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唐古拉山脈的罡風卷著冰碴，把擋風玻璃刮出細密的劃痕。林夏第九次檢查手機信號格，依舊停留在令人絕望的紅色叉號。

"別折騰了，海拔五千三的地方能有信號才是見鬼。"程遠轉(zhuǎn)動著相機鏡頭，黑色沖鋒衣領口露出半截銀鏈，那是他們上周剛買的婚戒，"幫我扶著三腳架。"

林夏看著丈夫鼻尖凝結的白霜，把到嘴邊的埋怨咽了回去。七天前他們在成都租下這輛改裝牧馬人時，車行老板信誓旦旦保證這是"高原小霸王"，此刻這只鋼鐵巨獸卻趴在5192米的妥巨拉山埡口，發(fā)動機蓋里冒出詭異的青煙。

"你說會不會是渦輪增壓..."她話沒說完就被狂風嗆住，缺氧讓太陽穴突突直跳。后視鏡里忽然閃過一抹絳紅色，在灰白相間的凍土荒原上格外刺眼。

程遠的鏡頭比眼睛更快轉(zhuǎn)向那個移動的光點。取景框里，藏羚羊絨圍巾裹住半張臉的姑娘正彎腰檢查他們的輪胎，馬丁靴上的銀鈴在零下十五度的空氣里發(fā)出細碎聲響。

"前輪軸承碎了。"姑娘直起身時，圍巾滑落露出小巧的下巴，"備用軸承型號不對，這種老式分動箱十年前就該淘汰了。"她說話帶著奇特的韻律，像是常年獨自旅行養(yǎng)成的自語習慣。

林夏注意到丈夫喉結動了動——每次他發(fā)現(xiàn)絕佳拍攝對象時都會有這個動作。果然，程遠已經(jīng)調(diào)好光圈："姑娘怎么稱呼？要不要捎你一程？"

"蘇瑤。"她掏出黃銅外殼的懷表看了眼時間，"等你們拖車至少要三小時，不如先把暖風打開。"絳紅圍巾隨著她鉆進后座的動作散開，林夏聞到雪松混著顯影液的古怪味道。

冰泉在月光下泛著磷火般的幽藍。林夏把凍僵的手指貼在溫泉池壁上，硫磺味的熱氣蒸得睫毛凝滿水珠。三小時前蘇瑤說要帶他們找"真正的藏地秘境"，此刻這個所謂的秘境不過是荒棄野溫泉里用防水布圍出的簡易浴場。

"水溫四十二度，PH值2.3。"蘇瑤的GoPro鏡頭掃過程遠結實的背肌，"這種強酸性溫泉能腐蝕尼龍布料，林小姐最好別穿那件泳衣下水。"

林夏低頭看了眼新買的維多利亞秘密，蕾絲花邊正在溫泉里泛起細密氣泡。程遠調(diào)試著水下攝影燈，熒光藍的光束突然打在她胸口："別聽她危言聳聽，酸性環(huán)境反而能讓皮膚..."

"程老師當年在暗房沖洗照片時，也是這么哄騙模特的嗎？"蘇瑤漫不經(jīng)心地擦拭著哈蘇相機取景器，鏡面倒映出林夏瞬間蒼白的臉。

池水突然沸騰似地翻涌，林夏慌忙抓住池邊凸起的巖石。不知何時潛到水下的程遠猛地鉆出水面，帶起的浪花打濕了蘇瑤的相機包。他抹了把臉上的水珠，食指勾住妻子顫抖的肩帶："該拍攝了。"

這個動作讓林夏想起求婚那夜。在暗房猩紅的燈光下，程遠也是這樣用沾著顯影液的手指勾開她的襯衫紐扣，說她的鎖骨像未顯影的底片般神秘。此刻浸透泉水的蕾絲肩帶在他指間繃成脆弱的弧線，仿佛稍用力就會斷裂的蜘蛛絲。

"看鏡頭。"蘇瑤的聲音從霧氣中飄來。林夏本能地側身躲避，卻撞進程遠早有準備的懷抱。他左手托住她的后頸，右手食指按在肩帶縫線處——這是他們約定的拍攝暗號。

強光閃過剎那，林夏聽見織物崩裂的脆響。溫泉水突然變得粘稠如顯影液，程遠的瞳孔在她眼前放大成兩個漆黑的取景框。恍惚間她看見蘇瑤舉著反光板靠近，銀色箔面上晃動著丈夫模糊的倒影——他嘴角上揚的弧度與七年前那個暴雨夜如出一轍。

"完美。"程遠查看相機時露出獵人般的微笑。林夏蜷縮在池角，看著自己破碎的泳衣在泉水中沉浮，突然意識到丈夫說的不是照片，而是肩帶斷裂的時機精準得像用游標卡尺測量過。

高原的月光在防凍液表面折射出詭異光斑。林夏裹緊沖鋒衣蹲在牧馬人輪胎旁，指尖無意識摳著輪轂蓋上的冰碴。五米外的帳篷里透出暖黃燈光，程遠和蘇瑤討論照片后期處理的聲音混著鍵盤敲擊聲，在稀薄空氣中格外清晰。

"這張過曝兩檔更有破碎感。"蘇瑤的尾音帶著氣泡音效特有的震顫。林夏知道她又在用變聲器直播——自從溫泉照引發(fā)熱議，這個神秘博主直播間觀看人數(shù)已經(jīng)突破十萬。

輪胎突然傳來金屬摩擦聲。林夏警覺地起身，發(fā)現(xiàn)蘇瑤不知何時蹲在了對面。她左手舉著補光燈，右手正用瑞士軍刀挑動輪轂螺絲："程老師說前輪扭矩需要調(diào)整。"

