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本期將繼續講述飛虎隊在抗戰期間的戰史……

圣誕節空戰

1941年12月21日，在北非戰役中立下戰功的魏菲爾將軍取代了布魯克-波范中將開始管理同盟國軍隊在東南亞的一切指揮事務。在了解到麥克里歐德將軍只有18000名由民兵與警察所組成的武力后，他向倫敦建議派遣第17印度師以及兩個中隊的皇家空軍飛機進駐緬甸，以強化當地的防務。雖然這樣的兵力并不足以阻止日軍占領緬甸的計劃，但是魏菲爾的戰略目標本身就不是保衛緬甸，而是希望借由拖延日軍在緬進攻速度的方式來鞏固印度”。

日本陸軍航空隊飛行第64戰隊的戰斗機群，他們是志愿隊遭遇到的頭痛對手。

在這樣的考量下，作為中國物資輸送通道的緬甸本身就是一個隨時可以為大英帝國利益犧牲的棋子。安排好了緬甸的布局后，魏菲爾在美國陸軍航空軍司令喬治·布萊德將軍的陪同下一同飛往重慶，與蔣介石委員長召開中美英三國聯合軍事會議。12月24日，蔣介石向魏菲爾表示可以派出數量約8萬的中國軍隊進入緬甸協助英軍守護仰光，不過這位傲慢的英軍將領居然以“如由貴國軍隊解放緬甸，實在是英國人的恥辱”的言論，否決了這項用意良好的建議，只要求中國政府將堆積在仰光碼頭的物資提供給當地英軍使用”。這場不歡而散的會議結束后，魏菲爾與布萊德兩人使坐上中國航空公司的DC-2客機離開重慶返回仰光。

DC-2客機

12月23日的空戰結果讓菅原道大對緬甸的局勢感到格外憂心，因為第3飛行集團在長達兩個星期的馬來亞作戰中都沒遭遇到那么慘痛的損失，所以基于確保未來緬甸作戰的勝利，他決定在12月25日，也就是圣誕節的這一天再度派遣第7飛行團與第10飛行團空襲仰光，而這次的目的是引出盟軍的戰斗機進行決戰。盡管菅原道大底下的幕僚都認為“九七式”戰斗機能夠擊敗英國皇家空軍的“噴火”戰斗機，不過身為第3飛行集團長的他認為這款生產于1938年的老舊戰斗機已經戰力不足了，所以命令裝備“二式”戰斗機“鐘馗”的獨立飛行第47中隊參加這次行動。

鐘馗式戰斗機

然而，在由西貢飛往曼谷的途中，獨立飛行第47中隊的九架“鐘馗”卻墜毀了三架，此外位于前方的來興基地機場跑道長度太短無法符合“二式”戰斗機的作戰需求，假若由曼谷起飛執行攻擊任務，“錘尷”的航程又太短，因此菅原道大只好命令正在馬來亞執行作戰任務的飛行第64戰隊獨自扛起這個重責大任3。

由加藤建夫少佐所指揮的飛行第64戰隊，由于在馬來半島與爪哇的戰役中創下佳績的緣故，從而贏得了“加藤隼戰斗隊”的封號，其事跡甚至還于1944年被拍攝成了電影。在菅原道大的安排下，這次第7飛行團的主力為飛行第12戰隊，他們將派出27架“九七重爆”在25架第64戰隊的“一式”戰斗機“隼”的護衛下，與36架第60戰隊的轟炸機一同參與這次任務4。在23日空戰中遭到志愿隊與皇家空軍重挫的飛行第62戰隊也挪出了8架“九七重爆”執行這次的任務，他們同樣被安排于來興上空與飛行第77戰隊還有第31戰隊的飛機會合后，一同前往仰光。除了飛行第12戰隊會對仰光市區投彈外，其余轟炸機編隊的主要打擊對象都是明格拉頓機場。

