想我了，再說大家都來了，總不能讓他們在外面吃年夜飯吧？”劉明眼睛依然盯著手機屏幕，頭也不抬。

“你等著，看我怎么收拾你。”我丟下菜刀，轉(zhuǎn)身上了樓，十分鐘后，拖著行李箱下樓，徑直走向大門。

“林小雨！你干什么？你要去哪兒？”劉明終于放下了手機，臉上寫滿了錯愕...

01

我結(jié)婚三年，從來沒和自己父母一起過過年。

每年都是在婆家，和一大幫子吵吵鬧鬧的親戚一起，我燒飯洗碗打掃衛(wèi)生，忙得像個陀螺，而他們在外面笑嘻嘻地嘮嗑打牌。

回想起剛結(jié)婚那年過年，我整整兩天沒合眼，白天負責采購做飯，晚上還要收拾一大家人的狼藉，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

等到大年初二凌晨兩點，我終于躺下，渾身酸痛到說不出話。劉明倒好，摟著我說了句“辛苦了”，兩秒后就開始呼呼大睡。第二年、第四年，情況絲毫沒有改變。

去年我就和劉明提前說好，今年回我爸媽家過年。我把日歷翻到臘月，用紅筆在除夕那天畫了個大圈，還特意寫上“回娘家過年”幾個大字，貼在冰箱上，就怕劉明忘了。

結(jié)果昨天晚上八點，劉明突然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臥室，說有個“小驚喜”。

“什么驚喜？”我問。

劉明撓撓頭，笑嘻嘻地說：“媽說她想念思思了，所以明天要帶著爸、哥一家子，還有姑姑家的人，一共七八口人，來我們家過年。是不是很驚喜？”

“什么？”我以為自己聽錯了。我們在縣郊的小區(qū)買了套90平的房子，兩室一廳，平時住我們倆和三歲的兒子思思已經(jīng)夠擠的了，再來七八個人，連站的地方都沒有。

更重要的是，我們已經(jīng)約定好今年回我家過年。我爸媽已經(jīng)準備了一大桌子菜等著我們一家三口回去呢。

“你們家不是在縣城里有房子嗎？干嘛非得來我們這小房子擠著？”我氣得直跺腳。

“媽說她想孫子了，想多陪陪他。再說了，他們來了，我們一大家子熱熱鬧鬧的，多好啊?！眲⒚飨駛€沒事人一樣，一邊玩手機一邊說。

“那我爸媽呢？我們不是說好今年回我家嗎？”我的聲音開始發(fā)抖。

“要不你接你爸媽也來我們這兒？反正家里地方夠住?！眲⒚麟S口說道，眼睛依然盯著手機屏幕。

我冷笑一聲：“是啊，夠住，然后讓我媽和我一起伺候你們一大家子是吧？你媽來了要帶七八口人，我爸媽來了還能再帶誰？我弟妹？我表姐一家？還是我舅舅家的人？”

劉明這才放下手機，語氣軟了下來：“媳婦，就這一年，明年我保證回你家。”

“去年你也是這么說的?！蔽乙а狼旋X。

“去年不是我媽身體不好嘛...”

“前年呢？大前年呢？每年都有理由！”我摔門而出，去菜市場買菜，氣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冬天的菜市場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過年的喜悅，只有我拎著籃子，一邊挑菜一邊偷偷抹眼淚。

其實我和公婆的關(guān)系還行，平常他們住在縣城，不怎么來我們這兒。

公公李大山是退休教師，平時愛看書喝茶，話不多；婆婆王淑芬以前是醫(yī)院護士長，退休后整天忙著和姐妹們打麻將、跳廣場舞。

他們有自己的生活，一般不干涉我們小家庭。但每次過年，必定會帶著一大家子來，美其名曰“團圓”，實際上就是來我家蹭吃蹭喝。

最氣人的是，這些人來了以后，從來不幫忙做家務(wù)，全都甩給我一個人。

公公還老嫌棄我做的菜不合他口味，婆婆則不停地指揮我：“這個要多放鹽”、“那個火候不夠”，讓我煩不勝煩。

劉明的哥哥劉強比他大五歲，在縣城開了家裝修公司，生意還不錯。

他老婆張倩是個全職太太，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眼睛卻總是盯著手機。他們有個二歲的兒子，特別調(diào)皮，每次來我家都把玩具扔得到處都是。

