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新聞網
中新網北京4月25日電(記者 任思雨)“我今年最大感受就是,往年大家聊得最多的是票房投資,今年所有人幾乎都在聊AI。”在第十五屆北京國際電影節一場主題論壇中,編劇張珂發出了這樣的感嘆。
開年以來,各種AI工具頻頻成為網絡熱議話題,而作為與技術緊密相連的藝術形式,電影一直以來都在擁抱最新的技術革新。今年北影節的多場論壇、沙龍,嘉賓們不約而同提出了同一個問題:AI技術究竟會給電影行業帶來哪些機遇與隱憂?
機遇:超強助手與降成本大師
“它是一個潛力無限的‘魔童’,明年坐在這兒的時候,大家有非常吃驚的觀感。”導演俞白眉說,日新月異的AI正在飛速覆蓋影視全鏈條,并將帶來巨大的革新。
在他看來,AI像一個超級圖書館和資料庫,在創作劇本階段,它就是一個非常強的搜索工具,比如想要檢索軍事動作電影里有過的精彩橋段,那些過去依靠巨大硬盤和人力搜索的工作,現在都可以交給AI。
多位創作者都提到,在搜集資料的前期階段,擁有強大歸納總結力的AI可作輔助工具使用。編劇張珂舉例,如果讓AI把100場戲的劇本提煉出100句話,再生成導圖,很容易就能看到故事線的輕重緩急、節拍節奏。過去這項工作需要花費好幾天才能完成,而AI可能只要1分鐘。
“我寫劇本最大的樂趣就是用AI設計海報。”編劇劉毅說,自己目前已經用AI取代所有的搜索引擎,創作劇本時,AI可以根據人物描述生成角色的畫像、海報,讓文字劇本變成圖文并茂的劇本。
電影《風流一代》劇照。
除資料輔助工具外,AI也帶給創作者一些思路靈感。《誤殺3》導演甘劍宇說,自己在創作中盡可能擁抱AI,比如一些分鏡借助AI來實現,在創作《誤殺3》前期美術圖時也用到了AI來輔助。
導演賈樟柯也透露,《山河故人》的創作思維有受到AI的啟發,“我想如果沒有當時AI的模型化、數據化的采集模型,重新生成語項的科學進步,可能也產生不了《風流一代》這樣一種敘事方法和制作方法。”
關注AI多年,導演黃建新引用國內外調查數據算了一筆帳,他認為AI會帶來電影成本的巨大降低。目前,市場上有相當一部分電影項目在電影創作本身的投入很低,而AI能讓創作者在很低的成本里實踐自己獨特的想法。用好技術、講好故事,再疊加獨特的藝術個性,將會是一個創作上的良性的結構。
隱憂:靈感依賴與版權黑洞
盡管AI的效率優勢被大家頻頻點贊,但“更快”真的帶來了“更好”嗎?對于核心內容的創作,創作者們依然保持謹慎的態度。
在俞白眉看來,AI能不能提效,關鍵取決于使用者能不能提出好問題。如果問題不精確,AI提供的答案越多,反而會讓人陷入選擇迷宮,從而降低效率。
曾創作《金剛川》《革命者》《志愿軍》系列電影的編劇張珂表示,雖然他會把AI當作查資料的助手,但在使用時必須非常慎重地比對篩選,特別是在創作黨政軍史題材內容時,AI的幫助作用不會特別大。
對AI給編劇行業帶來的影響,他提出了自己的擔憂,可能年輕的編劇想入行,會變得有些困難,“因為我是做助手出身的,我們不需要助手了,你想從大編劇的助手逐漸成長為一個青年編劇,這條路會很窄。”
張珂并不建議年輕的創作者讓AI介入到自己的內容創作和思考中,因為如果在構思階段就把AI當作合作者,就會不可逆地依賴它。當這種效率形成一種路徑依賴的時候,成長性會很容易走偏或被扼殺。
而在AI席卷浪潮下,影視創作在提升效率的同時,也可能會面對創意危機以及侵權的風險。
俞白眉談到,AI讓每個人兜里揣了一個強大的工具,但也讓現有的版權想維持下去非常艱難,“我們沒法告任何一個大平臺說這個恐龍形象是從斯皮爾伯格抄襲過來的,因為這是AI導過一手的。”
針對AI引發的法律爭議,律師周俊武指出,風格不受版權法保護,但角色形象若高度相似,仍可能越界。
對AI訓練數據的版權歸屬,他表示,當前各國對“合理使用”界定不一,國內法院傾向于認為,只要生成內容與原始素材不構成“實質性相似”,即不侵權。但若通過AI技術使用肖像、聲音,仍需權利人授權。
北影節短片用AI讓影人擁抱年輕的自己。來源:視頻截圖
未來:無法被AI取代的創作樂趣
多場論壇中,創作者們表達了相似的觀點,作為工具的AI可以給電影創作帶來很多幫助,值得大家歡迎和擁抱,但它不能替代人在電影創作中的核心作用。
導演陳國星呼吁,創作者要始終保持主體地位,將AI作為輔助工具,深入生活挖掘素材,在與AI協作過程中堅守藝術初心,實現科技與藝術的完美融合,打造出思想精深、藝術精湛、制作精良的電影佳作。
具體到AI的使用上,導演賈樟柯更關心的是AI影像生成問題。去年,他曾用AI拍攝了一支短片《麥收》,他覺得AI技術進步很快,但存在一個問題:AI始終依托數據而生,即使它生成一個嶄新的影像,視覺元素基本都是二手材料。
賈樟柯AIGC短片《麥收》。來源:視頻截圖
他舉例說,“劇本中是一個山西的村莊,結果生成的空間永遠是廣東的特別是潮汕的村莊,一看那個建筑就是潮汕的,我們不停地生成,出來一星期全是潮汕的農村。這說明數據模型里面缺少北方農村已有的素材、數據,所以它就產生不了。”
在賈樟柯看來,自己未來還會去使用和學習AI,但依然無法抗拒拿著攝影機進入到真實的現場拍攝,“這種樂趣是AI無法取代的。”
導演黃建新也談到了同樣的觀點,AI需要預設,但那些不可預知的,在導演指導下演員碰撞出的微妙瞬間、以及超越了想象和計劃的爆發瞬間,才是電影現場拍攝的魅力,因此將來是一個并存的創作狀態。
“技術跟我們其實不矛盾,它能幫助我們,我們的獨特它也代替不了。”黃建新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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