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六個月了,那個女人終于回來了。
她沒想到周麗華還會踏入這個家門,更沒想到會聽到那句讓她崩潰的話。
當周麗華的聲音在屋內響起時,楊桂芝感到一股寒意直穿脊背。
她渾身發抖,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像是被人從內部擊碎了一般,頹然坐在了椅子上。
01
楊志明是個老實巴交的貨車司機,今年三十二歲,臉上總是帶著溫和的笑容,但眼神里藏著說不出的疲憊。
他的肩膀不算寬厚,卻扛著一個四口之家的生活重擔。
他的妻子周麗華比他小兩歲,但氣勢上總是壓他一頭。
她有著村里少見的精致面容,眼角眉梢都透著不屑與驕傲。
村里人都說,當初楊志明能娶到周麗華,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可楊桂芝知道,兒子這些年并不見得有多幸福。
"明天的錢帶回來了嗎?"每當楊志明推開家門,這幾乎是周麗華的第一句話。
楊家的老房子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建的,紅磚青瓦,在村里也算體面。
三間正房,東西廂房各兩間,楊志明一家住正房,楊桂芝住西廂。
院子不大,卻整潔干凈,是楊桂芝每天起早貪黑打掃的結果。
女孩楊小雨今年七歲,已經上小學一年級了。
她有著一雙和父親一樣溫柔的眼睛,懂事得不像話。每天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幫奶奶擇菜、洗碗,從不需要大人提醒。
男孩楊小天才五歲,是個活潑好動的孩子,整天在院子里追蜻蜓、捉蚱蜢,把褲子弄得臟兮兮的,每次都要楊桂芝幫他洗。
但老人從不抱怨,總是笑瞇瞇地看著孫子玩耍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幼時的楊志明。
楊志明有個弟弟叫楊志強,比他小四歲,在南方一家工廠做技術員。
志強年輕時就離開了家鄉,偶爾過年才回來一趟,平時只是寄些錢回來。
楊桂芝從不奢望小兒子能回來照顧自己,能記得家里老人就已經很滿足了。
"你今天掙了多少?"周麗華接過楊志明遞來的錢,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就這點?我們家這個月還要買房子呢!"
楊志明低著頭,不敢看妻子的眼睛:"生意不好做,路費油錢都漲了。"
"你看看人家老張,開的也是貨車,人家老婆都換上金戒指了!你倒好,養不起老婆孩子還要靠你媽!"周麗華的聲音越來越高。
楊桂芝在廚房里聽到這話,默默地把火調小,生怕油煙嗆到自己的眼睛。
其實,她的眼睛已經被淚水模糊了視線。
楊志明那輛貨車是楊桂芝十二年前賣掉自家地里的一畝好田,再加上平時攢的養老錢才買下的。
那時楊志明才二十歲,剛拿到駕照,母親想著讓兒子有條出路。
楊桂芝至今記得兒子接過車鑰匙時眼中的淚光。
"兒子,車是營生的工具,不是享受的玩意兒。勤勤懇懇開,總會有好日子的。"楊桂芝當時這樣告訴兒子。
02
十二年過去了,楊志明還在為生計奔波,而那輛貨車早已磨損老舊,需要經常修理。
每次修車的錢都讓周麗華大發脾氣,說楊志明沒本事,連個車都養不起。
壓力一天天增加,楊志明開始變得沉默。
他不再和母親聊天,也很少陪孩子們玩耍。每天天不亮就出門,天黑才回來,眼睛里布滿血絲。
那天傍晚,楊志明回來得比往常早。
他帶回了一瓶白酒,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喝了起來。楊桂芝看出兒子有心事,坐在一旁陪他。
"媽,我是不是很沒用?"楊志明問,聲音哽咽。
"傻孩子,怎么會?你養活一家人,還孝順老娘,有什么沒用的?"楊桂芝拍著兒子的背,心疼地說。
楊志明搖搖頭:"可我給不了麗華想要的生活。她想要縣城的房子,想要好看的衣服,想要......"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欲望是無止境的,人要知足。"楊桂芝嘆了口氣,"你們年輕人,慢慢來,別著急。"
可是楊志明等不及了。
他在同行老王的介紹下,開始接觸賭博。一開始只是小打小鬧,后來越賭越大。
第一次贏錢的時候,楊志明興奮地回到家,偷偷告訴了周麗華。
他沒想到,妻子不但沒有責備他,反而兩眼放光。
"真的?你贏了這么多?"周麗華第一次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丈夫,"看來你也不是那么沒用嘛!"
