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嫂子,你...你怎么來了?”姑姑局促地站在門口,手指絞著褪色的圍裙邊。
母親笑了笑,隨后緩緩說道:
“退休了,來看看你。你哥走了,臨終前讓我找你。”
姑姑愣在原地,眼中浮現淚光:“哥...走了?”
此刻,房門被人敲響,姑姑一陣慌亂,隨后將人帶進來忐忑不安的介紹道:
“這是我嫂子,還有我侄子。他們是...”
可當母親看清姑姑身旁的男子時,她突然愣住了:“怎么是你!”
房間里瞬間安靜得可怕。那個男人的笑容凝固了,手中的袋子幾乎要掉在地上...
01
那時我才六歲,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吃西瓜,汁水順著下巴滴落在T恤上。
父親端坐在藤椅上,手里拿著一份報紙。
"秀芬和玉樹今天要來。"母親從廚房里探出頭來說道,手上還沾著面粉。
"嗯。"父親應了一聲,并沒有從報紙上抬起頭。
秀芬是我的姑姑,父親唯一的妹妹。玉樹是姑父。
在我幼小的記憶中,姑姑總是穿著鮮艷的連衣裙,笑起來像一朵綻放的花。
姑父則是一個瘦高的男人,戴著金絲眼鏡,說話時總是慢條斯理。
"小宇,快去洗洗手,臟死了!"母親招呼我。
我不情愿地放下半塊西瓜,跑到水龍頭下沖洗黏糊糊的手指。
遠處傳來了自行車的鈴聲,隨后是姑姑爽朗的笑聲。
"哥,嫂子,我們來啦!"
姑姑推開院門,手里提著兩個精致的紙袋。姑父跟在她身后,懷里抱著一個大西瓜。
我眼睛一亮,雖然剛吃過,但對于六歲的孩子來說,沒有什么比更多的甜食更有吸引力了。
姑父摸了摸我的頭,遞給我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小宇長高了。這是給你的積木,聽說你喜歡。"
我接過盒子,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幸福。
在那個物質并不豐富的年代,一套積木就足以讓孩子們興奮不已。
餐桌上,大人們談笑風生。姑姑向母親詢問最近流行的發型,姑父則與父親討論單位里的事情。
我專注地吃著飯菜,偶爾抬頭,看見姑姑和姑父交換的眼神中包含著一種我不理解的情感。
"真羨慕你們這一大家子啊,秀芬和玉樹,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鄰居王阿姨不知何時站在了院子門口,手里拿著一把扇子。
姑姑笑著擺擺手:"哪里哪里,就是普通夫妻。"
"怎么會是普通呢?"王阿姨搖著扇子,"整個街道上誰不說你們是金童玉女。"
我看見姑姑的笑容微微僵住,而姑父則低下頭,專注地夾起一塊魚肉。
后來我才明白,那天的午餐是姑姑婚姻表面平靜下最后的假象。
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看似平和,實則暗流涌動。
三年后的夏天,一切都變了。
父親的書房門緊閉,里面傳來壓抑的爭吵聲。母親站在門外,咬著嘴唇,欲言又止。
我蹲在樓梯轉角,抱著膝蓋,不知所措。
"她怎么能這樣?一個已婚婦女,深更半夜不回家,這成何體統!"
父親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姑父也只是搭腔道:
"哥,你冷靜點,我不是來鬧事的,只是想讓你勸勸她。"
"這還用勸?"父親怒道,"秀芬從小被我父母寵壞了,沒規矩慣了。"
"她最近交了些新朋友,總是說我不懂她,說我太古板。"姑父的聲音里帶著無奈,"我真的盡力了。"
"胡鬧!"父親一拍桌子,"明天我就去找她談。"
晚飯時,餐桌上的氣氛凝重得像是覆蓋了一層霜。
父親一言不發,筷子在碗里攪動,卻沒怎么吃。
母親小心翼翼地夾菜給他,卻被無聲地拒絕了。
"爸,姑姑怎么了?"我終于忍不住問道。
父親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刺過來:"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
母親輕輕踢了我一腳,示意我閉嘴。我低下頭,盯著碗里的米粒發呆。
02
- 姑姑來了。她不再穿那些鮮艷的連衣裙,而是一件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頭發剪短了,耳朵上多了幾個耳釘。
"哥,有事嗎?"姑姑在門廊上點燃一支煙,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抽煙。
"進來說。"父親聲音冷硬。
他們進了書房,沒多久,爭吵聲就傳了出來。
"我的生活我自己做主!"姑姑的聲音尖銳。
"你是李家的女兒,就該有李家女兒的樣子!"父親怒吼。
"什么李家女兒?就是犧牲自己成全所謂家族體面是嗎?"