劉明倒好，每次都躲在一邊玩手機，或者陪他爸喝酒，對我的辛苦視而不見。有一次我實在累得不行，讓他幫我洗個碗，他居然說：“洗碗是女人的事，我洗不好?！?/p>

想到這里，我在菜市場挑了一大堆菜，拎得手都酸了。蘿卜白菜，鮮魚活蝦，雞鴨魚肉，應(yīng)有盡有。我知道，這些食材足夠我在廚房里忙活一整天了。

回到家，就看到劉明家里人已經(jīng)到了，客廳里亂哄哄的。我們家本來就不大，現(xiàn)在塞進這么多人，簡直寸步難行。

他哥劉強抱著兩歲的兒子，嫂子張倩坐在沙發(fā)上玩手機，公公婆婆在一旁逗孫子，劉明的姑姑和姑父坐在餐桌旁吃瓜子，地上已經(jīng)掉了一地瓜子皮。

看到我回來，婆婆李阿姨笑瞇瞇地說：“小林回來啦，快去把菜做了，一家人馬上就能吃團圓飯了。”

我強忍著怒氣，把菜放進廚房，心想：好啊，又把我當免費保姆和廚師了。

整個下午我都在廚房里忙活，切菜、炒菜、煮湯，一刻不停。而客廳里，他們一邊看春晚一邊哈哈大笑，歡聲笑語不斷傳來。

我的手機一直在響，是我媽打來的電話，問我們什么時候到家。我不敢接，怕媽媽聽出我的哭腔。

下午四點，我終于受不了了，跑到衛(wèi)生間給媽媽回了電話。

“媽...”我一開口就哽咽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媽媽立刻緊張起來。

“我...我今年可能回不去了?！蔽夷四ㄑ蹨I，把事情經(jīng)過告訴了媽媽。

媽媽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輕聲說：“女兒，你受委屈了。要不這樣，我讓你爸開車過去接你？”

我愣了一下：“接我？”

“是啊，既然他們不讓你回家過年，那你自己回來唄。”媽媽的聲音聽起來很堅定，“憑什么你結(jié)婚了就只能跟著婆家人過？”

我咬著嘴唇，心里翻江倒海。我從來沒想過可以這樣做。以前每次受委屈，我都默默忍了，從不敢反抗。

“媽...這樣好嗎？”

“有什么不好的？你又不是他們家的傭人。如果劉明真的在乎你，他會理解的。如果他不理解，那就讓他自己體會一下沒有老婆是什么感覺?！?/p>

掛了電話，我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哭腫的眼睛，突然感到一股力量涌上心頭。是啊，憑什么我要一直忍讓？憑什么我結(jié)婚后就再也沒和爸媽一起過過年？

02

傍晚，我終于做好了十道菜，端上桌。

紅燒獅子頭、清蒸鱸魚、糖醋排骨、麻婆豆腐、炒青菜、蒜蓉粉絲蒸蝦、木耳肉片、酸辣土豆絲、蛋炒飯、紫菜蛋花湯...色香味俱全，看得人直流口水。

劉強第一個沖上來，給兒子夾了一大塊紅燒肉：“慢點吃，小心燙?！?/p>

我還沒坐下，婆婆就開始指點：“這魚怎么這么老，是不是沒買好？”

公公也跟著說：“菜都有點咸了?！?/p>

姑父看了看桌上：“怎么沒有我愛吃的紅燒排骨？”

我忍不住了，轉(zhuǎn)頭看向劉明：“你來解釋一下?！?/p>

劉明一臉茫然：“解釋什么？”

“我們今年不是說好回我家過年的嗎？”

餐桌上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我們倆。

劉明有些尷尬：“那個...不是臨時有變化嘛。”

“什么變化？你媽一句話，你就把我們的約定忘了？”我的聲音開始發(fā)抖。

婆婆插嘴道：“小林，過年嘛，一家人在一起熱鬧。你父母也可以來啊，我們家地方大?！?/p>

我強忍著眼淚：“是啊，來了讓我媽也跟我一起給你們當保姆是嗎？”

劉明趕緊打圓場：“別這么說，大過年的...”