得到妻子認可的楊志明像打了雞血一樣,開始頻繁出入賭場。
兩個月后,楊志明竟然在一場賭局中贏了八萬多元。
這對一個月收入不過五六千的貨車司機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
"現在縣城有套二手房在賣,九十平米,只要四十二萬。
首付十萬,咱們拿這八萬再東拼西湊兩萬,就能買下來了!"周麗華興奮地說,仿佛多年的夢想終于要實現。
楊桂芝得知此事,急忙勸阻:"小明,賭博這條路不對。贏了是運氣,輸了就是命。你別被一時的僥幸沖昏了頭。"
"媽,你不懂。現在的年輕人不買房,以后孩子上學都難。"周麗華搶著說,"再說了,咱們又不是一直賭,就這一次,拿了錢就收手。"
楊桂芝看著兒子堅定的眼神,知道自己說什么都沒用了。她只能默默祈禱,希望兒子真的能見好就收。
可惜,事情遠沒有這么簡單。
首付交了之后,每月的房貸壓力如山般壓在楊志明肩上。
為了多掙錢,他開始超負荷工作,有時一天開車十幾個小時。
但即使這樣,收入還是跟不上支出。
楊志明又回到了賭場,希望能像上次一樣得到"幸運女神"的眷顧。
然而,賭博就像一個無底洞,越陷越深。
他開始輸錢,起初幾百幾千,后來幾萬幾十萬。
借高利貸,再去賭,輸了繼續借,繼續賭。
惡性循環,無法自拔。
"我發誓,最后一次,這次一定能贏回來。"楊志明對母親說這話時,眼神已經變得空洞無神。
楊桂芝心如刀絞,她想把自己的養老錢拿出來幫兒子,卻被楊志明拒絕了。"媽,這是我自己的錯,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03
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楊志明接到一個大單子,要運送一批鋼材到鄰省的建筑工地。
這批貨價值幾十萬,是他近期接到的最大一單生意。
在裝貨的過程中,楊志明的手機不停地響,是高利貸的人在催債。
雨水打在他的臉上,混合著淚水流進嘴里,咸澀的味道讓他心如死灰。
那一刻,楊志明做出了一個足以毀掉他人生的決定。
他沒有按照合同將鋼材送到指定地點,而是聯系了當地的黑市商販,以低于市場價三分之一的價格將鋼材賣了出去。
拿到錢后,他先還了一部分高利貸,剩下的錢又投入了賭場,希望能翻本。
結果可想而知,那些錢很快就輸光了。
更可怕的是,客戶發現鋼材未按時到達后報了警。兩天后,楊志明被警方抓獲,罪名是合同詐騙。
法庭上,楊志明低著頭,不敢看母親悲痛的眼睛。
周麗華坐在旁聽席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但更多的是對丈夫的怨恨和指責。
"被告楊志明,因犯合同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二年,剝奪政治權利三年。"法官的宣判像晴天霹靂,擊垮了楊家最后的希望。
楊桂芝站在法庭外,眼前一片模糊。
她用盡全部積蓄為兒子請了律師,卻還是沒能改變結果。
看著兒子被法警帶走的背影,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無力。
楊志明入獄后的第三個星期,周麗華提出了離婚。
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灑進屋內,給原本溫馨的家蒙上一層悲涼的色彩。
周麗華的行李箱敞開在床上,她動作麻利地將衣柜里屬于自己的衣物一件件取出,疊好放進行李箱中。
"我不能跟著一個坐牢的人過一輩子!村里人都怎么看我?孩子以后在學校會被欺負的!"周麗華收拾著自己的衣物,語氣決絕。
她的眼神堅定,似乎早已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主意。
楊桂芝坐在床邊,看著兒媳婦決絕的背影,心如刀割。
想到兩個尚未懂事的孫子孫女,她再也忍不住,顫顫巍巍地從床邊滑下,跪在地上,聲音哽咽。
"麗華啊,你就算不為明明想,也得為孩子想啊!他們才這么小,需要媽媽啊!"楊桂芝的聲音因為哭泣而顫抖,她佝僂的身影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孤獨的影子。六十歲的她本該享受天倫之樂,卻不得不面對這樣的變故。
周麗華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過頭,眼中沒有一絲溫度。
她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和冷漠,眼神中再也找不到曾經的溫柔和愛意。
"孩子?那是他楊志明的孩子。是他犯的錯,憑什么要我一個人承擔后果?"她的聲音像冰一樣冷,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楊桂芝聽到這話,身子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她知道兒媳婦一向剛強,但沒想到會如此絕情。她擦了擦眼淚,聲音中充滿懇求。
"那你就帶一個走吧,帶小雨走,她懂事,好照顧。"楊桂芝淚如雨下,"我老了,照顧不了兩個孩子啊!"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屋內的氣氛更加凝重。
周麗華轉身面對著跪在地上的婆婆,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但很快又恢復了冷漠。
周麗華冷笑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縣城的房子還有二十年的貸款,我一個人怎么還?我連自己都養不活,還帶什么孩子?"