"你姓李,就代表著李家的臉面!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什么話?玉樹那么好的人,你不知道珍惜!"
"好?哈,他只是表面看起來好!你知道他私底下怎么對我嗎?"
"胡說八道!玉樹是我看著長大的,他怎么可能..."
"你只看到你想看的!就像你對嫂子一樣!"
一陣沉默后,是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我嚇得躲進了自己的房間,把頭埋在枕頭里。
我不明白大人的世界為何如此復雜,也不明白為何姑姑和父親之間的關系會變成這樣。
姑姑和父親的那次爭吵后,家里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
父親常常深夜喝酒,母親則更加沉默。我開始害怕回家,寧愿在學校多待一會兒。
一個周日的早晨,全家人難得聚在一起吃早餐。
門鈴突然響起,母親去開門,回來時臉色蒼白。
"是玉樹。"她輕聲對父親說。
父親放下筷子,迎了出去。
姑父站在門廊下,眼睛紅腫,頭發凌亂,手里捏著一張紙。
"秀芬...她走了。"他聲音嘶啞,"留下了這個。"
父親接過那張紙,看了很久,然后緩緩折起來,塞進口袋。
他的臉色從震驚到憤怒,最后歸于一種可怕的平靜。
"她不再是我妹妹。從今以后,這個家沒有她這個人。"
就這樣,姑姑從我們的生活中消失了,她的影子卻無處不在。
存在于父親緊鎖的眉頭,母親黯淡的眼神,和親戚們竊竊私語的談話中。
"聽說李家的女兒和人私奔了。"
"那男的好像是個已婚的商人。"
"真是丟人啊,李家的臉都被她丟盡了。"
這些話語如同毒蛇,在小鎮的街巷中游走,最終回到我們家,鉆進每個人的心里。
起初,我以為姑姑會回來。也許她只是一時沖動,也許她會想念我們。
但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個月,一年,五年...沒有信,沒有電話,甚至沒有一絲消息。姑姑仿佛人間蒸發了。
我上了初中,又上了高中。家里從不提起姑姑,就像她從未存在過。
只有在某些夜晚,我會聽到母親輕輕的啜泣聲。
有一次,我鼓起勇氣問母親:"姑姑去哪里了?"
母親看了看四周,確定父親不在,才低聲說:"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她過得還好。"
"她為什么要走?"我繼續問。
母親沉默了很久,才說:"有時候,人們做出選擇,不是因為他們不愛自己的家人,而是因為他們必須尋找自己的路。"
我點點頭,雖然并不真正理解。
那時的我還太年輕,不懂得愛情和婚姻的復雜,不懂得家族與個人之間的矛盾,更不懂得在傳統與自由之間的艱難抉擇。
時光流逝,轉眼間十五年過去了。
我大學畢業,在城里找了份工作,結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庭。
父親的頭發完全白了,臉上的皺紋像是被刻上去的。
他變得更加沉默,仿佛把所有的話語都鎖在心底某個無人能觸及的角落。
03
那年冬天,父親病倒了。
醫院的白熾燈下,他看起來如此蒼老而脆弱。
醫生說他的肝癌已經到了晚期,或許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了。
母親整日守在病床前,目光空洞,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
我輪班照顧父親,看著輸液瓶中的液體一滴滴落下,聽著監護儀器單調的滴答聲,心中充滿無力感。
一天深夜,父親突然醒來,抓住母親的手:"秀紅。"
他喊著母親的名字,聲音微弱但清晰。
"我在這里。"母親握緊他的手。
"對不起。"父親說,一行淚從他布滿皺紋的臉頰滑落,"這么多年,我對不起你。"
母親搖搖頭:"別這么說。"
"不,我要說。我知道你當初不是自愿嫁給我的,你心里一直有他。"
母親驚訝地看著他,嘴唇顫抖。
"我一直知道。"父親苦笑,"但我太自私,太固執,不肯放手。我以為時間會改變一切,但我錯了。"
"李剛,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母親輕聲說。
"還有秀芬,"父親繼續說,聲音中帶著悔恨,"我對她太嚴厲了。我應該傾聽她的痛苦,而不是一味指責。"
父親轉向我,眼中含淚:"小宇,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事,爸?"我靠近病床。
"幫我找到你姑姑,告訴她我原諒她了,也請她原諒我。"
父親的話像是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層層漣漪。
十五年來第一次,姑姑的名字被正式提起。
"我...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我誠實地回答。
"你媽知道怎么找。"父親看向母親,"秀紅,我的妹妹是我的心病,求你找到她,好嗎?"