為了體現自己對這次任務的重視，第7飛行團長山本健兒少將在飛行第12戰隊長北島熊男的陪同下坐進了一架“九七重爆”親自參與行動。當飛行第12戰隊的機群與加藤建夫率領的25架“一式”戰斗機于湄南河上空會合后,由于山本健兒所搭乘的“九七重爆”座機其中一具發動機故障的原因，攻擊進度受到了影響，于是這位少將命令其中6架“九七重爆”，還有加藤戰隊長親自指揮的十架“一式”伴隨在自己的旁邊，其余15架“一式”與21架“九七重爆”以及飛行第60戰隊則加快速度往仰光方向飛去，這一場意外又讓日軍的機群在抵達目標前遭到分散。

當接獲了日軍轟炸機出發的消息后，奧爾森于早上11點半命令麥米倫與杜卜伊兩人率領兩支分隊起飛戰斗，不過這次兩個分隊的隊伍與23日的安排對調了過來，由杜卜伊巡視機場上空，麥米倫保護沙廉油田。而在雙方機群交鋒之際，魏菲爾與布萊德所搭乘的DC-2客機也剛好降落于明格拉頓機場，這兩位將領一下飛機后便在大批英軍人員的護衛下進入了機場的抗炸坑道內躲避。隨即，麥米倫指揮的七架P-40B就在沙廉油田上空，傳出了與飛行第12戰隊的21架“九七重爆”和第64戰隊的15架“一式”戰斗機接觸的訊息。

這一次第3中隊的飛行員妥善地運用了陳納德“打了就跑”的戰術，所以在面臨靈活的“一式”戰斗機攻擊時往往可以用快速的俯沖動作擺脫日本飛行員的糾纏。根據飛行第64戰隊當日的戰報，當天“隼”所裝備的機槍火力完全比不上自己的對手。飛行第12戰隊的轟炸機在P-40B與“水牛”戰斗機不斷的攻擊下飛人市區投下炸彈，他們擊中了仰光的電力設施，不過自己本身也有3架飛機遭到擊落。

根據第3中隊飛行員羅伯特·海德曼(Robert P.Hedman)的回憶，他善于在日本轟炸機正后方150英尺的距離內開火，當看到“九七重爆”起火燃燒或者冒著黑煙開始墜落時，他就會立即使用俯沖戰術躲避“一式”戰斗機的攻擊。經過不斷地來回攻防后，海德曼指出自己取得了4架轟炸機與1架戰斗機的擊墜紀錄，不過因為他堅持所有飛行員都有功勞的原因，他失去了因擊落5架飛機而成為志愿隊歷史上首位王牌飛行員的機會。另外查爾斯·歐德爾與湯瑪士·海沃德各自表示取得兩架轟炸機的戰果，羅伯特·史密斯則聲稱打下一架”。

當天海德曼還因為拯救了遭到多架日本戰斗機圍攻的戰友寇帝斯·史密斯而成為英雄。而當史密斯的座機勉強飛回明格拉頓基地后，人們發現他的彈藥箱里面的子彈根本一枚都沒有發射，也因此第3中隊決定自動忽略史密斯在25日空戰中的角色，判定當日麥米倫的分隊里面實際上只有6架飛機的戰斗力”。在這場從沙廉延伸到仰光的空戰中，麥米倫的座機被日本轟炸機的機槍子彈擊中右翼且冷卻器爆炸，而不得不于通瓦地區迫降。艾德蒙·歐文德的P-40B右翼在空戰中也被一架“隼”在半空中打傷而脫落，整架飛機因此墜人地面，幸運的是這兩人都只受到輕微皮肉傷而已。對于飛行第64戰隊而言，當日空戰最棘手的困難恐怕不是在于與志愿隊或者皇家空軍交戰，而是必需要以數量有限的飛機同時掩護兩個飛行戰隊的轟炸機群。