她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似乎在為自己的決定辯解,又似乎是在宣泄內心的不甘。
楊桂芝無力地低下頭,淚水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片暗色的痕跡。
她知道,一切挽留都是徒勞的。
最終,離婚協議簽了,孩子歸楊志明,房子歸周麗華(含貸款)。
手續辦得很快,仿佛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結束這段關系。
04
第二天清晨,周麗華拿著協議,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兩個不明白發生什么事的孩子,和一個六十歲的老人。
她沒有向孩子們告別,沒有留下任何解釋,就這樣消失在了村口的拐角處。
楊桂芝站在門口,看著兒媳婦遠去的背影,心中百味雜陳。
她知道,從今往后,她將獨自一人撫養兩個幼小的孫子。
"媽媽去哪里了?"小天拽著奶奶的衣角,眼中滿是疑惑。
他才五歲,還不能理解為什么媽媽會突然離開。
楊桂芝蹲下身,強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輕輕撫摸著孫子的小臉。她該怎么向一個五歲的孩子解釋這復雜的成人世界?
"媽媽...媽媽去外地工作了,等掙了錢就回來看你們。"楊桂芝擠出一絲笑容,蹲下身子抱住孫子。
她的聲音盡量保持平靜,不想讓孩子察覺到自己的悲傷和無助。
小雨站在一旁,懂事地沒有問什么,只是默默地幫奶奶收拾家里的東西。
她雖然年紀小,才八歲,卻已經明白,媽媽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她看到了媽媽收拾行李的樣子,聽到了那些爭吵和哭泣,感受到了那離別的決絕。
這天晚上,當楊桂芝哄兩個孩子睡下后,獨自坐在燈下,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恐懼和無力。
她沒有穩定的收入,手里的積蓄不多,而兩個孩子還需要撫養,還需要教育。
她握緊了因常年勞作而粗糙的雙手,在心里暗暗發誓,無論如何都要給孩子們一個安穩的家。
從那天起,楊桂芝開始了一個人帶兩個孩子的艱難生活。
她每天凌晨四點起床,摸黑起來洗漱,簡單地吃幾口剩飯,然后騎著破舊的自行車,穿過寂靜的村道,去鎮上的早餐店幫忙和面,一直干到上午十點。
和面是件體力活,需要長時間站立和用力,對于一個六十歲的老人來說尤為艱難。
但她從不抱怨,默默承受著身體的疼痛和疲憊,只為了那每月兩千元的微薄收入。
然后她會趕回家做午飯,送孩子上學。
家離學校有兩公里遠,她騎著自行車,小雨坐在后座,小天坐在前面的橫杠上,風雨無阻。
不管是炎炎夏日還是數九寒冬,楊桂芝總是準時接送,從不讓孩子們失望。
下午再去附近的超市當清潔工,干到晚上七點。
超市的地面寬廣,她要一遍又一遍地拖地,擦拭貨架,清理垃圾。
工作雖然辛苦,但環境還算干凈,同事們也比較友善,偶爾會幫她分擔一些工作。
回家后,還要輔導孩子做作業,洗衣服,做家務。
楊桂芝雖然沒念過多少書,但很重視孩子的教育。她會耐心地陪著小雨做作業,教小天認字,告訴他們要好好學習,將來才有出息。
深夜,當孩子們都睡著了,她才有時間處理家務,洗衣服,補破洞的衣物,準備第二天的干糧。常常忙到深夜,只睡三四個小時,又要起來開始新的一天。
05
村里人看到楊桂芝的背影在夜色中佝僂前行,不禁感嘆命運的無情。
有好心人偶爾會送些吃的用的來,但大多數時候,閑言碎語比幫助更多。
