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秀芝啊,奶奶想你了,身子骨不太好,你啥時候能回來看看?"電話那頭,奶奶的聲音比往常低沉許多。
我叫周秀芝,今年三十有五,是個普通的會計,在城里打拼已有七八年光景。父母和奶奶都住在郊區(qū)的老房子里,弟弟周建國和嫂子小梅則在縣城有份穩(wěn)定工作。
奶奶的電話不同尋常。往常她總是報喜不報憂,電話里從不提身體不適。我心里一緊,連忙答應(yīng)第二天就回去。
掛了電話,我坐在床沿發(fā)了會兒呆。窗外的霓虹燈閃爍著,映照在我狹小出租屋的墻上。這些年,我習(xí)慣了城市的快節(jié)奏,卻總在深夜想起老家院子里那棵老柿子樹。
連夜收拾好行李,第二天一早就請了假,坐上了回家的長途車。車窗外,春日的麥田隨風(fēng)起伏,像一片金色的海洋。
想起半年前父親打來電話,說老家要拆遷了。那片從我記事起就住著的磚瓦房將被推倒,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嶄新的商品房。老街坊們彼此議論紛紛,算計著能拿到多少補償款。
"這輩子沒見過這么多錢哩!"電話里,父親難掩興奮。那時我只是簡單應(yīng)和,并未多想。
車到站時已是下午四點。老家的村口變了模樣,原本的泥土路換成了水泥路,路邊的榆樹卻還是那么熟悉。
遠遠地,我看見奶奶站在老宅門口,佝僂著背,眼睛直往村口望。
"奶奶!"我加快腳步,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奶奶的臉色比我想象的要好,只是眼中帶著幾分憂愁。
"丫頭回來了!"奶奶臉上的皺紋里盛滿笑意,拉著我的手便往院子里走。
進了院子,卻感覺氣氛不對。父親周長河坐在八仙桌旁抽煙,那是他幾十年前從廠里帶回來的老物件,上面還有幾處燙痕。煙灰缸里的煙頭堆得老高,父親的神情凝重,眉頭緊鎖。
"秀芝回來了?"母親李巧云從廚房里探出頭來,手上還沾著面粉,"快坐下歇歇,我蒸了你愛吃的棗花饅頭。"
弟弟建國靠在墻邊,手里擺弄著一塊手表,看見我進來,只是點了點頭。氣氛有些沉悶,不像往常我回家時的熱鬧。
屋子里的擺設(shè)還是老樣子。墻上貼著幾張泛黃的全家福,電視機上擺著我和弟弟的照片,角落里的老式縫紉機上搭著奶奶的毛線。這些年,村里人家都添置了新家具,只有我家還保留著這些老物件。
"你爸這兩天心情不好,你別理他。"奶奶小聲對我說,然后轉(zhuǎn)身去廚房幫母親。
吃晚飯時,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卻少有人說話。母親給我盛了碗雞湯,說是為我補身子。奶奶不停地給我夾菜,仿佛要把我喂飽才安心。父親和弟弟各自低頭吃飯,偶爾抬頭對視一眼,又很快移開目光。
"爸,拆遷的事情定下來了嗎?"我試探著問。
"嗯,已經(jīng)簽了字。"父親放下筷子,"下個月就要搬家了,補償款也快下來了。"
"那挺好的啊,怎么大家都愁眉苦臉的?"
話音剛落,餐桌上的氣氛更加沉默。母親起身去廚房,說是去拿醋,卻遲遲不見回來。
飯后,建國把我拉到了后院的老槐樹下。這棵樹從我記事起就在,小時候我和弟弟經(jīng)常在樹下捉迷藏。初春的晚風(fēng)帶著些許寒意,卻吹不散心頭的疑惑。
"姐,你知道爸要怎么分這筆拆遷款嗎?"建國點了根煙,深深吸了一口。
"不知道,他沒跟我說。"我搖搖頭。
"爸要獨自決定分配方案,不讓我和嫂子插手。"建國壓低聲音,眼中滿是無奈,"他要把大部分錢給表哥老魏,幫他開廠子。"
我愣住了。老魏是父親姐姐的兒子,比我們大十幾歲,在改革開放初期幫襯過我們家。那時候父親剛從國企下崗,家里揭不開鍋,是老魏借了錢給我們度過難關(guān)。
"剩下的錢給咱們平分,可連個零頭都不到。"建國苦笑著,"小梅她...最近身體一直不好,檢查說需要做個手術(shù),醫(yī)生說得花不少錢。我跟爸提了這事,他卻說恩情難還,不能食言。"
我一時語塞。老家人常說"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父親這輩子最看重的就是信義二字。可是,眼下弟媳婦需要錢治病,這又豈是外人能替的?
"你和爸吵起來了?"我問。
"沒有明著吵,就是...鬧別扭。"建國掐滅了煙,"我也知道報恩要緊,可小梅的病耽誤不得啊。爸就是個倔脾氣,認準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
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地上,斑駁陸離。小時候,每到月圓之夜,奶奶都會在院子里給我們講故事。現(xiàn)在院子里只剩下我和弟弟,還有那些說不出口的心事。
"奶奶知道這事嗎?"我問。
"知道。我看她這兩天愁得不行,估計是怕家里人鬧矛盾。"建國嘆了口氣,"姐,我知道這事為難,可你在城里見多識廣,又是爸的掌上明珠,你跟他說說,或許他能聽進去。"
我點點頭,卻不知該如何開口。父親這輩子沒見過這么大一筆錢,在他心里,還了老魏家的恩情比什么都重要。
回到屋里,母親正在收拾碗筷。自打父親下崗后,她就挑起了家里的重擔(dān),做保姆、賣小吃、打零工,把我和弟弟拉扯大。這些年,她的手變得粗糙,背也慢慢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