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和江燁在一起的第五年,我修書給他:
“我要成親了。”
他的書信上寥寥數字:“我戍邊未捷,歸家未期,等我回家。”
“不必了。”
我將這幾字飛鴿傳書于他。
江燁大概是沒明白。
我是要成親了,但不是和他。
1.
邊關傳信,江燁領軍大捷,還俘虜了不少異邦軍士。
其中有一女子,江燁屢屢提及,還親自向陛下求情,希望能放過這個命苦的女子。
據傳,江燁早已經和那個女子有了夫妻之實,還稱要用軍功納她為妾。
我和江燁相識于私塾。
那時我才十六歲,與許多男子一同在私塾讀書。
江燁也是其中之一。
他成績不好,總是被先生責罰,但他并不在乎。
他還是常常偷溜出去。
每次,他都會給我帶些零嘴,蜜餞點心應有盡有。
他笑起來爽朗,身強力壯,看著讓人賞心悅目。
我居深宮高墻之內,他就總是深夜溜進來,給我講些外面的見聞。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難免與他暗生情愫。
他是將軍之子,從小練就一身的武藝,自是要報效皇庭。
臨行前,他翻進我的房間,將他肩頭的銀章塞進我的手里:
“素素,等我凱旋而歸,我就娶你過門。”
這五年,我為了他拒絕了皇上的賜婚,獨守空閨。
甚至為了他拒絕了和親。
換來的,卻是他和別的女人同床共枕。
從幾日一封,到月余一封,書信上的字也變得寥寥無幾。
我聽聞,那異邦女人漂亮極了,把江燁的魂都要勾走了。
我休書給他,問他何時回長安。
宮中已經傳來了邊境大捷的消息,早已有將士回朝。
就連陛下都說,讓他趁此機會,回到長安與我成親。
可他卻一再推脫。
我不想再等那個已經不屬于我的男人了。
我進宮,跪在父皇面前:
“兒臣愿意去北境和親,還望父皇恩準!”
父皇心疼我,將我扶起拉到身邊:
“素素,和親要遠赴千里,你可想好不等他了?”
“雖然你作為公主,身不由己......但你若是還想等他,為父也不是做不了這個主。”
我知道,父皇一向寵我。
母親是父皇未登基時的發妻。
盡管身份低微,做不了皇后,父皇還是對母親偏愛有加,對我的要求也都盡量滿足。
是我愛錯了人,我改便是了。
“不必了。”
我輕聲開口,搖了搖頭。
“素素是公主,理當為父皇分憂。”
父皇見我決絕,也不再追問,只是心疼的摸了摸我的頭:
“距離和親的日子還有大半個月,你慢慢準備就好。”
我點頭,拜別父王出宮。
公主和親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長安,四處張燈結彩。
城中一片熱鬧。
和親需要準備的東西很多,我也每天都在忙碌。
就在我挑選鳳冠霞帔的時候,丫鬟匆匆跑了進來。
“怎么了?”
我蹙眉。
“大將軍......回來了......”
丫鬟的聲音越來越小,我手中的金釵也“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2.
江燁?
他不是說戍邊未捷,不回來了嗎?
我猛然起身,懷中的紅布撒了一地。
聽丫鬟說,江燁這次回來的主要目的,是回來娶我的。
我心一怔,立刻跑出門去。
“恭迎大將軍回朝!”
門外人聲鼎沸。
江燁戍邊有功,舉國上下都對他十分敬重。
他回朝,男女老少都上街相迎,張燈結彩。
熱鬧非凡的樣子,和過年的時候差不多。
我站在公主府的門前,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的江燁。
他騎著高頭大馬,金甲被身,一只大手攥著韁繩,另一只手扶著自己身后的美嬌娘。
即便是離得遠,也不難看出,那女人的曼妙多姿。
想來,這女人就是他一直在書信里提及的可憐女人。
我叫來丫鬟:“春桃。備馬車......進宮。”
春桃頓時眼前一亮:
“公主,您是要拒絕和親,和將軍成婚嗎?”
