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聞主筆 沈彬

據(jù)媒體報道，00后湖南小伙原名叫“朱云飛”，去年5月改名為“朱雀玄武”，今年1月再次改名為“朱雀玄武敕令”，4月他又要隨母姓，申請更名“周天紫微大帝”。據(jù)最新消息，小伙的第三次改名“周天紫薇大帝”已被駁回，但他表示“要去重新再次申請改名”。

網(wǎng)傳截圖

朱先生供圖 經(jīng)視直播小伙頻繁改名，引發(fā)網(wǎng)友熱議。

感覺這位朱姓小伙是修仙小說里走出來的，是把自己的姓名當成游戲ID那么頻繁更換了。這么折騰自己的名字，合法嗎？《民法典》規(guī)定，“自然人享有姓名權(quán)，有權(quán)依法決定、使用、變更自己的姓名，但是不得違背公序良俗”。現(xiàn)行的《民法典》和之前的《婚姻法》規(guī)定，公民可以隨父姓，也可以隨母姓。關(guān)于姓名字長度也的確沒有硬性規(guī)定。在2001年《公安部三局關(guān)于對中國公民姓名用字問題的答復》中，公安部門的態(tài)度是：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1986年六屆全國人大四次會議通過)第九十九條“公民享有姓名權(quán)，有權(quán)決定、使用和依照規(guī)定改變自己姓名……”的規(guī)定，并考慮到我國民族眾多，姓氏較為復雜，有關(guān)風俗習慣各民等諸多情形，戶口登記機關(guān)不應也不便對公民姓名字數(shù)加以限制。也就是說，公安部的確沒有對公民取名的長度做出明確限制。理論上說，小伙的爸爸姓朱，就可以叫“朱雀玄武敕令”；媽媽姓周，就可以叫“周天紫微大帝”。但是，形式上合法了，真的不違背公序良俗嗎？關(guān)于公民行使姓名權(quán)的邊界，之前也有不少爭議性的個案。最著名的是“北雁南依案”，它也推動了全國人大常委會專門對“姓名權(quán)”作出立法解釋。山東呂先生、張女士想給自己的女兒取名叫“北雁云依”，但是當?shù)毓矙C關(guān)認為“北雁”既不是父姓，也不是母姓，而拒絕登記，之后引發(fā)了行政訴訟。2014年，全國人大常委會專門做出解釋：公民原則上應當隨父姓或者母姓，但是存在例外情形，比如，可以姓其他直系長輩血親的姓氏（比如外婆、奶奶）等。但是，姓氏不能“信馬由韁”地起。全國人大常委會還特別強調(diào)：“公民行使姓名權(quán)，還應當尊重社會公德，不得損害社會公共利益。”回到這起新聞里，小伙不到一年時間里，已改三回名字了：從朱云飛到“朱雀玄武”，到“朱雀玄武敕令”，再到申請更名“周天紫微大帝”，一個成年人這么頻繁地改名字，本身就涉嫌對行政資源的濫用。而且，“朱雀玄武敕令”“周天紫微大帝”明顯就有戲謔的成分，非常不嚴肅，把自己叫“周天紫微大帝”合適嗎？別人怎么稱呼他呢？叫全稱吧，明顯就構(gòu)成某種冒犯。那么叫“大帝”？叫“紫微”？怎么叫都不合適，這種名字明顯涉嫌違背公序良俗。這個新聞背后還有另外一個問題，公安機關(guān)作為公民身份的登記機關(guān)，事實上有著相當?shù)拇蟛昧繖?quán)，各地的執(zhí)行尺度并不一致。在這個新聞當中，我們看到朱某某幾乎是肆無忌憚地在濫用自己的姓名權(quán)。但是在另一些新聞當中，比如，澎湃新聞2022年所報道的《當“招弟”決定改名》，一些女孩因為小時候被起了明顯有重男輕女意味的名字——“招弟”“引弟”“來弟”，要改名字卻困難重重。這形成一個尷尬的“冰火兩重天”的局面：有人把改名字變成了換游戲ID，但有人真正想行使姓名權(quán)時，卻遭遇尷尬。一個成年人一年里改三次名字，最后想起名叫“周天紫微大帝”，這有沒有違背公序良俗、濫用行政資源？行使姓名權(quán)，不能淪為一場鬧劇。

本期編輯 邢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