"別動那個！"林夏伸手去搶工具，刀尖劃過掌心留下一道血線。蘇瑤突然湊近她耳畔："你知道為什么程遠堅持要來納木錯北岸嗎？"呼出的白霧在鏡頭前暈染成心形光斑，"十年前有輛改裝帕杰羅在這里墜崖，車載記錄儀拍到副駕女孩死前還在整理婚紗。"

補光燈應聲熄滅。林夏感覺后頸汗毛豎立，那個暴雨夜的記憶碎片突然刺破迷霧——七年前程遠失蹤三個月后帶著滿身機油味歸來，皮夾深處藏著一張泛黃的行車記錄儀截圖。

帳篷里爆發(fā)出程遠的怒吼。林夏沖進去時，看見他攥著蘇瑤的哈蘇相機，液晶屏定格在溫泉照的原始數(shù)據(jù)界面。EXIF信息欄顯示著精確到毫秒的拍攝時間，比程遠按下快門的時刻早了0.3秒。

"你提前設置了高速連拍。"程遠的手背青筋暴起，"從我們相遇開始就是設計好的？"

蘇瑤慢條斯理地轉(zhuǎn)動懷表發(fā)條，黃銅齒輪聲與帳篷外的風聲形成詭異共振："程老師不也在等這一刻嗎？"她突然扯開高領毛衣，月牙形疤痕在鎖骨下方泛著珍珠光澤，"2013級攝影系特等獎作品《月蝕》，需要我?guī)湍貞浤Ｌ鼐幪枂幔?

程遠的瞳孔劇烈收縮。林夏清晰看見他后頸滲出細密汗珠——這是丈夫隱藏重大秘密時的生理反應。七年前她在暗房發(fā)現(xiàn)那些按日期編號的人體攝影時，程遠后頸也曾這樣閃著冷光。

無人機引擎的蜂鳴聲撕破夜空時，林夏正用凍僵的手指摩挲著那張染血的學生證。證件照上的女孩眉眼彎彎，左頰酒窩比蘇瑤深兩毫米，這是她在零下二十度的寒風里用手機微距鏡頭測量了十七次得出的結論。

"這是十年前的車禍遇難者。"搜救隊長將探照燈對準證件，"當年那輛墜崖的帕杰羅里找到三具遺體，其中有個懷孕三個月的女學生。"

林夏感覺胃部抽搐，想起程遠工作室里那些貼著"2013.04"標簽的標本罐。防寒手套突然被人扯下，蘇瑤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后，指尖按在她腕間動脈："每分鐘搏動127次，你在害怕什么？"

探照燈掃過懸崖邊緣，三套嶄新的登山裝備整齊排列在雪地上。程遠抓起屬于他的冰鎬，鎬尖反射的冷光恰好照亮裝備標簽——生產(chǎn)日期顯示是昨天，而他們進山已整整一周。

"程老師不覺得眼熟嗎？"蘇瑤用冰爪踢開積雪，露出下方新鮮的輪胎印，"這些裝備和七年前你扔進焚化爐的那批，是同一批貨號呢。"

程遠突然暴起掐住蘇瑤的脖子，兩人滾落在懸崖邊緣。林夏撲過去拉人時，蘇瑤的衛(wèi)星電話從沖鋒衣口袋滑出，屏幕亮起的瞬間映出加密文檔——那是程遠碩士論文的實驗數(shù)據(jù)，此刻正在被遠程篡改。

"住手！"林夏的尖叫驚起飛旋的渡鴉。程遠松手的剎那，蘇瑤翻身將他壓在身下，藏刀抵住他突突跳動的頸動脈："當年你用我姐姐當人體模特時，她也是這么求你的吧？"

冰川在月光下呈現(xiàn)出幽藍的骨骼紋路。林夏攥著那枚從冰縫里打撈出的婚戒，鉑金內(nèi)圈「S.Y.」的刻痕正在她掌心發(fā)燙。這是程遠求婚時親手戴在她無名指上的，此刻卻沾著十年前就凝固的血漬。

「解釋。」她把戒指按在醫(yī)療帳篷的簡易手術臺上，金屬與不銹鋼碰撞出刺耳鳴響。程遠正在整理衛(wèi)星云圖的手突然痙攣，圖紙上的等高線扭曲成心電圖般的鋸齒。

蘇瑤掀開帳篷簾布的剎那，柴油發(fā)電機驟然熄火。黑暗中有懷表齒輪開始轉(zhuǎn)動，節(jié)奏恰好吻合林夏劇烈的心跳。夜視儀自動啟動的綠光里，三個輪廓正從不同方位逼近——左側身影的步態(tài)與程遠如出一轍，右側的纖瘦體型分明是蘇瑤，而正前方那個......

「是姐姐哦。」蘇瑤的呼吸噴在林夏后頸，帶著防腐劑的苦杏仁味。她掀開沖鋒衣下擺，腰間月牙形疤痕在夜視儀中泛著磷光：「2013年4月17日，程老師用液氮冷凍槍在我身上烙下這個標記時，姐姐正在隔壁解剖室整理婚紗。」

備用電源突然恢復，帳篷亮如白晝。林夏的尖叫聲卡在喉嚨里——手術臺上的婚戒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半管淡藍色凝膠。這是她在程遠實驗室見過的神經(jīng)麻醉劑，瓶身標簽印著「SY-1317」，生產(chǎn)日期是十年前車禍次日。

程遠突然扯開衣領，后頸處赫然是校徽形狀的烙印。他抓起麻醉劑扎向大腿：「你以為蘇瑤是什么？她不過是冷凍了十年的活體標本！」針管推到底的瞬間，帳篷外傳來金屬撕裂聲。那輛銀色帕杰羅撞破圍欄沖進來，車頭保險杠上還沾著十年前的血漿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