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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避寒

編輯|避寒

《——【前言】——》

1987年，電視熒幕上，他扮作賈璉，眉眼間盡是算計，亦藏著難掩的情欲。

現如今，他推著嬰兒車佇立在上海迪士尼的門口售賣熱狗。周遭人來人往，卻無一人將他認出。他并非只是漸漸淡出公眾視野，而是仿若徹底從曾經的軌跡里消失不見。

他隱退于聚光燈之后，卻依舊在人群中留有印記。“賈璉吶，怎么變得這么顯老啦！” 迪士尼樂園外，一位老太太高聲呼喊。高宏亮嘴角微微揚起，閃過一抹笑意，并未回身，只是推著嬰兒車，不緊不慢地朝前走去。

他身著藏青色夾克，袖口利落挽至手腕。左手穩穩攥著奶瓶，右手則把糖果揣進兜里。每當小孩叫嚷著肚子餓，他總能像變戲法一般，從褲兜中掏出一整套“哄娃神器”。

他今年62歲，居于上海市區。住所是一套帶院子的老式房子，雖房齡較長，可院子整潔敞亮。每日清晨六點半，他準時邁出家門，八點左右歸來。這一路上，他會采購新鮮的蔬菜、嬌艷的花卉，還會順路帶著孫女轉上一圈。

偶爾他會提著舞鞋前往老年大學，專注于蒙古舞的練習。長期的鍛煉讓他腰腿矯健，在分組時，老太太們都競相與他同組。

高老師今日的舞蹈表現較上次更為出色，抬腿的高度明顯增加。

他輕輕頷首，未發一言，動作干脆利落地更換衣物、喝了幾口水，接著進行拉伸。這時，有人在門口等著為他拍照，他隨手擺了擺，說道：“少拍些吧，我這把年紀了，臉都垮啦?！?/p>

在一場社區文藝表演中，他憑借出色發揮斬獲全場最高分。一位評委點評時，笑稱他仿佛是退役軍人出身，動作利落規整，眼神里透著一股凌厲的“殺氣”。然而，臺下人群中突然有人認出，他竟是扮演過賈璉的演員。此言一出，全場瞬間陷入短暫的驚愕，眾人面面相覷。

他怎么仍舊活躍著？

不是早就退出了嗎？

莫不是生病了？

并非如此，是他自己主動退出的。

1986 年，命運的齒輪悄然開始轉動。彼時 21 歲的他，是北京人藝的實習生。那一日，他陪朋友去報考《紅樓夢》劇組的副導演，卻因一時迷糊走錯了棚。副導演臨時有事，忘了拿劇本，便讓他先頂上。那時的他，對“賈璉”這個名字完全陌生，命運的奇妙安排，正緩緩拉開帷幕。

設想一下，你傾心于一位女子，然而她并非你的妻子。

他神情一怔，脫口而出：“那還顧不顧臉面？”副導演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開口道：“舍棄臉面才能演這個角色?！?/p>

三天之后，通知如期而至。他試鏡成功，將在劇中飾演賈璉。聽到這個消息時，他一時有些發懵，原本以為頂多也就是跑跑龍套，壓根沒想到會拿到這樣重要的角色。進組當日，服裝老師為他量尺寸，看到資料后不禁發問：“原來你就是璉二爺呀？”

他趕忙解釋道：“我不是，我是來實習的?！?/p>

沒有任何人向他透露，這個角色會將他的人生軌跡全盤改寫。

拍攝期間，為了精準詮釋賈璉的神態，他整整三天滴水未進。當看向女演員時，那眼神不自覺地流露著因饑餓而生的貪婪。多年后他回憶此事，直言：“當時我真有種要把人吞下的沖動?！?/p>

導演審視了幾條后，評價道：“不錯，這眼神夠有勁道?！?/p>

他生得極為出眾，肌膚瑩潤似雪，鼻梁挺直高峻，那雙眼眸中透著幾分不羈的狡黠，卻又恰到好處。

在拍攝一場與王熙鳳對峙的戲份時，他才剛剛站定位置，攝影師便不禁喊了起來：“太帥了，得重來，鏡頭都看偏啦！”

成名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走進理發店，將頭發染回黑色。他不喜歡遭受他人的指指點點，戲只是戲罷了，他不想被人誤認成戲中的那個角色。

他與劇組的化妝師結為連理，整整三年都未對外公開。胡焰并非那種驚艷眾人的美貌類型，留著利落的短發，有著濃密的眉毛，神情間總是帶著幾分皺眉的模樣，手中握著眉筆時，姿態仿佛是拿著手術刀一般專注。

初次與她相見，是在試妝之時。彼時，她妝容精致，面上的每一處都恰到好處。然而，耳后那一小塊區域似是被遺忘，未著粉飾。高宏亮見狀，抬手輕輕一抹，溫聲道：“這兒還沒補上呢?！?/p>

