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鄉村與城市雙軌并行的溫暖試驗,如何在差異化實踐中,打開“一老一小”協同服務的創新之門?
浙江臺州人的清晨,常從一碗“辣呵呵”的姜湯面開始。57歲的楊仙春熟練地用筷子夾起面里泡軟的蝦干,身旁3歲的孫女徐羽晗則扭頭要吃香甜的核桃燉蛋,奶奶與孩子的影子在晨光中溫馨重疊。
“帶大兒女又帶孫輩”,許多老人常念叨的這句話里,既藏著隔代的愛,也透著現實的難。在中國60歲以上人口突破3億、總和生育率跌破1.1的今天,中年人也有道不盡的壓力,肩扛“一老一小”扁擔——一頭是父母晚年,另一頭是子女未來。
3年后,楊仙春將正式步入花甲之年,說起老年生活,她卻并不感到焦慮。 原因是,在她生活的臺州市椒江區洪家街道兆橋村,“一老一小”場景有了“新的打開方式”——在村黨群服務中心內的“朝夕相伴”雙齡共養服務綜合體,老人能享受就餐、理發、醫療照料、休閑娛樂等服務,幼兒能參與托管、早教等活動,還有“適老宜幼”的雙齡共享課堂。
兆橋村的實踐,讓“一老一小”不再成為非此即彼的單選題。放眼整個臺州,截至2025年3月,全市已建成雙齡共養服務綜合體98家,覆蓋288個村社,惠及近19.8萬老人和6.3萬嬰幼兒。
近日,記者深入臺州,探尋雙齡共養服務綜合體背后,這座城市如何用“黨建引領”的鑰匙,破解傳統公共服務“各管一攤”的困局?這場鄉村與城市雙軌并行的溫暖試驗,如何在差異化實踐中,打開“一老一小”協同服務的創新之門?又怎樣讓養老與育幼從“成本負擔”變為“幸福資源”?
“朝夕”之間解癥結
“1個、2個、3個,好了!”一樓室外的小廣場上,百歲老人蔡彩英伸出皺紋交織的手,穩穩拿起筷子,將乒乓球夾到紙杯里,全程只花了15秒,引來周圍老人一陣喝彩,也為自己贏得了“一包洗衣粉”。此時,樓內“老食好”餐廳飯菜飄香,廚師張華新從中央廚房里端出一大盆紅燒魚。三菜一湯靜候村中老人前來用餐。
“小朋友們,我來看看誰的草帽最漂亮!”二樓,親子課堂上,6位幼童與他們的爺爺奶奶正在老師的指導下,用彩色紙片裝飾農家常見的草帽;一旁的托育中心教室里,十幾個兩三歲的孩子做起了健身操,嘴里還奶聲奶氣地唱著“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跳跳跳……”
一幢樓,里里外外,老老少少的笑聲交織,這是臺州路橋區新橋鎮華章村“朝夕相伴”雙齡共養服務綜合體留給人的初印象。新橋鎮組織委員陳先增回憶,一年前,這里還是初步建成的低效使用空間,雖然老人吃飯有食堂,但還沒有全域送餐,另外也沒有幼兒托育點。由于隔代育兒愈發普遍,孩子吃喝拉撒都要靠老人帶,實際上,老人很少有空享受養老公共服務。同時,“兩頭都顧不上”的年輕人,也會為孩子早期教育的缺失而發愁。
路橋區新橋鎮華章村“朝夕相伴”雙齡共養服務綜合體內,老人與小孩共同裝飾草帽。
“不是財政投入不足,而是資源配置錯位;不是沒錢建,而是建了用不好。”采訪座談會上,臺州市委組織部副部長葛友慧開門見山,道出鄉村公共服務體系中清晰可見的“斷裂帶”,“過去在一些村社,各系統掛牌陣地數量很多,但在實際運行中,部門政策各自成體系,服務對象被機械分割。比如組織部的黨群服務中心、民政的居家養老服務中心、衛生健康委的托育點、婦聯的婦兒服務驛站……更像是在不同的軌道上各修各的路。”
資源分散直接帶來高昂成本。路橋區民政局副局長梁桉曾發現,有個集體經濟發展得好的村莊,每年要拿出約30萬元補貼村里的老年助餐服務,但實際有用餐需求的老人大概僅35位。“相當于花了大錢,受益群體卻很小。”他擺擺手說,不同部門各自為戰,一個村要提供養老、托育等各項公共服務,很容易陷入場地重復建設、服務資源既緊缺又浪費、運營成本高、人力不足等困局。