當目睹飛行第60戰隊的“九七重爆”沒有得到任何掩護的情況下進人仰光時，加藤戰隊長一度率領著自己的10架飛機離開山本健兒所在的編隊前往掩護。隨后飛行第77戰隊長森本重一少佐也率領“九七式”戰斗機群加入戰局，仰光上空的作戰場面變得更為混亂。當天參加空戰的瑞德指出，飛行第64戰隊往往會采用三架“隼”聯合攻擊一架P-40B的方式，先故意用一架“一式”戰斗機吸引志愿隊飛行員的注意力，然后再以兩架埋伏中的飛機施以聯合攻擊，搞得第3中隊的飛行員在當天的空戰中防不勝防，根本無法順利對任何轟炸機實施攻擊。

肯尼斯·金士迪的座機在不斷遭遇飛行第64戰隊的聯合打擊下逃回明格拉頓基地，佛瑞德·霍奇斯也接連三次被誘入這樣的陷阱，由此可見在遭遇到加藤建夫親自率領的戰斗機群后，戰局的發展對于這批美國飛行員而言也越來越吃力。身為領隊的杜卜伊則為一架“隼”緊緊咬住不放，盡管每次都可以依靠P-40B的俯沖速度擺脫攻擊，但是只要一將飛機拉回原來的高度后，他就會繼續遭到攻擊，因此也只好打消擊落更多日本轟炸機的念頭了。

（上圖）仰光圣誕節空戰的場面，在1944年拍攝的日本宣傳電影《加藤隼戰斗隊》中被模擬了出來，圖為P-40B攔截“九七式”重爆擊機的畫面。

來自麥米倫分隊的海德曼也因為不斷遭遇“一式”戰斗機的攻擊而依靠俯沖方式保護自己，忽然他見到了沒有任何護航機陪伴的飛行第12戰隊，隨即對包含載有山本健兒與北島熊男的轟炸機在內的機群實施攻擊。眼看第3飛行集團可能會在這一天損失掉一位飛行團長與戰隊長，加藤建夫也結束了對杜卜伊分隊的糾纏，率領這批飛機前往支援自己的長官。在成功趕走海德曼的座機后,飛行第64戰隊的這十架飛機緊緊跟隨在飛行第12戰隊的一旁，直到這些剩余的轟炸機都平安回到廊曼基地降落為止。眼見日本轟炸機在戰斗機的掩護下逐漸返航，一路追著他們飛臨馬達班灣上空的杜卜伊也只好下達返航命令。

當杜卜伊與瑞德的P-40B在兩萬英尺高空會合準備返航之際,卻看到下方出現了兩架“隼”的蹤影。這兩位“地獄天使”中隊的飛行員不愿意故棄增加自己戰果的機會，于是對這兩架目標先后實施俯沖攻擊。由若山重勝所駕駛的“一式”戰斗機在半空中馬上被瑞德的“戰斧”戰斗機打成一團火球墜落，并成為飛行第64戰隊在太平洋戰爭爆發后第一位遭到盟國飛行員擊斃的隊員。杜卜伊的飛機則因為沖得太快而幾乎與由奧村弘駕駛的“隼”迎面撞上，雖然他立即駕駛著P-40B做出機身向左閃避的動作，不過他座機的翼端卻整個劃人了“一式”戰斗機左翼與機身的相連之處，從而導致23歲的奧村弘與其座機一同墜海身亡。在失去了右翼頂端的一小段后，杜卜伊奇跡般地駕駛著這架“戰斧”戰斗機返回基地降落，宣告仰光圣誕節空戰的結束。

（上圖）志愿隊第3中隊飛行員于P-40B戰斗機前合影，前方半跪在地上者由左至右為瑞德、拉佛林、歐文德、海沃德、歐德爾、畢夏普、班·佛西、海德曼、約翰·鄧諾凡、羅伯特·卡法納;后方站立者由左至右則是保羅·格林、杜卜伊、克萊佛·戈勞爾、艾德金斯、羅伯特·萊因、麥米倫、奧爾森、羅伯特·T.史密斯、金士迪、布洛克、雪林與霍奇斯。