她朝他輕叱：“別亂碰。” 就這一句話，讓他將她記在了心里。

每日相見，每日他都坐在她對面。她向來寡言少語，僅在描繪眼線之際，才會逸出一聲輕輕的嘆息。而這細微之處，被他敏銳捕捉到了。

彼時劇組明令禁止談戀愛，一旦被發現違規，當事人就得走人?？伤K究還是情難自禁。

那一回，夜戲收工已是夜深。他主動提出送她回宿舍。一路上，兩人皆沉默不語。行至宿舍樓下，她頓了頓，輕聲開口：“以后別總送我啦，要是傳出去，影響不好?！?/p>

他輕輕頷首，說道：“下次我不會這樣了。”

可第二天，他又現身了。他笑著說：“正好順路。”她沒搭話，只是將粉撲輕輕塞到他手中，道：“拿回去洗凈，明天接著用?！?/p>

無人洞悉他們的親密關系，他們行事極為謹慎，哪怕對視一眼，都要反復權衡、小心翼翼。

他曾提及，倘若不是以偷偷的方式相處，他們或許早就分道揚鑣了，正是這種偷偷摸摸的狀態，讓彼此的心靠得更近。

她從事化妝工作，他則專注于演戲。劇組封閉得如同壁壘森嚴的軍營，外界風云變幻，他們卻仿若置身世外，一概不知。偶爾，在靜謐的夜里，突如其來的停電打破寧靜，他會在黑暗中摸索著來到她的床邊，靜靜坐一會兒。

“你先別作聲，我待會兒便走。”他輕聲說道。她并未回應，只是輕輕拉過被子，溫柔地蓋在他的身上。

半年轉瞬即逝，劇組進入分班組階段。他們二人被分別調至不同小組，通告安排大相徑庭，排練時間也完全錯開。此后，彼此間的碰面只能寄望于偶然的運氣。

有一回，她的手被燈架燙到了。換班歸來時，他瞧見了，趕忙問道：“這是怎么搞的？”

“沒事兒。”話雖如此，他的神色卻已然冷肅。下一秒，他便如疾風般沖向燈光組，聲如沉雷：“這是誰干的？”燈光師瞬間慌了神，囁嚅著：“對不住，是個意外……”他的眼神銳利如鷹、森冷似刃，直直逼視過去：“她是我的女人，以后都給我小心著！”

那是他頭一回將這句話說出口。

畢業后，他留在了北京。而她則被調往長春的一家電影制片廠擔任主管職務。一座是北方都市，一處為南方片場，信件依靠熟人捎帶傳遞，電話需通過單位轉接撥打。

在那個年代，長途話費高昂，于單位打電話還需排隊等候。每次通話限時15分鐘，而他，向來是最后一個掛斷電話的人。

她開口道：“下次別打這個了，花費太高啦?！?/p>

他言道：“即便代價高昂，我也定要聆聽你的話語?！?/p>

我沒什么可講的。

即便只是講講你今天吃了什么，我也樂意聆聽。

他啟程前往長春尋覓她的身影，搭乘的是那老舊的綠皮火車，一路硬座相伴。漫長的十幾個小時里，他將報紙細心地墊在座位上，以稍作舒適。隨著時間流逝，雙腿漸漸麻木，幾乎難以站起。當火車終于抵達長春，她早已等候在出站口。他定睛望去，她的發絲似乎長了些許，眼圈也略顯烏黑。

他問道：“怎么變瘦了？”

她開口問道：“你怎么變得這么黑啦？”

二人的面容均未有笑意浮現，彼此對視了短短數秒，而后手牽著手，邁步向前走去。

她的家人持反對態度，認為他身為演員，收入狀況不夠穩定，名氣也起伏不定，是個憑借外貌來維持事業的人，缺乏可靠的穩定性。

他也沒多做爭辯，徑直提了兩箱蘋果前往她家。蘋果是前一晚購置的，可到了第二天，竟全被凍住了。

她母親并未讓他踏入家門。他無奈地坐在樓道口，寒意在四周蔓延。就這樣，四個小時悄然流逝。當她下樓時，映入眼簾的是他已然睡著的身影，一只手仍緊緊地拽著一只袋子，似是握著一份執著。

她瞥了一眼，脫口而出：“你是不是傻？”他眼神堅定，回道：“我絕不能輸給蘋果?！?/p>

最終，她的家人態度有所軟化，說道：“你若真心想娶，就把她領走吧?！?/p>

二人返回北京，租下一處房子，辦妥結婚證，就連戒指也是從批發市場購置的。

沒有潔白婚紗，沒有甜蜜喜糖，亦沒有熱鬧宴請。領證的那日，雪花紛飛，他將結婚證小心翼翼地置于胸口，緊緊貼著肌膚。

她輕聲問道：“你冷不冷呀？”

