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出生時,照相機還未傳到淮安,因此,他的最早一張戴瓜皮帽的童年照片還是1910年他離家到東北后才拍下的。成年后,由于他的活動地域是在經濟、文化比較發達的地區,他的照相留影就比較多。再到后來,他投身波瀾壯闊的無產階級解放運動以至成長為我們黨和國家領導人,照相就更是生活中的常事了。
“瞬間成永恒,言行見精神。”這里告訴人們的就是偉人周恩來照相的幾個故事。透過這些平凡小事,展現出了偉人的智慧、幽默、風趣和時時謙虛謹慎的一貫作風。
“連你都認不出,敵人就更認不出了。”
蔣介石1927年背叛革命后,瘋狂屠殺共產黨人和革命志士。根據蔣介石的旨意,國民黨中統特務頭子陳立夫還向他的密探們每人發了一張放大到12吋的周恩來照片,碰上嫌疑人,當場就可以對照、抓捕。
1928年,由于國內一片白色恐怖,中共第六次代表大會只好放到蘇聯莫斯科去召開。這樣,大批與會代表要從國內前往。周恩來不僅是“六大”正式代表,而且他作為我們黨的重要領導人之一,還要在這次大會上作政治報告和組織報告,當然一定得去參加。
中國公民去蘇聯得有護照,辦護照就得拍攝照片。周恩來用自己本來的面目去拍照顯然不可能,因為在當時的白色恐怖下,無異于自我暴露、自投羅網。為此,拍照前周恩來進行了專門化妝。
這次去蘇聯,周恩來決定化妝成一位古玩商人。他經過一番精心準備,然后站在穿衣鏡前,在岳母楊振德和妻子鄧穎超的幫助下,對自己進行了化妝打扮。化妝后的周恩來手持文明棍,坐上人力黃包車到住地附近一家照相館拍了一張照片。當周恩來把拍好的照片拿回家,而他自己又以平常裝束出現時,顧順章、陳賡先后來到了他家。周恩來就拿出照片問他們認不認識照片上的人。
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中央特科負責人,后來淪為叛徒的顧順章望著照片上的人,用心地觀察了半天,指著照片悄聲問鄧穎超:“他是你們家的客人嗎?”鄧穎超聞聲笑了,她用目光往周恩來那兒一瞅,很認真地說:“這不明明是你們的自家人嘛,怎么連你也認不出來了?!”顧順章這才緩過神來,望著照片上的“古玩商”,又望望眼前的周恩來,欣喜地笑了起來。對此,周恩來十分滿意地說:“能騙過顧順章同志的眼睛,說明我化妝成功了!”
陳賡是比顧順章后進屋的。他把周恩來的照片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怎么也認不出是誰。這時周恩來提醒他:“這是一位你十分熟悉的同志。”陳賡就打開自己記憶的閘門,搜索著在上海與我們黨有交往的“古董商”,又將那些曾經化妝過闊少爺、闊老爺的同志想了一遍,卻怎么也和照片上的形象比不出來。最后,他不得不搖了搖頭:“我實在認不出照片上的人是誰。”
1920年7月,周恩來等在反帝愛國運動中被捕出獄后的合影
站在一旁的周恩來笑了,他滿意地說:“連你都認不出,敵人就更認不出了。”
不久周恩來化妝成一位古董商人,并用貼有“古董商人”照片的出國護照,從上海登船赴蘇聯,盡管上海灘一大批國民黨特務均手持周恩來的照片,他們不僅遍布街頭巷尾,還占據著各個車站、碼頭,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認出從他們眼皮底下走過去的“古董商人”。特別是剛剛出賣了羅亦農的叛徒、對周恩來十分熟悉的賀稚華也在搜捕周恩來的特務隊伍里,她也未能發現周恩來。
