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今天是媽媽的頭七。
回家的路上我遇到了一個大冷天只穿一件單薄道袍,梳著高馬尾的奇怪的青年。他對我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話,當時的我并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我回到家,看見一個熟悉的,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家里、令我的汗毛根根直豎的身影——
“媽?!”
1
「“媽媽,為什么你總是喜歡親我額頭啊?”
“親吻額頭是印下誓言,代表會永遠保護對方。”
“我會永遠保護我的寶貝。”」
媽媽頭七這天,我給她燒了很多很多錢,生前她女兒沒讓她享清福,在下面可不能再受貧窮的苦。
我絮絮叨叨地清點物資,免得媽媽丟三落四。
真奇怪,明明我之前最不喜絮叨。
“......還有各種房子,比如平房、別墅、莊園,喜歡哪個就住哪個。還有自行車、電動車、摩托車、三輪車,以后咱也是有車一族,開心不?”
“啊?你問我為什么不給你燒汽車?”我哭笑不得地看向照片中笑的開心的媽媽,“你忘了你把人汽車開進溝里的事啦?這誰敢讓你開車?”
媽媽依舊笑著不說話,只是看著我。
我在她的視線里敗下陣來,癟嘴妥協:“好啦好啦,那我先送幾輛下去,你不準開喔,只可以看看,等我下去之后給你當司機。”
我輕輕摸了摸媽媽的臉,她朝我笑得一如往昔。
我也不禁露出笑來。
天色已經黑了,寒風凜凜,大雪紛飛,就像那個晚上。
我看了一眼時間,走出幾步后又折身回來,不放心地叮囑媽媽:“媽媽,要等我喔!一定要等我!不準自己偷偷開車!”
2
出租車沿著河岸飛馳,路邊干癟扭曲的樹影匆匆路過。大雪紛飛,路上行人寥寥。
媽媽是一個自己淋過雨,就想為別人打傘的“爛好人”,與我截然不同。
我在距離小區還有兩公里的地方下了車,從這里還可以看到家里的那扇窗戶。
媽媽就留在了這里,留在了這個距離家只有兩公里的地方,與家相望,卻永遠也跨越不了這兩公里的天塹。
媽媽走后,我的生活好像沒什么變化,依舊是吃飯、睡覺、工作。
但總有那么某時某刻,在我吃到好吃的想帶回去給媽媽時,在我開心時想要分享時,在我難過時想要媽媽的擁抱時,在我突然從發呆中醒神時,在我擦干自己不知什么時候流的淚時......
我突然意識到,我呼喚出的“媽媽”再也得不到回應。
我駐足于警戒線前,不知不覺中思緒陷入泥沼。
3
“你好啊。” 一道清朗的聲音將我從自棄的沼澤中拽出。
我后知后覺的感到呼吸不暢,雙腿一軟萎頓在地,大口地呼吸。
一只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伸到我的面前,似乎想拉我起身。
我沒有理會那只手,咬牙支撐自己起來。
那只手收了回去。
我順著那只手望去——
是一個奇奇怪怪的青年。
他無疑是好看的,蓄長發,在腦后束成高高的馬尾。
我找不出合適的形容詞形容他。
風流?清俊?漂亮?
每個詞似乎都可以用來形容它,但每個詞都差了點意味。
天寒地凍的晚上,他卻僅僅穿著一身單薄的類似道袍的衣服。
寒風吹過,他的衣袍獵獵。
我瞄了幾眼他半露的胸膛,心道:這人好像有點大病的樣子。
4
“快回家去吧。”他對我輕輕一笑,聲音輕的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是個奇怪的人,我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過他說得對,我該回家了。
就在我轉身欲走的時候,他又開口道:
“你知道嗎?”他頓了頓,似乎是在斟酌,“人死后的一段時間其實是處于混沌狀態。但在頭七前,他們大多數會蘇醒,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亡。”
“但還有極少數人,因為執念太深,一直無法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亡。”
“頭七是最后的機會,若不能醒來,消除執念,那最終的結果只會是魂飛魄散。”
我轉過頭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像是透過虛妄,直擊真實。
一陣冷風從我們之間穿過,卷起地上幾片燃燒后的紙屑。
他的發尾微揚,凝視著我的眼睛道:“不能驚動他們,只能讓他們自己發現。”
我心中奇怪的感覺越來越深,但還是莫名開口問道:“發現什么?”
耳邊傳來他被突然刮起的風吹得縹緲的話:“發現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
5
今晚格外的冷,站在家門前時,我的手腳已經凍得沒有知覺。
似乎是因為天氣惡劣,電壓不穩,走廊的燈忽明忽暗,還時不時有“刺啦——”的電流聲響起。
我被燈光閃得皺眉,略感到煩躁地將鑰匙插進門鎖,手腕一扭打開門。
“咔噠——”
走廊青白的燈光流瀉進房間,給黑暗的房間增添了一點光。
我想著路上遇到的奇怪的青年和他說的奇怪的話,同時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屋內。
只一眼,一股寒氣直沖天靈,我毛骨悚然——
有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坐在家中的沙發上!
