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是真沒忍住了，孫子你不帶，家務也不做，那你以后是打算不靠我們養老了嗎？”

廚房的瓷磚地上灑著幾滴菜湯，電視里正放著午間新聞，客廳沙發上，李翠蘭抱著手機，正一邊刷短視頻一邊吃瓜子，聽到這話，手指頓了頓，臉上的笑意立馬沒了。

“你說啥？”她慢慢放下手機，瞪著兒媳婦王倩，“你再說一遍？”

王倩站在廚房門口，手上還拿著削皮器，氣得臉都紅了，“媽，我一個人上班，還要接送孩子做飯洗衣服，回家還得伺候一家老小，你天天待家里，孫子你一句‘不會帶’，飯菜你說‘做不來’，那你在這個家到底是干啥的？”

李翠蘭眉頭一皺，把瓜子袋一推，聲音立馬高了八度：“我干啥的？我生你老公、養他長大，現在我老了，還想讓我當保姆？你咋不說你自己沒用，啥事都賴我頭上？”

“不是我賴你。”王倩越說越激動，“你看看樓下鄰居王阿姨，比你還大兩歲，天天接孫子做飯帶娃，連樓道衛生都幫著掃。人家不也老了？可你呢？孩子一哭你就說煩，衣服多一件你就說腰疼，早上連個雞蛋都不給孩子煮。”

“你還好意思提孩子！”李翠蘭一拍大腿，“你兒子吃零食拉肚子，我說你兩句你就甩臉子。我當奶奶的不能說話了？”

“你說我沒意見，但你能不能干點實事？”王倩把削好的土豆扔進鍋里，“我早上七點出門上班，晚上六點回來，還要拖地洗衣做飯帶孩子輔導作業。你白天在家，就不能幫我分擔一點？”

“分擔？”李翠蘭叉起腰，“我在農村種了一輩子地，現在好不容易來城里歇歇，還不能過幾天清閑日子了？你嫁進來是老婆不是祖宗，憑啥我還得伺候你？”

“你不是伺候我！”王倩提高了嗓門，“你是住在這個家里，就該有個家的樣子。孩子是你親孫子，你看都不看一眼，我累成狗你坐沙發上打游戲。媽，我不是你傭人，也不是你提款機，我一個人撐不下去了你知道嗎？”

這會兒，張文剛下班回來，一推門就聽見屋里火藥味十足。他撓了撓頭，放下包，試圖打圓場：“哎哎哎，怎么又吵起來了？好好說話行不行？”

“你媳婦管我叫懶人，說我養老都靠不上！”李翠蘭沖著兒子喊，“你評評理，我養你三十年，現在她一句話就把我趕出家門了！”

“我啥時候說趕你了？”王倩白眼都翻出來了，“我是說，您現在啥都不幫著做，以后要真老得不能自理了，我們還有這個心力照顧您嗎？到時候你指望誰？指望街坊鄰居還是你手機上的主播？”

張文剛趕緊走過去拉住王倩的胳膊，“你消消氣，咱媽年紀大了，別說那么重的話。”

“年紀大不是理由。”王倩甩開他，“有勁跳廣場舞，怎么沒勁掃個地？我說的是實話，你媽自己清楚。”

李翠蘭氣得差點哭出來，“好好好，你們嫌我礙事是不是？行，我回老家去，住回我那破瓦房，省得你們天天甩臉子。”

“你回去你日子能過得下去？”王倩也來氣了，“你在家是吃現成的、住免費的，水電不花你一分，連手機費都是我老公給你充的。你回老家能有這待遇？你不是不靠我們養老嗎？”

“你說得我不要臉了唄！”李翠蘭一拍大腿坐沙發上開始抹眼淚，“我命怎么這么苦，兒媳婦像狼一樣，天天盯著我干活，還說我以后沒人養……”

孩子被嚇得躲到沙發后面，小臉發白，一句話不敢說。

張文剛頭痛欲裂，走到廚房倒了杯水，喝了兩口才說：“媽，你也別太偏激，倩倩這人嘴快心直，她也是太累了。你看她上班又帶娃，確實不容易……”

“你幫她說話就是不孝！”李翠蘭站起來又是一句，“你是我兒子，不幫親媽，幫外人？”

“媽，你別再說外人外人了。”張文剛終于忍不住，“她是我老婆，是你家人，她辛苦你看不見？你每天在家躺著刷手機，飯點等著吃，孩子作業你從來不管，她不說你，我早都看不下去了。”

李翠蘭氣得臉都紫了，狠狠一拍茶幾，“你也翻天了！我白養你三十年，就換來一句‘看不下去’？”

“我沒忘你養我。”張文剛深吸口氣，“所以才讓你住在我們家，吃住不用愁。可你住在這兒，也得有個住的樣子啊。不是說你要做多少事，但起碼，別把自己當個外賓，兒媳婦忙成那樣，幫她洗個碗、帶會兒孩子不過分吧？”

李翠蘭坐回沙發，一句話不說，臉黑得像鍋底。

王倩走進臥室，把門一關，倒在床上默默流淚。她不是不孝順，也不是計較，只是太累了。工作壓力大，孩子調皮，丈夫夾在中間，婆婆又什么都不管，她覺得自己像個脫水的海綿，怎么擰都擰不出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