"聽說她兒子因為賭博坐牢了,兒媳離家出走,兩個孫子成了累贅。"村口的李大娘邊扇扇子邊說,語氣中帶著幾分同情,更多的卻是八卦的興奮。
"可憐那兩個孩子,這么小就沒了爹媽。"王嬸嘆息著,眼中卻閃爍著幸災樂禍的光芒。
"這就是現在的年輕人,不懂得珍惜,把好好的日子過成這樣。"張大爺坐在槐樹下的石凳上,搖著頭,一副看透世事的表情。
楊桂芝對這些話充耳不聞,她只知道,孩子們是無辜的,無論如何都要讓他們好好長大。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孩子們身上,希望他們能夠健康成長,不重蹈父輩的覆轍。
小雨和小天很快適應了沒有父母的生活。
小雨每天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做作業,然后幫奶奶做家務。
她會掃地,洗碗,照顧弟弟,承擔起了遠超年齡的責任。她的眼神中少了幾分童真,多了幾分早熟和堅強。
小天雖然調皮,但也懂得在奶奶累的時候不添亂。
他學會了自己穿衣服,自己收拾玩具,甚至學會了在奶奶不在家的時候照顧姐姐。
年幼的他雖然不能理解家庭的變故,但他知道,現在只有奶奶和姐姐是他最親的人。
節假日,楊桂芝會帶著兩個孫子去監獄看望他們的父親。
監獄在縣城,坐車要兩個多小時。
盡管往返奔波勞累,但她從不間斷,因為她知道,孩子們需要感受到父親的愛,而兒子也需要家人的支持和鼓勵。
每次探監,楊志明都會哭著向母親道歉,而楊桂芝總是說:"別哭了,好好改造,爭取早點回來。孩子們等著你呢。"
她從不責怪兒子,只是希望他能夠悔改,重新做人。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生活雖然清苦,但祖孫三人靠著彼此的溫暖和堅強,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
06
入獄半年后的一個雨天,周麗華突然出現在了楊家的門口。
楊桂芝正在灶臺前準備晚飯,聽到敲門聲,以為是鄰居來借東西。
她擦了擦手上的水,慢慢走去開門。
門一開,她愣住了——門外站著的竟是周麗華。
半年不見,周麗華憔悴了許多,臉上的精致褪去,多了幾分風塵的痕跡。
但即使如此,她依然保持著那份驕傲的神態,仿佛一切都與她無關。
"進...進來吧,外面下雨了。"楊桂芝側身讓周麗華進門,心里直打鼓。她不知道周麗華為何會突然回來,但想著可能是來看孩子的,便沒多問。
周麗華走進屋,環顧四周,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屑。
老房子的墻壁已經泛黃,家具陳舊不堪,處處透著貧窮和艱辛。
"小雨,小天,快出來,看誰來了!"楊桂芝朝里屋喊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期待,希望孩子們能見到母親開心一些。
兩個孩子聽到喊聲,從里屋跑出來。
看到周麗華,他們先是一愣,然后小天興奮地喊了一聲"媽媽",沖上前去。
小雨則站在原地,眼中復雜的情緒難以言表。
周麗華伸手摸了摸小天的頭,動作卻很生硬,像是在摸一個陌生的物品。
她沒有抱起孩子,也沒有親吻他,只是淡淡地說了聲:"長高了。"
楊桂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知道周麗華對孩子們的感情早已變淡,但為了不讓氣氛更加尷尬,她招呼周麗華坐下,給她倒了杯水。
"你...最近還好嗎?"楊桂芝小心翼翼地問道。
周麗華并未回應這一問題,只是用犀利的目光直視著楊桂芝,她隨后說出的那句話令楊桂芝瞬間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