母親流著淚點點頭:"我答應你。"
三天后,父親安詳地離世。葬禮上,親友們紛紛前來吊唁。
我注意到母親不斷地環顧四周,似乎在尋找某個身影。
但直到最后一捧土落在父親的棺木上,那個身影都沒有出現。
父親去世三個月后,母親坐在餐桌前,打開一個塵封已久的盒子。
"這是你姑姑的東西。"她說,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些照片、信件和小物件。
我好奇地拿起一張泛黃的合影。照片上,年輕的姑姑穿著學士服,笑容燦爛;旁邊是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眼神溫柔地看著她。
"這是誰?"我指著那個男子問道。
母親接過照片,輕輕撫摸:"張明,你姑姑大學時的男朋友。"
"不是姑父?"
"不是。"母親嘆了口氣,"當時秀芬和他在大學里相識相戀,原本打算畢業就結婚的。"
"那后來呢?"
"后來..."母親的目光變得遙遠,"你爺爺奶奶覺得張家門第不夠,硬是拆散了他們,把秀芬嫁給了家世更好的陳玉樹。"
這是我第一次聽說這段往事,就像是揭開了一層塵封已久的面紗。
"張明后來怎么樣了?"我繼續問道。
"他去了南方,再沒回來過。"母親合上照片,"我想,你姑姑的出走,或許和他有關。"
"你是說..."
"我不確定,"母親搖搖頭,"但我有些線索。這些年,我偷偷保留了一些聯系方式?,F在,是時候履行對你父親的承諾了。"
就這樣,我和母親踏上了尋找姑姑的旅程。
04
我請了長假,母親收拾了簡單的行李。我們先去了姑姑和姑父曾經生活的城市,尋訪他們的舊居和熟人。
姑父已經搬走多年,據說是去了國外。
鄰居們對姑姑的印象停留在那個"為愛私奔"的叛逆形象上,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聽說是跟一個有錢的商人走了。"一位老大媽神秘兮兮地說。
"我聽說是去了國外。"另一位鄰居搖頭晃腦。
"造孽啊,拋夫棄家的。"有人評價道。
這些閑言碎語對我們沒有任何幫助。
直到我們拜訪了姑姑的大學同學王麗,終于有了些眉目。
"秀芬?"王麗端詳著我們帶去的照片,"我好多年沒見過她了。但大概五年前,我在雜志上看到一篇署名'李雨'的文章,文風很像她。"
"李雨?"母親重復道,"她用筆名了?"