“大過年的就可以隨便變卦了？就可以不顧我的感受了？”我的聲音越來越大。

“媳婦，別鬧了，一會菜都涼了?！眲⒚鳒愡^來小聲說。

“鬧？你覺得我是在鬧？”我站起身，拿起手機：“那好，你們熱鬧，我回我家過年去。”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上樓，把前幾天準備好的行李箱拖了出來。其實我根本沒準備行李，箱子里只塞了幾件換洗衣服，但我不管了，我只想離開這個讓我窒息的地方。

劉明跟了上來：“你干嘛?。縿e鬧了?！?/p>

“我沒鬧，我是認真的。三年了，我一次都沒和我爸媽過過年，今年好不容易說好了，結(jié)果你又食言。你自己留在這里陪你一大家子吧，我要回家。”我一邊說一邊往箱子里塞衣服。

“現(xiàn)在就走？這么晚了，車票都沒有了吧？”劉明皺著眉頭問。

“我爸開車來接我?！?/p>

劉明一愣：“你什么時候聯(lián)系的你爸？”

“在你告訴我你媽要來的時候，我就預(yù)感到會這樣?！蔽依淅涞卣f，雖然這是個謊言，但此刻我顧不上那么多了。

劉明急了：“你別這樣，大家都在樓下等著吃飯呢?！?/p>

“他們又不是沒手沒腳，又不是不認識筷子在哪里。”我繼續(xù)收拾東西。

“飯菜都是你準備的，你就這么走了，多不好...”

“哦，原來你是擔心沒人給他們做飯是吧？”我猛地合上行李箱，“你為什么不擔心一下我的感受呢？”

劉明拉住我的手：“別走，媳婦，家里這么多人，你一走，我怎么招待他們？”

我甩開他的手：“哦，原來你是擔心沒人給他們做飯洗碗?。坎缓靡馑?，今年你自己來吧?！?/p>

我拿起手機，給爸爸發(fā)了條信息：“爸，能不能來接我？”

不到一分鐘，爸爸就回復了：“在路上了，二十分鐘到?！?/p>

看來媽媽早就和爸爸商量好了。想到這里，我心里一暖，眼淚又涌了出來。

半個小時后，我爸的車停在了小區(qū)門口。我拖著行李箱下樓，客廳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小林，你這是干什么啊？”婆婆站起來問。

“回家過年。”我簡短地回答。

“這怎么行呢？飯都做好了...”

“你們吃吧，我爸來接我了?！?/p>

劉明跟在我身后，一臉急切：“媳婦，別這樣，有什么話好好說...”

我看著他，冷笑一聲：“好好說？我們提前一個月就說好了回我家過年，結(jié)果你媽一句話你就變卦，還好意思說好好說？”

劉明語塞，看著我拖著行李走出門。

“你把思思也帶走嗎？”他在我身后喊道。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沙發(fā)上玩玩具的兒子。

我本想帶他一起走，但轉(zhuǎn)念一想，思思才三歲，正是黏爸爸的年紀，突然離開熟悉的環(huán)境可能會讓他不適應(yīng)。更何況，劉明平時對兒子還是很好的。

“暫時不帶他了，等過幾天我再來接他。”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劉明松了口氣：“那...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蔽翌^也不回地走了。

坐在爸爸的車上，我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爸爸遞給我一張紙巾：“別哭了，回家好好過年?！?/p>

“爸，我是不是太任性了？”我抽泣著問。

“不是你任性，是他們太過分。”爸爸嚴肅地說，“婚姻是兩個家庭的事，不能總是一方付出?！?/p>

“可是思思還在家里...”