他開口道：“不冷，正熱乎著呢?！?/p>

婚后的最初幾年，夫妻二人皆奔波于演藝事業。她毅然辭去工作，追隨他走進劇組。從原本的化妝師，逐漸化身為他的太太、助理、廚師、經紀人和司機。

那一回拍攝夜場戲，細密的雨幕籠罩著周遭。她獨自撐著傘，靜立在場外，雨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不住地敲打著傘面。雨勢愈發急驟，小小的傘幾乎難以抵擋。剛一殺青，他便心急如焚地沖了出來，目光迅速鎖定她的身影，一個箭步上前，將她緊緊摟入懷中，帶著嗔怪又心疼的語氣說道：“怎么就這么傻地等著呀？”

她緘默不語，腳下的皮膚已然泡得發皺。

有人言及他戲中盡顯風流，戲外卻鐘情一人。他只是輕聲回應：她并非僅是紅顏，而是我的整個世界。

脫發、轉型、銷聲匿跡，他從演藝神壇跌落，無人伸手攙扶。高宏亮在三十歲時，頭發便開始大把脫落。最早是拍攝《康熙王朝》期間，每日定妝之前，都得先噴發膠，再涂滿黑油。

劇組采用的是廉價道具，化學成分含量頗高，極其黏附頭皮。拍完戲僅僅三個月，他的頭頂便已光禿顯露。

醫生直言不諱：“你這是染料中毒，后遺癥會持續一段時間。”

他垂下目光看向地面，喃喃自語：“這還怎么演戲啊？”

醫生稍稍遲疑，開口道：“你最好別再染發了?！?/p>

他發量稀疏，所演角色同樣寥寥。導演見到他，張口的第一句并非“近來可好”，而是直問：“這頭發是怎么了？”

他開口道：“脫了?！睂а萆陨哉?，沉默五秒后緩緩說道：“那或許得演些上了歲數的角色?！?/p>

自那以后，他再難接到主角戲份。有人勸他轉戰幕后，直言他的形象烙印太過深刻，觀眾只要瞧見他，腦海中便會立刻浮現出賈璉的影子。

他有些生氣地說道：“我可并非只擅長演賈璉。”

命運未曾垂青于他，演藝之路多有坎坷。彼時，他接下了《雍正王朝》中的伍次友一角。這是個穩重且忠誠的人物，戲份不算多。然而，他卻在背臺詞上投入了超乎尋常的精力，將臺詞背得滾瓜爛熟。就連導演都感慨，他的臺詞功底好得令人驚嘆。

劇集播出后反響平平，他所飾演的角色戲份被刪減近半。甚至有人在看完劇后發問：你是在哪一集登場的？

他踏入制片領域后，奔走于項目之間，洽談贊助、撰寫方案。為敲定一個角色，他曾與甲方推杯換盞直至凌晨四點。那晚歸來，妻子輕柔地為他揉著肩，輕聲問道：“這么拼，值得嗎？”

他言道：“我若不為，無人念我?！?/p>

他并非無奈退場，而是主動抽身。不是落魄失意，而是已然洞悉。

2025年，他再度登上舞臺。身形上，腰圍悄然增加了兩寸，然而那周身的氣場卻一如往昔?！都t樓夢》劇組的重聚，發生在一所戲劇學院舉辦的紀念活動上。起初，他是拒絕出席的，老師勸說他：“你要是這次還不上臺，恐怕就真的要被大家遺忘了?！?/p>

他躊躇了一整晚，從箱底翻出那件舊時戲服。試著穿上時，卻怎么也扣不上了。量了量，腰圍竟比八七年時粗了兩寸。

舞臺劇排練的那日，一眾老搭檔依次登臺。他望去，王熙鳳、林黛玉、賈母的身影一一浮現眼前，皆是熟悉的面容，卻又透著嶄新的眸光。

他信步踏入聚光燈的籠罩之中，尚未吐露一句臺詞，那如潮的掌聲便已然轟然響起。

賈璉!

你果真是那賈璉般人物！

他的眼眶泛起紅意，既未躲避，也未閃縮。

彩排落下帷幕，他于后臺落座，點燃一支煙。這時，有人好奇發問：“你是如何保養的呀？這氣場依舊這么強大。”

他言道：并非靠保養，而是靠熬制出來的。

演出的那個夜晚，他眸光流轉間，全場瞬間靜謐無聲。眼前之人不再是賈璉，而是62歲的高宏亮。褪去假發與粉底，面容上滿是時光的刻痕，可身姿卻比一眾年輕人還要挺拔。

演出結束后，有記者對他進行采訪。記者問道：“這次登臺和當年的感覺相同嗎？”

他露出笑容：“從前是擔心把角色演砸了，如今則是害怕再也沒有登臺表演的機會嘍?！?/p>

他耗費兩小時，將自己從往昔記憶的泥沼中奮力拽出。以兩寸腰圍的悄然蛻變，贏得了那真正專屬自己的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