"應該是。那篇文章說的是南方一個小城市的生活,很有代入感,像是親身經歷。"
帶著這條線索,我們輾轉來到了南方的C市。
這是一個依山傍水的美麗城市,空氣中彌漫著花香和濕潤的氣息。
在當地文化館的幫助下,我們找到了那本刊登姑姑文章的雜志。編輯部的地址就在C市郊區。
"李雨?"年輕的編輯翻著記錄,"哦,她不是我們的專職作者,只是偶爾投稿。最近一次是半年前。"
"您有她的聯系方式嗎?"我急切地問。
"抱歉,這是保密信息。不過她的稿費都是寄到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館的。"
咖啡館名叫"憶江南",裝修得古色古香,店內掛著各種書法和國畫。
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看起來儒雅沉穩。
"李雨?"他聽到我們的詢問,眼神閃爍了一下,"這位女士經常來這里。"
"您能告訴我們她的住址嗎?"母親懇切地問道。
老板猶豫了一會,似乎在評估我們的可信度:"能冒昧問一下,你們找她有什么事嗎?"
"我是她嫂子,"母親聲音微微發顫,"她哥哥,我丈夫,去世前想見她最后一面,但沒能如愿。我答應過他要找到她。"
老板的表情軟化了:"李雨,或者說秀芬女士,是我的好朋友。她提起過家里的事,但從不詳談。你們是她的親人?"
"是的。"我點頭,"我是她侄子。"
"好吧。"老板拿出一張紙,寫下一個地址,"這是她的住所。但請你們不要提我告訴了你們,她很注重隱私。"
"謝謝您。"母親接過紙條,手微微顫抖。
地址指向市郊一處安靜的住宅區。
我們乘坐出租車,穿過繁華的市區,來到郊外的綠樹環繞中。
小區不大但很精致,花草茂盛,鳥鳴清脆。
我們找到了那棟三層小樓,在門前站定。母親深吸一口氣,按響了門鈴。
時間仿佛靜止了。我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也看到母親緊張地絞著手指。
終于,門開了。
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站在門口,穿著簡單的家居服,頭發挽成一個隨意的發髻。
她的臉上有歲月的痕跡,但依然能看出年輕時的美麗輪廓。
當她看清門前的來訪者時,驚訝地捂住了嘴:"嫂子?小宇?"
"秀芬。"母親輕聲喚道,聲音中充滿復雜的情感。
姑姑似乎不知所措,既沒有迎接我們,也沒有關門拒絕。
她只是站在那里,眼睛濕潤,嘴唇微微顫抖。
"我能進來嗎?"母親輕聲問。
姑姑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點頭,側身讓我們進入。
屋內裝修簡潔但溫馨,墻上掛著幾幅水彩畫,書架上擺滿了書籍和小擺件。
一切都那么整潔有序,與我記憶中姑姑那熱烈奔放的形象有些不符。
05
姑姑指了指沙發,聲音有些干澀,"坐吧,要喝點什么嗎?"
"水就好。"母親說,然后補充道,"你哥哥去世了。"
姑姑的動作頓了一下,背影略微顫抖:"什么時候的事?"
"三個月前,肝癌。"
姑姑沉默了一會,端著水杯走回來,遞給我們:"我很抱歉。"
"他臨終前想見你。"母親接過水杯,但沒有喝,"他說他原諒你了,也希望你能原諒他。"
姑姑的眼淚終于落下:"太晚了。"
"不晚。"母親輕聲說,"他走得很安詳,知道我們會來找你。"
姑姑抹了一把眼淚,隨后看向我:"小宇長大了,都這么高了。"
"姑姑,"我笑了笑,"你看起來氣色很好。"
"還行吧,這里的空氣好,生活簡單。"姑姑擦了擦眼淚,"你們...怎么找到我的?"
母親簡單解釋了尋找的過程。姑姑聽后點點頭:"我應該猜到的,署名太明顯了。"
一陣門鈴聲打斷了我們的談話。姑姑站起身:"應該是他回來了。"
"他?"母親疑惑地問。
"我的...伴侶。"姑姑略顯尷尬地解釋,"我們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了。"
她去開門,我和母親交換了一個緊張的眼神。
門開了,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今天的魚很新鮮,我買了兩條...哦,有客人?"
姑姑小聲說了什么,然后兩人一起走進客廳。
只見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站在姑姑身旁,身材修長,頭發略有些灰白,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他手里提著一個裝滿食材的袋子。
"這是我嫂子,還有我侄子。"姑姑介紹道,聲音微微發顫,"他們是..."
當母親看清姑姑身旁的男子時,她突然愣住了:"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