“農村不是沒服務,而是服務懸在半空。”輪到路橋區委組織部副部長繆艷發言,她更坦率,“一些地方的黨群服務中心雖然會提供很多類型的服務,但愿意過來的人并不多,因為參加活動、接受服務都需要時間成本,在養老和育兒服務沒有打通之前,帶著孫輩的老人會覺得那些服務是給‘有閑’老人設計的,自己哪有時間。”
專業服務下沉更是難上加難。以育兒為例,在臺州,請育兒嫂月薪高達七八千元,中高端托育機構月收費在5000元以上,普惠托育大致收費也在每月2000元至2800元之間。再說建托育點,遠非找間房子再雇幾個老師那么簡單,國家對辦托條件、托育隊伍、保育照護、衛生保健、安全保障等皆有詳細規定。
專業托育機構在城市尚具一席之地,在農村可謂一片貧瘠。一方面,因為建設、裝修、租金、運維等各方面成本高,另一方面,農村生源少、農民承受力有限、入托觀念尚未普及等現實問題,都導致市場難以打開。“城里的專業機構嫌農村利潤薄,單靠村里力量又接不住需求。”談及現實,臺州市衛生健康委人口家庭與婦幼健康處處長孫海渝直搖頭。
座談會上,大家各抒己見。正是帶著這些問題,臺州人意識到,在“朝陽”與“夕陽”之間,單純加大資源投注未必是最優解,于是將目光投向了一場志在重新連接代際的試驗。2023年,“朝夕相伴”雙齡共養服務綜合體在臺州應運而生。
在葛友慧看來,“雙齡共養”,突出一個“共”字。它不僅意味著物理空間上的整合,也要求拆除民政、衛生健康、村民委員會等部門、組織在工作協同上的“圍墻”,讓服務融合成為可能——而重構這一切,需要一種能統領全局的力量。臺州為此找到的方法是:黨建引領。
共耕一塊“試驗田”
華章村“朝夕相伴”雙齡共養服務綜合體二樓的書架上,《隔代養育》指南與兒童繪本上下相鄰,高處的書方便老人閱讀,低處的書方便孩子拿取。這一細節透著溫暖,也生動注解了什么是“雙齡共養”該有的模樣。
“黨建不是掛塊牌子,而是要把散落的珠子串成鏈。”葛友慧的比喻,道出了雙齡共養服務綜合體落地的關鍵——“墻”能不能拆,錢能不能捆,人能不能融。可當過去守著各自“一畝三分地”的部門,被推進同一塊“試驗田”,究竟該如何“共耕”?
翻開臺州市委組織部的“施工圖”,可以看到名為“1+X+N”的雙齡共養服務體系正悄然重構治理邏輯:鎮街黨工委統籌政策資源,村黨組織對接群眾需求,民政、衛生健康委、婦聯等部門打破職能邊界,國企、社會組織、市場主體補位專業服務。這套體系看似抽象,其實就書寫在煙火日常中。
在椒江區海門街道城隍浦社區,“朝夕相伴”雙齡共養服務綜合體由原有的黨群服務中心和鄰里中心的基礎上改造而來。談及何以代際共融,城隍浦社區黨委書記、居委會主任徐鳳晨用精妙設計展現內涵,“比如這些可拆卸隔斷,拉開就是大課堂,合上變成小教室;中午這里擺飯桌,下午撤掉桌子放電影……空間的功能模塊,能根據需求迅速重組,我們管這叫‘民生樂高’。”
除了打破養老與育幼空間的物理隔閡,這些綜合體還將養老與育幼的碎片化服務編織成網。
華章村的老年食堂與托育中心設在同一棟樓,老人在一樓吃飯,孩子在二樓吃飯,雖菜品和食材不同,卻可共用中央廚房的灶臺、人工與食材采購鏈。過去,兩套人馬各干各的,現在,同一批人服務兩代人,自然省了成本。但一開始,有些村民對“老幼廚房共用”這件事持懷疑態度。
“孫一凡的爸爸孫成成,原本對托育中心的伙食不是很放心,特意過來陪餐,結果發現孩子在這比家里吃得更好,足足能吃兩碗!”托育中心負責人鄭燕婷的手機里存著來自家長們的各種好評,讓她印象最深的還是孫成成態度的轉變,“他嘗了我們的菜品后,深信幼兒園的飯菜更適合低幼兒童,難怪兒子在這里吃得香。”