當天志愿隊記錄自己擊落了日本飛機24架，英國皇家空軍則打下了3架轟炸機與1架戰斗機,而其本身也失去了5架“水牛”戰斗機與4名飛行員。當天日本陸軍航空隊實際的飛機損失數目為10架，除了飛行第64戰隊的兩架“一式戰”與第12戰隊的3架“九七重爆”外，飛行第77戰隊也有四架“九七式”戰斗機遭到“水牛”戰斗機擊落，據說當中還有一名朝鮮飛行員因為不愿意為日本人賣命而主動跳傘向盟軍投誠。除了當場遭到擊落的轟炸機外，飛行第12戰隊亦有一架“九七重爆”在進入泰國境內后墜毀。

于23日空戰中付出慘痛代價的飛行第62戰隊在這次行動中完全為盟軍方面所忽略，他們不僅順利地在明格拉頓機場投下炸彈，還在丟下了花圈紀念兩天前死在仰光的戰友后才返回曼谷。由于這次日軍4個戰隊的轟炸機都投下了炸彈，所以盟軍在地面上的損失是相當慘重的，其中第67中隊的八架“水牛”戰斗機于地面上被擊毀，許多英軍的防空炮與機槍陣地在轟炸機投下的炸彈與戰斗機的俯沖掃射下被摧毀，大量印度籍的軍人慘死其中，志愿隊的兩名地勤人員里歐·克勞西爾與保羅·派瑞兩人也因為遭到彈片擊中而負傷，就連躲藏在抗炸坑道內的魏菲爾與布萊德都差點殉難。這一天仰光約有5000名市民因日軍空襲而失去了生命。

志愿隊的換防

圣誕節晚上,威廉·鮑萊在關閉了中央飛機制造廠仰光辦公室后，載了一卡車的禮物到明格拉頓機場與志愿隊的成員們共度佳節。盡管在取得23日與25日兩場空戰的勝利后，包括奧爾森隊長在內的第3中隊飛行員的士氣都大為提升，甚至想要繼續留在緬甸與敵人周旋以創造更多的空戰紀錄，不過考慮到自己只剩下10架飛機可以使用，外加對日本傘兵隨時可能出現在仰光的恐懼心理，奧爾森還是向陳納德提出了向中國撤退的請求。

對于英國人傲慢的態度，身為中國軍事領袖的蔣介石也極為厭惡，向美國人提出了不愿意與英國人分享《租借法案》物資的請求，不過美國陸軍駐仰光代表崔第中校還是自作主張地將要移交給中國軍隊的防空火炮與機槍移交給了魏菲爾將軍。基于擔心陳納德可能會將志愿隊第3中隊調離仰光導致緬甸防務削弱的原因，布萊德將軍也以每周提供志愿隊6架飛機，并要求崔第中校允許志愿隊使用堆積在碼頭上的物資為條件，讓志愿隊繼續留守仰光，同時從昆明再多派6到10名飛行員進駐明格拉頓基地以增加盟軍的戰斗能力。

中國軍隊的第三次長沙大捷，是同盟國軍隊自太平洋戰爭爆發后，首度對日作戰的勝利。

在得到了這么好的條件后，陳納德決定接受布萊德將軍的建議讓志愿隊繼續保持一個中隊的飛機在明格拉頓機場作戰，不過考慮到第3中隊實在無法支撐的情況，他還是于12月27日命令牛柯克率領第2中隊的17架P-40B進駐明格拉頓機場取代奧爾森，好讓“地獄天使”中隊可以回到昆明進行休養，這個換防工作于12月30日結束，自此開始“熊貓”中隊將負責擔任明格拉頓機場守護神的重大責任，與第67中隊的新西蘭戰友并肩作戰。

1942年1月15日，第九戰區的中國軍隊在薛岳將軍的領導下，取得了第三次長沙大捷的勝利，以28116人的代價殲滅了56994名日軍。自從太平洋戰爭爆發以來，日軍在太平洋與東南亞戰場上幾乎戰無不勝，但卻在中國的天空與陸地上先后遭遇到慘重的失敗，這些來自于中國的好消息對于當時仍處于失敗主義情緒中的同盟國軍民而言絕對是一劑強心針，讓他們重新拾起了對勝利的渴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