“今天以你為主,你得站中間。”
新中國成立后,曾擔任過周恩來警衛員的劉久洲由野戰部隊調到公安部,在北京頤和園負責中央首長的安全警衛工作。因為周恩來夫婦對劉久洲一直有著深厚的情感,1951年4月8日,周恩來、鄧穎超利用一個星期天由周恩來的行政秘書何謙陪同,找到頤和園劉久洲的家。周恩來一進劉久洲的家門就親熱地說:“久洲,我們來看你了。”劉久洲不好意思地說:“總理,您這么忙還出來,您有空給我打個電話,我過去看您不一樣嗎?”周恩來一聽就朗聲笑著說:“那可不行,我們是一起共過患難的朋友和同志。”一句話說得劉久洲心里熱乎乎的。接著,周恩來就拉著劉久洲一起上頤和園的萬壽山。從山東邊往上爬,一直爬到山頂。周恩來望了望萬里無云的晴空說:“今天天氣真好,往南都可以看到南苑機場了。我們在這兒和久洲合個影吧。”
因為周恩來工作忙,對自己身邊工作人員要求又都很嚴,很少和身邊工作人員單獨照相。劉久洲曾經因保護周恩來而受過傷,右耳鼓膜被震壞,聽力很差,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哪知周恩來剛說完,鄧穎超就立即把劉久洲往前推,并一直把他推到他們夫妻倆的中間。劉久洲一見,連忙后退兩步站到鄧穎超右邊一點。這時周恩來嚴肅認真地說:“今天以你為主,你得站中間,我們是陪你照相。”說著他又拉劉久洲到他和鄧穎超之間的前邊。劉久洲急得臉都漲紅了,說:“總理,我哪能……”劉久洲邊說邊又后退了兩步。周恩來和氣地對劉久洲說:“你個子本來就不高,站到后邊,拍出照片來你就顯得更矮了,所以你得站前邊一點。”
1951年4月8日,周恩來、鄧穎超和劉久洲在北京頤和園合影
劉久洲一見周恩來考慮得這么周到、細致,就不再耽誤他那如金子似的寶貴時間,很不自然地站到周恩來、鄧穎超中間,由何謙同志拍下了一張令劉久洲終生難忘的照片。當他收到這張珍貴的照片后便到照相館放大了一張12吋的,裝進鏡框懸掛在自家客廳里,成了他一家人的傳家寶。1995年筆者赴京拜訪劉久洲老人,他興致很高地說起了這張照片的來歷并且還給了筆者一張照片的翻拍件。
“你先來的,應當先照嘛。”
新中國成立后,周恩來不僅擔任政府總理,而且還兼任外交部長,內政、外交活動非常多。他就必須有一張標準像供人們使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初的一個12月的大冷天,周恩來在衛士長成元功等陪同下來到北京王府井中國照相館想請該館照相師姚經才為他拍一張標準像。
周恩來在北京一般都是輕車簡從,事先也沒和照相館打招呼。當他走進攝影室時,一位現役軍人剛剛坐到攝影的位置上。這位軍人一見敬愛的周總理來了,馬上站起身,請周總理先照。照相師姚經才和他的助手一時也都愣在那里不知如何處置。誰知周恩來不僅沒有坐上拍照的位置,還很客氣地對那位現役軍人說:“你先來的,應當先照嘛。”說著,他就走到一個不影響攝影師工作的地方站下了。那位軍人也不忍浪費總理的寶貴時間,趕緊讓攝影師給他拍了照,然后向周恩來敬禮,與總理握別后就匆匆離去了。
這時,周恩來才站到攝影的位置上,攝影師姚經才用了大約20分鐘的時間,一口氣為周恩來拍下了16幀半身、全身的照片。送走周恩來一行后,姚經才和助手又立即將照片沖洗出來,從中選出4幀照得最好的送到西花廳。周恩來看了后比較滿意,讓秘書何謙轉告姚經才:“總理比較滿意。他準備這次出訪亞非友好國家時帶上100張。”
周恩來標準像