市場化機構不愿下鄉的困境,在臺州被轉化為國企展現擔當的契機。路橋區社發集團作為區屬國企,在華章村承擔了中央廚房建設,以及食材采購、烹飪及配送等服務,通過“中央廚房、村社助餐點位、送餐入戶”的模式,實現13個村社的送餐網絡全覆蓋,確保餐品質量可控。
“7家企業還熱心捐助了13輛高性能電動摩托車用作送餐車,出餐后半小時內就能送到老人家手里,保證每頓飯都是熱乎的。”陳先增告訴記者,社發集團算好成本,以微利模式運營讓利于老百姓,在“政策補一點、集體助一點、社會捐一點、機構讓一點、個人付一點”的“五補”機制下,鎮里每年只需投入十萬元就能有效運維。
對于必須引入的市場力量,臺州拿出的辦法是:探索“公建民營”“公民共建”等方式,注重引入國有企業、社會組織、市場主體等多方資源,建立養老托育機構準入“白名單”,篩選星泰養老、小鶴培托育等優質機構入駐,專業化運營綜合體。
在路橋區路北街道洋洪社區“朝夕相伴”雙齡共養服務綜合體,小鶴培托育機構于今年春節后完成入駐,總共18個托位,已招到11個孩子,遠超預期。負責人林曉梅表示,因為場地免租,加上無須硬件投入,只花了20多萬元進行適幼化改造即可,每月收費只要2200元,比城區商業托育機構收費低至少三成,機構還能獲取微利。
“有些地方不僅出臺了減免租金水電、服務補貼、信貸稅收優惠等政策扶持,進一步降低運營成本,還通過陣地共享、社工幫管等方式降本增效。”臺州市委組織部組織二處處長許嘯成表示,目前,綜合體內的養老托育服務收費較市場均價降了32%。
專業人才和志愿力量的缺口,同樣需要靠黨群力量來填補。在洋洪社區,雙齡共養服務綜合體還能為雙職工家庭提供免費的兒童課后托管、日常接送服務、暑托服務。洋洪社區黨總支書記解曉娜介紹,8位有時間、有愛心的退休女性,組成了“共享奶奶”志愿隊,不僅幫忙接送孩子,還會教孩子非洲鼓、紅色歌曲、舞蹈等,陪伴孩子等待家長到來。
對于這群“共享奶奶”,雙齡共養服務綜合體既是發光發熱的地方,也是樂享老年生活的場所。從免費的定期洗發、理發、測血壓服務,到骨傷療法、聲樂、瑜伽、烘焙等課程,每次來到這里,64歲的“共享奶奶”王菊琴都覺得,她的“人生之書”關于“老年”的章節,還有許多美好等待書寫。
不必建成一種樣子
十幾個泡腳盆蒸騰出徐徐熱氣,在中藥香里,一位年輕的護理員手拿特大號指甲鉗,幫77歲的兆橋村村民洪三玉把發黃變厚的腳指甲剪得干凈整齊。“子女都沒這么細心噢!”一旁泡著腳的老人用方言感慨。
“我們管這叫‘銀齡’養生局。”君同健康管理有限公司負責人洪靜靜指著海報上的活動預告表說。作為入駐兆橋村“朝夕相伴”雙齡共養服務綜合體的第三方養老服務團隊,他們負責為老人們提供生活照料、康復護理、文體活動、心理疏導等各項服務,其中理發泡腳、健康監測、智能手機教學、普通話教學等最受歡迎。
當兆橋村的老人們愜意地泡著腳,黃巖區東城街道嘉盛社區“朝夕相伴”雙齡共養服務綜合體內,VR虛擬現實運動放松訓練系統正亮起電子屏。依靠該系統,老人在室內就能體驗到戶外騎行的感覺,既鍛煉了身體,也保證了安全。
“這些‘未來感’不是擺樣子,它們真能解決問題。”從運動體驗室出來后,嘉盛社區黨支部書記陳亦欣又介紹起睡眠空間,她指著一臺與智能設備相連接的沙發椅說,“許多老人有入睡難、睡眠淺等問題,這臺機器就能通過監測、分析腦電和心電數據,制定個性化助眠方案。”
一邊是無微不至的照料來得貼心,一邊是科技賦能的腳步走得輕快,臺州的“雙齡共養”試驗在鄉村與城市間劃出兩道軌跡,有所同也有所不同,卻共享著同一內核:城鄉之間,沒有標準答案,只有持續生長的解題思路。