那個人靜靜地融于黑暗中,手里似乎拿著什么東西在看。
那個身影莫名熟悉,熟悉到我不敢相信,熟悉到眼淚瞬間填滿眼眶,也熟悉到,我的汗毛根根直豎。
聽到門開的聲音,那個身影轉過頭來。
樓道里的燈光順著門縫爬了進來,我終于確定了什么——
“媽?!”
6
我懷疑自己可能是被凍壞了腦子,不然怎么解釋已經去世的媽媽活生生的出現在我的眼前?
“嗎?”我的聲音中是止不住的驚疑。
一股難言的涼意順著月光爬上我的指尖,因為對未知的恐懼,我止不住地顫栗,但我的心中卻好像有一處地方燙得嚇人,燙得我瞬間紅了眼眶。
媽媽聽到我的聲音嚇了一跳,她慢半拍的站起身來,拿著手中的東西朝我看來。
“呼——,快嚇死你媽了,大半夜叫什么叫?”媽媽一邊撫著胸口,一邊朝我翻白眼,把手里的東西往身后放去。
我僵直在原地,胸中似乎有很多話呼之欲出,但嘴巴像是被縫合起來,半晌張不開嘴。
我站在門口,想跨進去卻又好像被什么阻擋,只能怔怔地看著媽媽朝我走來。
“在門口傻站著干什么?趕緊進來暖和暖和。”媽媽一邊絮叨著一邊朝我走來,就像從前一樣。
我突然想起頭七回魂夜的說法,腦海中出現那個奇怪的青年的話:
“但還有極少數人,因為執念太深,一直無法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亡。”
“不能驚動他們,只能讓他們自己發現。”
“發現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
7
“這么晚回來,你知道媽媽等你多長時間嗎?找不到家了還是怎樣?”媽媽皺著眉把我拉進屋里,邊數落我,邊用雙手揉搓我凍得清白的手,“手怎么這么冰,你是不是出門又忘戴手套了?”
冷的發木的手逐漸回溫,我清晰的感受到了媽媽的溫度正從我們相握的手傳遞過來。
一瞬間,眼淚奪眶而出,我抱緊媽媽,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怎么了,怎么了,跟媽媽說說,誰欺負你了?”媽媽趕緊回抱住我,手在我的背后溫柔地安撫。
“沒什么,就是想你了。”我抬起頭,努力對媽媽揚起一個笑。
我看到媽媽的眼眶紅了:“傻孩子呦,媽媽也很想你。”
8
哭過之后,我終于稍微冷靜下來思考現在的局面。
今天是媽媽的頭七,據說在這天晚上已逝的魂靈會回家看望家人,所以也叫回魂日。
我素來不信那些怪力亂神之說。
但或許是對媽媽的思念太過濃郁,濃郁到我喘不過氣來,我瘋狂的想再見媽媽一面。
我想讓媽媽帶我走。
我怕我找不到她。
我做了我能搜集到的所有關于頭七迎魂的事。
理智上告訴我希望微渺,但情感上總在想著,萬一呢?
還好,我見到了媽媽。
9
媽媽正在廚房給我熱菜,而我洗完澡后被勒媽媽用被子裹成一個球縮在沙發上看媽媽忙碌。
暖黃色的燈光灑滿了整個屋子,外面寒風呼嘯,大雪紛紛,卻都侵擾不進這一個小小的、溫馨的家。
“咚咚。”
耳邊傳來的敲門聲把我的視線從媽媽身上扯回。
“誰啊?閨女你去看看,不要給陌生人開門哈!”媽媽在廚房大聲囑咐我。
我皺眉,媽媽回來的事太過驚世駭俗,我只想安靜的和媽媽度過這個晚上。
“快去看看!”媽媽催促我道。
我無奈,只能不舍得從溫暖的被窩中走出,起身走到門前,透過貓眼去看。
出乎我意料,在門口站著的竟是我晚上遇到的那個奇怪的青年。
我無意開門,但我不開門,敲門聲就不停。
10
我最終還是打開門,警惕地只留了一條門縫,不悅地盯著眼前這個大冷天穿道袍,綁著高馬尾的奇奇怪怪的人。
“嘿,又見面了!”他對我的冷漠無動于衷,甚至還看起來挺開心的向我打招呼。
“我不認識你,你走吧。”
我不欲過多牽扯,剛要甩上門,卻發現門紋絲不動——他用手抵住了門。
這個人太過邪性,我不想讓他知道媽媽在家里,只想趕快打發走他。
“再不走我就報警了。”我警告他說。
這時媽媽的聲音傳來:“寶貝,誰啊?”
眼前的人眼睛一亮:“你媽媽在啊?”
我有一瞬間慌亂,強做鎮靜道:“不,那是我小姨。”
他瞇起眼睛,似笑非笑道:“是嗎?”
我們正在僵持中,媽媽走了過來并且看見了他。
“啊,是你啊。”媽媽看起來有點勉強。
“媽,你認識他?”我驚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