姚經才得到這一喜訊后,趕忙加班加點地洗出了100張照片,還另外放了4張12吋的彩照送給總理。周恩來收到照片后說:“好是好,只是送我的不能要,要他們收錢。”事后,秘書根據周恩來的交待把錢如數送到中國照相館。打那以后,周恩來這才有了自己的標準像。
“我和紅軍戰士一起聽列寧同志講演。”
1957年11月14日,周恩來到首都劇場觀看話劇《帶槍的人》。《帶槍的人》這出戲是寫蘇聯“十月革命”的,劇中出現有演員扮演的列寧、斯大林的形象。
演出結束后,周恩來高興地走上舞臺和演職員們熱情地握手合影留念。許多人在一起拍照時,按慣例都是要站成一排或幾排,而且肯定是要讓總理站中間,因為他是在場的職位最高的領導人,讓列寧和斯大林的兩位扮演者分別站在他的兩旁,讓那些扮演紅軍戰士的演員蹲在前邊或站到兩邊。就在人們進行這樣安排的時候,周恩來突然從他站的中間位置上走出來,還邊走邊說:“我是列寧和斯大林的學生,怎么能和他們站在一起呢?我提議按照這出戲結尾的場面,我和紅軍戰士們站在一起聽列寧同志的講演。”于是,扮演列寧的演員仍然揮手做出正在演講的姿勢,而周恩來和這臺戲的導演歐陽山尊等一起走到舞臺的左側,和扮演紅軍戰士們的演員在一起,留下了偉大的導師“列寧”正在揮手演講、周恩來和“紅軍戰士”們正在聚精會神聆聽的歷史瞬間。
顏太發“上當”
1958年淮安縣農業獲得了空前的大豐收,被評為全國農業先進單位。是年底,中央決定在首都北京召開全國農業先進單位和先進個人表彰大會,淮安分管農業的縣委副書記顏太發被推選為先進單位代表赴京出席這次會議。
這年夏天,淮安縣委曾派副縣長王汝祥到北京向周恩來匯報淮安農業生產和其他各方面情況,受到周恩來在西花廳的兩次親切接見。他回去后在縣委常委會議上匯報時,聽得大家都很高興,所以,這次顏太發到北京后也十分期待能見到周恩來。可是會議一連開了好幾天,無論是大會報告還是小會討論,顏太發都沒能見到周恩來的身影。眼見會議已經進入尾聲,顏太發已經認為這次會議見不到周總理的時候,與會的淮陰地委代表團突然接到大會秘書處的通知:周總理明天要在西花廳家中接見出席這次會議的11名代表。通知還告訴大家,這11位代表都是由總理自己選定的。當顏太發得知自己是其中之一時,心里頭甭提有多高興了!
接到通知的第二天,國務院派了一輛中巴車將被接見的代表從他們的住地拉到西花廳。周總理和總理辦公室主任童小鵬等在西花廳前迎接。周恩來很親切隨和地和下車代表們一一握手,問每一個人姓名(接見前已有一份名單報周恩來,上邊均有姓名和職務)。等代表們一一下車后,童小鵬主任就招呼大家在西花廳走廊下和總理合影,因為總理太忙,萬一在接見中間遇上急事,他就得離開,就會照不了相。
1958年12月31日周恩來在北京中南海西花廳接見顏太發(后排左起第4人)等合影
顏太發一見能與總理照相,當然高興得不得了,他恨不能一步蹦到周總理身邊。但他不敢,懷里像抱著一只兔子似地“嗵、嗵、嗵”地直跳。這時他心里唯一考慮的是無論如何也要靠總理近一點,以便讓他的身影永遠留在總理的身邊。他瞅著參加合影的隊伍站得差不多了,就橫跨一步站到這個隊伍中間偏后一點,還猜想中間偏前一點的位置肯定屬于周總理的。這樣他就挨近周總理了。誰知周恩來十分隨和,臨照相時,他根本沒有站中間,往左邊一站就讓照了。他身邊的工作人員也好像早就習慣了,根本沒有人請他到中間去。多少年后,筆者在病床前訪談顏太發時,他還不無遺憾地說:“和總理照相,我上了一個大‘當’,本想站中間和總理近一點,結果卻離得非常遠。”
“明天見報就用這張吧!”
