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家村有個叫周小虎的男子。他是十多年前漂泊到此的,那時也就十一二歲。周小虎自幼四處流浪,連自己老家在哪里都記不清楚了。村里人心善,看他可憐,就讓他住在村子后頭的一間破茅屋中。這一住便是十多年。
如今,周小虎已二十好幾,長得高大魁梧,模樣看起來樸實憨厚。只因家境貧寒,一直未能娶親。不過他生性樂觀,即便身為光棍,每日依舊笑容滿面,還熱心助人。
一日,周小虎去鎮上賣柴,回來途中瞧見兩個小流氓正欺負一位六十來歲的老漢。他毫不猶豫,沖上前去將那兩個小流氓狠狠教訓了一番。這倆小流氓身形瘦小,根本不是周小虎的對手,只能灰溜溜地逃走了。
原來,這位老漢姓張,是個鐵匠,一生無兒無女。那天他干活回來得晚,沒承想碰上了打劫的。張鐵匠見周小虎趕跑了小流氓,夸贊他身手不錯,還連聲道謝。周小虎見張鐵匠扛著沉重的工具箱,便說道:“大爺,我幫您扛東西,送您回家吧。我怕那兩人還會回來找麻煩。”
張鐵匠瞧他身強力壯,便放心地把工具箱交給他,說道:“那就麻煩你了。” 周小虎把張鐵匠送回家時,已經是半夜了。張鐵匠非要留他住下,讓他明天再走。周小虎這才發現,張鐵匠也是獨自生活。張鐵匠了解了周小虎的情況后,便問道:“你想不想學一門手藝啊?” 周小虎說:“
當然想,可一直沒機會,拖到現在還是一事無成。” 張鐵匠說:“鐵匠手藝你愿意學不?要是樂意,就留下來跟著我學吧。” 周小虎高興極了,趕忙跪下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太感謝師傅了!” 張鐵匠說:“往后你就住這兒,我教你鐵匠手藝。有了本事,一輩子吃喝不愁,還能娶上媳婦。”
第二天,周小虎便收拾東西搬到了張鐵匠家,正式開始學習鐵匠手藝。他學習勤奮,腦子也靈活,上手很快。三年時間,手藝就學成了。張鐵匠說:“你現在可以出師自己單干啦。”
周小虎卻說:“師傅,都是您教我手藝,以后我掙錢養您。您都快六十了,該歇歇了。” 張鐵匠聽了很欣慰,但他干了一輩子鐵匠活,一下子閑不下來。周小虎怕師傅累著,遇到大活就自己去干,張鐵匠就接些小活,打打鐵具,做做家用物件,打發時間。
有一天,百里之外的一戶富貴人家要打造一批農具,找到了張鐵匠。這活兒又苦又累,還得花不少時間,周小虎便不讓師傅去,自己背著工具去了。這一去就是一個多月,等農具打造完成,周小虎吃了頓完工飯,便匆匆往家趕。
走到半路,天已經黑了。他走在一條蜿蜒的山路上,突然聽到路邊傳來女子痛苦的呻吟聲。周小虎嚇了一跳,趕忙點亮火折子,只見路邊躺著一位孕婦,肚子高高隆起,表情痛苦,身體還在微微抽搐,看樣子馬上就要生產了。周小虎走上前,急得滿頭大汗,說道:“姑娘,我幫您去找接生婆!”
那女子面色慘白,嘴唇發紫,斷斷續續地說:“來不及了…… 你幫我接生吧。” 周小虎犯難地說:“我是個鐵匠,不懂這個呀!” 女子說:“你按我說的做就行。” 周小虎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照女子說的去做。費了好大一番力氣,一個時辰后,孩子終于生了下來。隨著孩子的哭聲,女子也松了口氣,跪在地上感謝周小虎。周小虎問:“您家住哪兒?我送你們回去。”
女子哭著說:“我沒辦法養這個孩子,恩人,你收養他吧。他長大后一定會報答你的養育之恩。” 周小虎一聽,心里犯起了嘀咕。女子捂著臉痛哭,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原來她叫林巧兒,是南方江州人。一年前,一個年輕商人到江州,兩人一見鐘情,私定了終身。
商人離開時,留下一塊玉佩,說很快會來接她。可大半年過去了,眼看就要生產了,商人才派了兩個人來接她。沒想到,半路上那兩人把她推下了山崖。林巧兒死后到了陰間,向閻王哭訴了自己的遭遇。閻王很同情她,給她服下一粒吸陰丸,讓她回到陽間先把孩子生下來。
周小虎聽完,才知道這女子不是凡人,但他并不害怕,答應收養這個孩子。林巧兒從懷里掏出那塊玉佩,說:“這塊玉佩能換些錢,你拿去當孩子的撫養費吧。” 周小虎抱著孩子,揣好玉佩,就回家了。林巧兒則去了陰間,很快投胎轉世去了。