我搖了搖頭:“去和他說清楚,退婚。”
馬車顛簸,是春桃攙扶著我走下車輦。
可我前腳還未落地,忽然就被什么人抓住了腕子。
猛然抬頭,對上的是江燁的眸子。
劍眉星目,英氣逼人。
他看我的目光依舊如從前溫柔,只是身后跟著的女人太過扎眼。
也好,如果是他一個人出現在我面前,我恐怕會心軟。
我輕輕推開他的手,抬眼望著他:
“豈敢勞煩將軍。”
說罷,徑直走進了宮門。
離開的時候,我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女人。
身著易邦服飾,怯生生地站在他身后。
樣子楚楚可憐,眼里卻透著野心。
我自幼生在宮中,這樣的眼神可見得多了。
大概是因為江燁回朝,宮中比我想象的熱鬧許多,四處燈火通明。
父皇身邊的內侍見了我,立刻滿臉笑意地迎了上來:
“公主殿下,您和大將軍的婚事在即,陛下可高興著呢!”
我頓時一愣。
我和江燁?
我不是已經告訴父皇,要去塞外和親了嗎?
“父皇不是說,要送我去和親嗎?”
“我和江......大將軍的婚事又是怎么回事?”
話音未落,老宦官就一臉笑意地壓低了聲音:
“公主,陛下知道您還喜歡將軍,命他回朝,就是為了讓他和公主成婚的。”
我無奈,只能苦笑著點點頭。
對江燁,我倒是喜歡的。
但他的心思早就不在我身上了。
五年來,我在書信里多次提及,讓他回朝與我成親。
每次不是說邊關未定,就是說時機未到。
他真當我是傻子嗎?
關外的消息早就傳得沸沸揚揚,說是江燁身邊有位女子,驚才絕艷。
為他深入敵營,內應外合。
兩人形影不離,夜夜同寢。
這樣的話,我可不覺得是空穴來風。
江燁始終跟著我,不遠不近的距離,與我一前一后入了大殿。
殿內金碧輝煌,文武百官皆已落座。
大概是為江燁設宴接風。
我來的不巧了。
我轉身要走,卻被父親叫住:
“素素,坐到父皇身邊來。”
“今日為大將軍接風洗塵,你理當敬一杯酒。”
我點頭,坐到父親身邊。
庭前樂宴,熱鬧非凡。
江燁卻心事重重,眉頭緊鎖。
終于,一曲舞畢,他提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而后撲通一聲跪在了父皇的面前:
“陛下,臣斗膽,有個不情之請。”
“仙羽姑娘與我出生入死,如今背井離鄉,孤苦無依。”
“于情于理,臣該給她一個名分。”
3.
他口中的仙羽,就是那個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女子。
江燁是瘋了嗎?
不管怎么說,父皇將他調回長安的目的,是與我成婚。
現在,我和他還沒成親,就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自己要納妾?
還真是把自己當成什么功高蓋世的大英雄了!
整個大殿上,落針可聞。
滿朝文武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父皇的臉更是黑得可怕:
“江燁,你就不怕我要你的命?”
父皇手中的琉璃盞“啪”的一聲摔在了江燁的面前。
江燁神色平淡,拱手抱拳:
“臣領死。”
場面一度僵持不下。
江燁就是算準了,父皇不會殺他。
戍邊五年,于國于民勞苦功高,若是因為他要納妾這樣的小事將他貶黜,甚至取他性命。
那天下百姓會怎么想,民心難測。
我與江燁相識多年,怎么會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算準了我愛他,為了他只得妥協,還得幫他圓這場鬧劇。
只可惜,他想錯了。
我施施然起身,微微頷首,才輕聲開口:
“父皇,我覺得將軍說得不無道理,仙羽姑娘于將軍有恩,理當如此。”
“正巧,兒臣將去塞外,不能履行與將軍的婚約,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這次,換江燁慌了。
他看我的眼神從驚訝錯愕,變成憤怒和質問。
我只是默默地坐回去,不去看他。
既然他喜歡那個姑娘,我成全他們就是了。
父皇看我的目光中透著心疼。
只有他知道,這些年來我是怎么過的。
我作為公主,本可不問朝政,終日嬉戲玩樂,卻為了他日日在朝堂之上奔走。
他領軍在外,手中又握著百萬精兵,忌憚他的位子,想把他拉下馬的人大有人在。
我多年來的努力,就換來如此結局。
真不知道該說是老天不公,還是我太天真了。
還以為江燁是我的真命天子。
“夠了!”
