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這畫像的尺寸可得仔細比對。”1949年2月10日深夜,北平藝專教授周令釗舉著油燈,對正在繃畫布的助手叮囑道。三天后的清晨,當?shù)谝豢|陽光照在天安門城樓時,毛澤東的畫像與朱德的畫像并列懸掛,圍觀群眾中爆發(fā)出震天的歡呼聲。這個細節(jié)被當時執(zhí)勤的戰(zhàn)士記在日記本里——誰也沒想到,這座城樓將成為見證中國百年風云的特殊舞臺。
要說天安門掛像的講究,得從1912年那個飄雪的冬日說起。袁世凱就任大總統(tǒng)那天,執(zhí)意要把自己的戎裝畫像掛在城樓正中。據(jù)北洋政府內(nèi)務部檔案記載,畫像高六米、寬四米二,畫師特意在肩章上多描了兩道金線。可惜這位 “袁皇帝”沒料到,僅僅四年后,這幅耗費三百塊大洋的巨制就被憤怒的市民潑上了墨汁。
有意思的是,孫中山畫像的懸掛竟與鐵路時刻表有關。1929年移靈南京時,北平衛(wèi)戍司令商震看著列車時刻表發(fā)愁: “靈車卯時發(fā)車,掛像得趕在寅時三刻完成。”那天凌晨,二十名士兵舉著火把照明,畫師踩著三米高的木梯作畫。當孫中山目光深邃的畫像升起時,前門火車站恰好傳來汽笛長鳴,在場的老同盟會員無不淚灑衣襟。
蔣介石1945年那幅畫像倒是鬧出過笑話。奉命作畫的徐悲鴻學生馮法祀,故意在畫像眼窩處多打了層陰影。后來混在人群里的地下黨員發(fā)現(xiàn),只要站在東交民巷路口,蔣介石的畫像就會顯出瞇眼皺眉的神態(tài)。這個秘密在北平美術界流傳甚廣,直到1949年元旦,兩名解放軍戰(zhàn)士用刺刀挑下這幅畫像時,圍觀的黃包車夫還在打趣: “看這蔣光頭,到死都睜不開眼!”
要說最富戲劇性的,當屬斯大林畫像的 “一日游”。1953年3月9日清晨,蘇聯(lián)專家送來的畫像比預定尺寸寬了二十厘米。情急之下,工人們硬是鋸掉兩根城樓欄桿才勉強掛上。下午追悼會進行時,突然刮起的北風把畫像右下角吹得卷了邊。現(xiàn)場攝影師后來回憶: “我從取景框里看見,畫像里的斯大林像是在皺眉。”果然當天傍晚畫像就被取下,成為天安門掛像史上最短命的記錄。
不得不提的是1950年國慶的特殊安排。周恩來親自審定畫像名單時,特意把任弼時的畫像往左挪了半米: “弼時同志身體不好,讓他離宮燈近些暖和。”這個暖心細節(jié),被當時負責安保的羅瑞卿記在會議紀要里。可惜任弼時沒能看到自己的畫像——十天后他便溘然長逝,成為唯一沒能親眼見到城樓畫像的領導人。
關于毛澤東畫像的變遷史,藏著段鮮為人知的 “顏色革命”。1967年第八版畫像繪制時,畫家王國棟發(fā)現(xiàn)庫存的普魯士藍顏料變質(zhì)了。情急之下,美院學生連夜翻遍琉璃廠,終于在東四牌樓一家老店閣樓找到戰(zhàn)前進口的德國顏料。如今我們看到的畫像衣領處的靛青色,正是這批珍貴顏料的杰作。
1980年春天發(fā)生件趣事。有位美籍華人指著城樓問導游: “怎么畫像看著比四十年前年輕?”其實自1967年后,毛澤東畫像每年都要重繪,但畫家們始終遵循著王國棟定下的 “四十五歲黃金年齡”原則。這種獨特的紀念方式,倒和天安門城樓歷經(jīng)六次大修卻保持原貌的堅守不謀而合。
站在金水橋頭仰望城樓,那些曾經(jīng)懸掛過的畫像就像歷史長卷的書簽。從袁世凱的曇花一現(xiàn)到毛澤東的永恒守望,十二幅畫像的更迭恰似中國百年滄桑的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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