周小虎給孩子取名叫周俊輝。這孩子長得眉清目秀,十分可愛。周小虎怕孩子受委屈,一直沒娶妻,和兒子相依為命。后來張鐵匠也去世了,就剩下父子倆。一晃十幾年過去,周俊輝長大成人,也跟著父親學成了鐵匠手藝,成了一名出色的鐵匠。
周小虎一直想告訴兒子他的身世,又怕他接受不了。而且,林巧兒從來沒說過孩子的親生父親是誰,想找到他也不容易。
有一天,城里趙員外的兒子成親,找周小虎父子去打造家具。父子倆背著工具去了趙家,一住就是好幾天。在這期間,趙員外的小女兒趙靈兒對周俊輝格外熱情,兩人很快就熟絡起來。家具打造完后,父子倆準備回家,趙靈兒的丫鬟小翠追上來,塞給周俊輝一塊手帕,說:“小姐讓你盡快上門提親。”
周俊輝和父親都愣住了:趙家是大戶人家,他們哪敢去提親呢?其實周俊輝也喜歡趙靈兒,但他知道兩家門第懸殊,根本沒可能。父子倆回到家,也沒去趙家提親。一個多月后,趙家竟然主動來周家提親。
周小虎說:“我兒子只是個手藝人,怎么配得上趙家小姐?” 媒婆說:“趙家不缺錢,趙員外最疼女兒,就盼著她開心。趙小姐看上了你兒子,這是你們的福氣。” 周小虎征求了兒子的意見,得知他也喜歡趙靈兒,就答應了。
定親后,周小虎拿出積蓄蓋了新房,準備辦喜事。成親前一天晚上,周小虎把林巧兒留下的玉佩交給兒子,把他的身世原原本本說了出來。周俊輝聽完,痛哭流涕。周小虎說:“你娘生你不容易,你要好好過日子,對得起她。這塊玉佩是你父親留給她的,你要好好保存。” 周俊輝哭完后,跪下給周小虎磕頭,說:“爹,謝謝您的養育之恩,我會好好孝順您的。”
成親后,趙靈兒過不慣鄉村生活,想搬去城里住。周俊輝不放心父親,不想去。趙靈兒說:“我家有座空宅子,咱們住那兒,把公公也接過去不就行了嗎?” 周小虎聽說兒媳想去城里,就勸兒子去,自己在家沒事,讓他放心。
為了不影響夫妻感情,周俊輝只好帶著妻子去了城里,住進了趙家的閑置宅子。周俊輝一直把玉佩戴在脖子上。趙靈兒見了很喜歡,還把玉佩的事告訴了母親趙夫人。趙夫人聽了,心里一緊,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表情。
一個多月后,周俊輝回鄉下看望父親,周小虎卻在家里發現了異常。他仔細檢查兒子兒媳的房間,最后在床腿內側發現了一個活動木板,里面藏著一個拇指大小的鐵制人偶。周小虎意識到,兒子的臉色不對,可能和這東西有關。
第二天,一個滿身紅疹的鐵匠來到周家,跪下說那鐵制人偶是他做的,如今他受到了反噬,身上又癢又難受。周小虎問他為什么要害周俊輝。原來,這鐵匠叫王二,周家這些事兒都是趙夫人雇他做的。周小虎不敢相信,趙家怎么會做出這種事。
王二說他只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具體原因他也不知道。周小虎讓王二去縣衙揭發趙夫人。知縣把趙夫人帶到大堂上審問,她死不承認。王二拿出趙夫人給他的銀元寶,上面還有趙家的印記。
這時,趙靈兒的丫鬟小翠也來了,揭發了趙夫人的罪行。原來,趙夫人曾害死過一個叫小桃的丫鬟,還誣陷她是投井自盡。小翠一直想報仇,但怕趙夫人報復,所以一直沒敢說。如今趙夫人犯了事,她就趁機說出真相。
趙夫人見大勢已去,只好承認了陷害周俊輝的事。原來,十幾年前,趙員外在江州和林巧兒有了感情,還帶回了一塊玉佩。趙夫人知道后,表面上支持丈夫娶林巧兒,背地里卻收買了去接林巧兒的人,把她推下山崖。
她以為林巧兒母子早就死了,沒想到周俊輝活了下來。趙夫人看到周俊輝的玉佩后,認定他是林巧兒的兒子,為了斬草除根,就雇王二在周俊輝的床上做了手腳,沒想到被周小虎發現了。趙夫人謀害兩條人命,還預謀害死周俊輝,數罪并罰,被判處死刑。
趙員外和周俊輝相認,父子倆抱頭痛哭。趙靈兒卻心如刀絞,母親被判處死刑,丈夫變成了哥哥,她實在接受不了,想一死了之。趙員外攔住了她,說她并不是親生的,而是抱養的,和周俊輝沒有血緣關系,他們依然可以做夫妻。
趙夫人的大兒子趙大強也不是趙員外親生的,他為了財產才做出這種事。趙大強覺得沒臉在趙家待下去,想離開,但趙員外舍不得他,他最后也留了下來。周俊輝雖然認了親生父親,但一直沒忘記周小虎的養育之恩,對他像親生父親一樣孝順,為他養老送終。兄弟倆一起把趙家發揚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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