正因如此,雙齡共養服務綜合體有的是一幢樓,有的分布在不同空間里,有的由黨群服務中心、“老省心”綜合體、老人活動中心等原有空間改造而成,有的利用了樓棟架空層、物業用房、樓道等小區“邊角”,還有的結合未來社區創建、整村拆遷安置予以設計建設……總之,因地制宜,科學規劃,從而實現空間利用最大化、功能設置最優化。
空間是載體,服務是根本。在追求資源集成、優化利用的過程中,鄉村與城市也展現著各自的能力與智慧。
在黃巖區新前街道西范村,集體經濟撐起了“全包式養老”的底氣。晚餐時段,跟著西范村黨委書記、村委會主任施仁君來到老年公寓,一路上會被正要去食堂吃飯的老人攔住好幾次。不為別的,他們只是想握手道聲“難為情”。當地方言里,這包含著“謝謝”的意思。
“70周歲以上的老人免費拎包入住,40平方米的雙人間帶獨立衛浴,且配齊家電,一日三餐、水電、日用品等全部免費供應,各樓層還設有影音播放室、娛樂室、健身室等,村里每年固定投入200多萬元進行運維。西范村外來人口多,老人家里空出來,房子就能租出去,又多筆收入。”通過施仁君的介紹,不難理解為何老人們放著自家房子不住,都選擇來此安度晚年。
與西范村“不差錢”模式形成奇妙映照的是城市社區的“創投招募”模式。“社區不像村里有集體經濟托底,想讓雙齡共養服務綜合體保有活力,我們得自己去拓展資源。”解曉娜用“合伙人機制”,把轄區企業、商戶都拉進來。在洋洪社區“朋友圈”,除了60多位“合伙人”,還有十幾名“主理人”,后者機制更“靈活”。
解曉娜拿出去年發布的招募計劃書,滿臉自豪:“我們把場地交給社會組織、企業或居民等策劃活動,每月活動表排得滿滿當當。瞧!這禮拜,周一非遺章氏骨傷療法,周二瑜伽課,周三越劇課……近一年內,我們搞了500多場活動。秘訣就一條:社區搭臺子,居民享服務,‘主理人’賺到口碑,三贏!”
回看嘉盛社區的服務廣度,背后同樣是城市社區強大的外部資源鏈接能力,以及社會力量整合能力在發揮作用。陳亦欣介紹,他們與溫州商學院共建實踐基地,大學生志愿者承包了孩子們的暑期托管,那些價值不菲的高科技設備,其實也是企業捐贈的。
那么,這種能力該如何修煉?陳亦欣從事社區工作18年,有感而發道:“我們不能只當社區管理者,光發發通知、填填表格,而得做公共服務的‘承包商’,得學會整合資源、設計服務。在居民切實的需求面前,如果單靠現有的政策、力量和資源解決不了,就得主動向外申請各種公益創投項目。為此,我們積極報名參加各種路演,不斷積累經驗與口碑。”
在“雙齡共養”實踐中,城市社區與鄉村雖存在解題思路上的差異,但并沒有發生沖突,甚至還能基于各自資源稟賦進行互補性探索。“我們很注重‘村社聯動’,雙齡共養服務綜合體始終向周邊村民開放服務。又比如,針對社區群樓油煙處理難題,中央廚房設在了旁邊的紅三村,配送到就餐點或社區老人家中,既解決了環保問題,又擴大了服務覆蓋面。”陳亦欣表示,今年還將與周邊村莊探索更多融合發展新可能。
“朝夕相伴”非朝夕之功
若問臺州的“雙齡共養”試驗,能給其他地區推進城鄉公共服務帶來什么啟示,答案或許就藏在他們解決的難題中: 任何創新模式從破土到扎根,都需直面觀念桎梏、成本壓力與時間考驗。
在華章村,托育中心剛開園時,“海豚班”班主任陳瑤瑤聽到不少家長質疑:托育不就是玩嗎?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普及觀念,主動回答好“花錢送娃去‘玩’,到底值不值”的問題,專門為村中小孩提供了為期一周的免費入托體驗,家長可全程陪同。
潘淑芬的孫子張憬鴻是村里頭幾個報名的孩子之一。“我很喜歡帶孩子,但后來還是決定送他來入托。”潘淑芬發現,以前孩子天天待在家里,一出門就怕生,自從來這上學后,狀態明顯不一樣,跟同學們玩得可好了。還有不少家長也反饋,自打入托后,小孩子學會了獨立吃飯,這些行為改善很快口口相傳。