1972年美國總統尼克松訪華。這是一件影響全球的大事,一時首都北京記者云集。由于周恩來事先考慮到記者人數太多,特意在首都機場搭起階梯式的架子,讓記者們井然有序地拍下周恩來在首都機場迎接尼克松的瞬間。
中南海專職攝影師杜修賢占有比較有利的位置,因此他拍了許多照片,最后他挑選了六張拍得比較滿意的照片送給周恩來,讓他選擇第二天見報使用。
周恩來戴上老花鏡,一張一張仔細挑揀,最后拿起那張尼克松從飛機舷梯上快步走來,伸手與穩重、端莊地站在那里的周恩來兩手相握的照片,對杜修賢說:“明天見報就用這張吧!”
杜修賢曾回憶說,當他把照片送到當時主管宣傳的姚文元那里時,姚文元大惑不解:總理為什么要選用這張照片呢?
其實,周恩來選用這張照片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這是尼克松訪華期間轉載率最高的一張新聞照片
據筆者采訪的我國外交界元老們說,周總理1954年率中國政府代表團出席日內瓦會議時,美國著名的冷戰騎士、國務卿杜勒斯曾下令美國代表團在與會期間,任何人不得和中國代表團成員握手。
據外交元老們回憶,當年的日內瓦會議開的時間很長,共有40多天,美國代表團從與會第一天起,就決心不讓日內瓦會議達成任何和解協議。所以杜勒斯只出席約一周的會議就于1954年5月3日回國了,留下副國務卿史密斯主持美國代表團的工作。這位史密斯先生在二戰時,是帶領美國部隊在歐洲同德國法西斯作戰的美國將軍,他在個人觀點上是愿意與新中國友好的,對美國政府采取敵視新中國的做法也是有保留的。據說他在私下里還表示過不同意杜勒斯不準與中國代表團成員握手的做法。
據周恩來的英語翻譯浦壽昌說,有一天在宴席上,史密斯曾主動端著酒杯走到他身邊同他攀談。史密斯夸浦壽昌英語講得好,是地道的美國音腔,還問是在哪兒學的。浦壽昌也很友好地和史密斯應答。史密斯贊揚中國的古老文明,說了許多與中國友好的話。浦壽昌回住地后立即向周總理作了報告。周恩來聽了對浦壽昌說:“好啊,既然史密斯愿意而且敢于同我們接觸,那明天休息時,我找他談談。”
第二天會間休息時,當史密斯一個人走進會場吧臺去喝咖啡時,周恩來就在王炳南的安排下不經意地也走向吧臺,結果和史密斯剛好相遇。史密斯笑容可掬地和周恩來打了招呼,還主動用他的胳膊和周恩來的胳膊碰了碰,表示友好。隨后,他又一次贊揚了中國的古老文化,美麗的河山。還說,他特別喜歡中國的瓷器,在他家的客廳里,就陳列了不少中國瓷器。史密斯的這一做法既沒有違背杜勒斯的規定,也表達了他的個人意愿,這在當時的中國代表團內傳為佳話。
1972年2月21日,周恩來在北京同尼克松會談時還饒有興致地對尼克松說:“我給你講個故事:杜勒斯的副手史密斯想同我接近,但又不好破壞杜勒斯不準與我們中國人握手的誡條。他右手端著一杯咖啡走到我的面前,又不好用左手跟我握手,就拉了一下我的胳膊。”說得尼克松和在場的人都哄堂大笑起來。
這就是周恩來選用這張照片的意圖:18年前,美國政府敵視中國,堂堂的美國國務卿竟然笨到下令不準與中國人握手。可是,時過境遷,18年后的今天,美國總統飛越世界上最遼闊的大洋來與我們中國人握手,表明兩個世界大國友好外交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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