父皇說完,憤而離席,宮宴草草了之。
我隨宮人離開,卻在大殿之外被江燁攔了下來:
“公主殿下,您這是何意?”
他比我想象地要急躁許多,險些不顧禮數,伸手去拉我的衣袖。
我向后退了半步,和他保持距離:
“將軍于國有功,本宮自不能掃了將軍的興致。”
“我作為公主,和親本就是應盡之責,也算是為國分憂。”
說完,我就朝宮外走去,江燁就跟在后面。
出了宮,他的馬車就停在宮墻之外,仙羽站在馬車前翹首以盼。
好一幅郎情妾意的畫面。
當著仙羽的面,他總不會再與我糾纏不清了吧。
我這樣想著,三步并兩步地與他拉開距離。
可正當我上了馬車準備回公主府的時候,他再一次叫住了我:
“素素,你到底怎么了?”
“我們不是說好了回來就成婚嗎?怎么忽然反悔了?”
“是,我一直沒有回來娶你,是我的錯,可戰事吃緊,我總不能拋下將士不顧吧!”
“我給你帶了禮物,已經差人送去公主府,你一定會喜歡的!”
我輕笑,讓車夫請他退出去兩步:
“將軍,這與我何干?”
4.
馬車依舊顛簸,我只覺得心思翻涌,難受得很。
江燁惺惺作態,假模假式的樣子還真是讓人惡心。
即便是在多年以前,他其實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他生于武道世家,卻精于計謀,自幼就得到不少朝臣賞識,說他是當將軍的料。
而事實上,還遠不止如此。
江燁有野心。
他離開長安的前幾日,我曾不小心聽到了他說的話。
他說:
“成了駙馬,在朝堂上行走就方便多了。”
“到時,即便是沒了兵權,也沒人敢對江家有所企圖。”
我不過就是他的工具而已。
這一切,都是他的謀劃。
不過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等到和親的日子,我就會離開這里。
他不會迎娶公主,成為駙馬,只會因為娶了異邦女子,在朝中遭人詬病。
想來,這也算是他的報應吧。
此后的幾日,江燁沒有來公主府。
坊間傳,他日日與仙羽出雙入對,共游長安,還常常深夜畫舫游湖。
而我,則在公主府里忙著調試霞帔鳳釵,為和親做準備。
不日,丫鬟忽傳,說是有商隊送了些東西給我。
我正納悶,幾個沉甸甸的大箱子就被抬了進來。
“公主,這些是二皇子送您的禮物。”
商隊的領隊大抵是胡擄人,口音有些奇怪,但看樣子還蠻可信的。
二皇子?北境的二皇子?
他這是唱的哪出?
北境的二皇子,就是我和親的對象。
據說,此人生性殘忍,性格兇暴惡劣,很不好相處。
沒想到,他會主動給我送禮物。
正當我猶豫的時候,那個商隊的領隊又開口:
“二皇子讓我告訴您,這些箱子里都是上好的寶石,都是特地為您準備的珍寶,讓您務必收下。”
箱子中的東西頗為貴重,我本想拒絕,奈何那幾位行商走得果斷,我都還沒來得及開口,人就已經不見蹤影了。
等人走后,春桃才走進來:
“殿下,我看那幾個行商不像是真的,走路的姿勢看上去更像是士兵呢!”
說罷,她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放著的幾個大箱子。
“不會是將軍來找您和好了吧!”
“不要胡說。”
我指了指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深知,我離開之后,整個長安都不會再有我的影子。
這些東西,也都會跟著我離開這里。
轉眼便是和親的當天,我身穿嫁衣,被簇擁著走進紅帳子裝扮著的馬車里。
熙熙攘攘車水馬龍之下,我似乎也沒那么懼怕了。
臨行的風光更像是送別。
我的前半生為了江燁,后半生就只能為黎民百姓。
如此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