華章村家家戶戶從事網布行業,每月1300元的托育費看似不菲,但省出來的精力用到自家生意,收入足以覆蓋支出,這樸素賬本讓質疑聲逐漸變成“這錢花得值”的認可。如今,該中心已招來20個孩子,并且在考慮擴招。鄭燕婷發現,當孩子們在樓上做游戲時,常有老人趴在樓梯口張望,目光里是藏不住的喜歡,仿佛治愈了老人們的孤獨感。
這種代際共融的溫情同樣上演在洋洪社區。社區里,常有空巢老人在托育中心玻璃門前駐足觀看,一位老人甚至曾在下雨天從地下車庫蹣跚著過來旁觀。“整整四十多分鐘的時間里,她咧著嘴巴一直笑,用方言連說‘蠻好蠻好’。”回憶起那個場景,林曉梅十分觸動。
在洋洪社區“朝夕相伴”雙齡共養服務綜合體改造初期,“養老院”三個字引發的群體反對也給基層干部上了深刻一課。“起因是工人為了省力,直接把牌子做成‘養老院’,居民看到后,擔心這里變成臨終場所,甚至質問‘將來是不是要擺花圈’。”解曉娜哭笑不得,后來做了很多工作向大伙證明這里不是養老院,反對聲才漸漸消散。
這種“去標簽化”策略在古街社區則表現為老年食堂不叫“老年食堂”,而取名“老街·味十里”。“年輕人覺得這是餐廳,老年人知道這是‘專屬福利’。”社區黨委副書記王濼童指著價目表解釋,餐廳按年齡分級定價,既守住公益底線,又吸引上班族全價就餐,反哺運營。
在“老街·味十里”餐廳內,古街社區的老人與年輕人正在用餐。
然而,當服務觸達更深層的需求時,現實的溝壑依然醒目。在古街社區的雙齡共養服務綜合體二樓,有個認知障礙日托區。61歲的老黃正在護理員姚其紅的牽引下緩慢行走,患有認知障礙的他去年被妻子帶來這里參觀,結束時,他死死抓住樓梯扶手,用肢體語言拒絕離開,由此成為日托區迎來的首位服務對象。
如今,老黃能自己夾菜吃飯,也不像剛來時那么木訥,進步背后卻是沉重的成本。星泰佳養老負責人杜筱筱坦言,每月2500元的日托收費僅夠覆蓋半個人力成本,雖然“老街·味十里”項目運營良好得到有效補償,對于這些第三方機構而言,還是存著可持續性運營的壓力。杜筱筱提及公司在臺州仙居縣安嶺鄉的助餐點,目前仍靠其他點位的盈利“以豐補歉”,但在大家的堅持下也逐漸在好轉。
有時,咬牙堅持一件事,并不是沒有選擇,而是因為選擇相信它值得。在黃巖區北城街道的“村改社區”五里牌社區,雙齡共養服務綜合體剛完成硬裝改造,有意向入駐的第三方機構便紛至沓來。“數量挺多的!”社區黨總支書記謝安妮笑稱,“現在,是我們挑他們。”
站在這幢毛坯建筑前,已步入孕晚期的謝安妮就如同期待著孩子的誕生,展望起這里的未來:“一樓提供助餐服務,二樓提供中醫理療、托育服務,三層提供老人日間照料和晚間照料服務。”她說起自己最近接到的一通電話,67歲的社區居民應永斌滿懷期待地來打聽進度,好讓外孫女早日入托。而她則用那句方言安撫:“好菜不怕晚!”
作者:農民日報·中國農網記者 朱凌青 朱海洋 孫宗亮 文/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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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制:王巖 編輯:原紅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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