“幾天不見沒關(guān)系，讓他爸爸也體會一下帶孩子的辛苦?！卑职峙呐奈业募绨?，“你媽說你每年過年都累得像狗一樣，今年好好休息吧。”

03

到家后，媽媽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一桌子菜，都是我愛吃的?？吹轿铱弈[的眼睛，媽媽心疼地抱住我：“傻孩子，受委屈了吧？”

我搖搖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沒事，現(xiàn)在回家了?！?/p>

這是我結(jié)婚后第一次在娘家過年，感覺無比溫暖。爸媽沒有多問什么，只是不停地給我夾菜，告訴我一些家鄉(xiāng)的趣事，逗我開心。

晚上，我把手機關(guān)了機，不想看到任何來自劉明或他家人的信息。我知道劉明一定會急得團團轉(zhuǎn)，但我不在乎。這一次，我要讓他明白，我不是任人擺布的木偶。

我躺在兒時的床上，想著思思，心里有些不安。

不知道他會不會找我，會不會哭。但轉(zhuǎn)念一想，家里那么多人，應(yīng)該不缺人照顧他。更何況，這是劉明做父親的責任，不能總是依賴我。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我睡到自然醒，睜開眼看到熟悉的天花板，一種久違的安心感涌上心頭。

在家的房間還保持著我上大學時的樣子，墻上貼著我喜歡的歌手海報，書桌上擺著高中時獲得的獎狀，床頭還有我最愛的那只布娃娃。這些年來，爸媽一直把我的房間保持原樣，仿佛在等我某一天回來。

下樓后，媽媽已經(jīng)做好了早餐：“起來啦？快吃點東西?！?/p>

桌上擺著熱騰騰的豆?jié){和剛出鍋的油條，還有我最愛吃的麻球和糯米糕。這些都是我小時候過年必吃的早餐，媽媽記得一清二楚。

我坐下來，慢慢地吃著媽媽做的豆?jié){油條，感覺比任何山珍海味都美味。

“劉明有沒有聯(lián)系你？”媽媽小心翼翼地問。

“我手機關(guān)機了?！?/p>

媽媽嘆了口氣：“你們小兩口有什么事好好說，別置氣?！?/p>

“媽，不是我置氣，是他根本不把我當回事?！蔽曳畔驴曜?，把前因后果詳細地講了一遍。

媽媽聽完，神色嚴肅起來：“這確實不對，男人得有擔當，不能只聽他媽的話不顧你的感受?！?/p>

爸爸在一旁插嘴：“我看這個劉明就是個媽寶男，當初你要嫁給他，我就不同意。”

“爸！”我瞪了爸爸一眼。雖然此刻我很生氣，但我不想聽爸爸批評劉明。

“好了好了，現(xiàn)在說這些沒用?！眿寢尨驁A場，“先過好年再說。小林，今天咱們?nèi)ゾ司思野菽?，你表姐他們都在呢，好久沒見了?！?/p>

接下來的兩天，我在家過得無比輕松。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和爸媽一起看電視、包餃子、串門拜年，完全沒有婚后那種疲憊和壓力。

舅舅家的表姐看到我，驚訝地問：“你老公和孩子呢？”

“他們在家呢，我自己回來過年了?！蔽逸p描淡寫地回答。

“吵架了？”表姐八卦地問。

“沒有，就是想回來陪爸媽過個年?！蔽也幌氚鸭覄?wù)事說得太細。

表姐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有時候，女人就得有這個勇氣，不然男人永遠不知道你的好。”

我點點頭，心里暗想：是啊，如果我一直忍讓，劉明可能永遠意識不到問題的嚴重性。

我知道劉明一定很著急，但我就是不想理他。讓他也體會一下，一個人面對一大家子是什么感覺。

到了大年初三，我終于按捺不住好奇心，想知道家里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于是決定開機看看。

手機開機后立刻響起，是劉明打來的電話。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喂?！蔽夜首髌届o地說。

電話那頭傳來劉明疲憊的聲音：“媳婦，你終于開機了！我快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