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鄧飛
復活節(jié)假期的最后一天,忽然新聞報道說,現任教宗方濟各(Pope Francis)病逝。
根據美聯(lián)社消息,星期日(20日)美國副總統(tǒng)萬斯(JD Vance)在梵蒂岡會見教宗方濟各。梵蒂岡官方表示,兩人在圣瑪爾大教堂會面了幾分鐘,但據說在對特朗普(Donald Trump)政府大規(guī)模驅逐移民的計劃方面,兩人發(fā)生了激烈爭執(zhí)。雖然教宗方濟各的健康問題一直受到關注,但在這場不歡而散的會面之后不過一日,便驟然去世,當然令人非常震驚和錯愕。
美或插手,攪動地緣政治風云
另外,這自然令全球目光聚焦于新教宗的選舉之上,這不僅是天主教會的重大事務,也可能將深刻影響未來的地緣政治格局。作為全球最龐大宗教群體的精神領袖,教宗選舉的影響力往往超越宗教領域,甚至成為大國博弈的重要環(huán)節(jié)。美國雖然不能說是天主教為主流的國家,但無疑宗教氣氛依舊濃厚,況且作為當今世界的超級大國,其會否在此次教宗選舉中施加影響,自然引來包括中國在內的國際社會高度關注。
實事求是地說,教宗選舉自誕生以來,便很難完全擺脫世俗權力博弈的影響。無數的歷史事例證明,教宗和教廷的超越地位和巨大影響力,使其選舉始終受到各方勢力的關注甚至意圖施加干預。
早在公元四世紀,羅馬皇帝君士坦丁大帝便直接任命教宗尤利烏斯一世,將帝國意志滲透進教廷的權力中心。到了中世紀時期,法蘭克國王丕平三世通過“丕平獻土(Donation of Pepin)”,正式奠定了梵蒂岡教宗國的領土及主權基礎,從而讓宗教權力和世俗政治權力變得相互交纏,相互影響。同樣,神圣羅馬帝國的皇帝也曾要求教宗選舉,需在其使節(jié)監(jiān)督下進行。
進入近代,歐洲天主教列強如法國、西班牙和奧地利的君主們,都曾經宣稱擁有所謂的“排他權(Jus exclusivae)”,直接干預教廷選舉,排除他們認為“令人反感的候選人”。盡管教廷從來沒有承認過這項權力,但在1903年,奧地利皇帝利用這一權力否決了一位被視作進步派的候選人,促成了另一位保守派候選人當選為新的教宗。
符條件投票樞機,美占11席
到了1904年,庇護十世廢除了這一制度,試圖讓教宗選舉擺脫外部干預。但擺脫明火執(zhí)仗的干預容易,擺脫隱形干預就不容易了。冷戰(zhàn)時期的教廷選舉也一直被認為受到地緣政治的影響。1978年教宗選舉就被視作得益于成功當選者的反共立場,這與美國的冷戰(zhàn)戰(zhàn)略是高度契合的。
雖然美國在歷史上從未有像歐洲列強那樣赤裸裸的干預“理論”和操作實踐,但美國作為全球超級大國,憑借強大的經濟、文化及地緣政治影響力,完全可能通過多種方式對教廷選舉施加間接影響。
根據教廷的選舉規(guī)則,80歲以下的樞機主教擁有投票權。目前,全球有135位符合條件的樞機,其中美國占據11席,比例約為8%。盡管這一比例遠低于意大利和歐洲整體,但美國樞機的立場可能還是會對選舉結果產生重要影響。例如,據報紐約的樞機傾向于傳統(tǒng)主義立場,反映了美國國內天主教會的保守傾向。在選舉中,這些樞機可能支持符合美國價值觀的保守派候選人。當然,也不能假定所有美國樞機主教就一定是持保守立場,畢竟在諸如墮胎等議題上,美國天主教會也不是鐵板一塊。
雖然教宗選舉是一個高度機密的過程,樞機受誓言約束需以教會利益為先,但美國國內的政治環(huán)境和宗教氛圍,對樞機的潛在影響還是不可忽視。
另外,據說美國天主教會是全球最富有的天主教會之一,其捐款占2023年梵蒂岡預算的2至3成。巨額經濟支持使美國天主教會,在梵蒂岡擁有一定的話語權。這種經濟依賴會否對教宗候選人也產生一定的影響?美國天主教會內保守派在墮胎、同性婚姻等議題上的立場,可能推動樞機團支持一位傳統(tǒng)主義教宗,以符合美國國內保守勢力的價值觀和利益訴求。
同時,剛剛去世的教宗,他所主張的自由派觀點,在政治光譜上近乎左翼,這其實也引起相當的爭議,至少絕不可能為當下執(zhí)政的美國保守勢力所接受;他對中國自主委任主教的同意和對所謂香港問題的“沉默”表態(tài),更被反對派和美國反華政客所猛烈批評。教宗方濟各在任內推動的中梵協(xié)議,實質上改善了梵蒂岡與中國的關系。
方濟各對華立場,與美南轅北轍
換言之,一位曾在政治光譜上和對華立場上與美國當局南轅北轍的教宗去世了,美國能夠容忍再次出現相同立場觀點的教宗當選嗎?如果當選的新教宗更符合美國當前保守派價值觀,從而傾向改變這一系列的政策,就可能對中國的宗教事務和外交戰(zhàn)略構成直接的挑戰(zhàn),一如上文提到冷戰(zhàn)時代波蘭裔教宗對蘇聯(lián)東歐國家產生的挑戰(zhàn)。
一直有這么一個傳言:在二戰(zhàn)后期的德黑蘭會議上,英國首相邱吉爾(Winston Churchill)提醒蘇聯(lián)領袖史太林(Joseph Stalin),要注意教廷對東歐部分天主教國家的潛在社會影響力。史太林回答道:“教宗?他有多少個師(division,軍隊編制,一個師大約1.2萬到1.7萬人左右)?”后來的歷史發(fā)展證明,史太林還真的低估了教廷“不戰(zhàn)而勝”的軟實力。畢竟在梵蒂岡圣伯多祿大殿和廣場上歷代圣人雕塑的眼光下,見盡了千百年來多少帝國、王國、諸侯、共和國等不同政體的統(tǒng)治者們,縱有幾多功業(yè),也如大江東去,過眼云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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