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中第三回,林黛玉進賈府。一進府,賈母便讓寶玉挪出去給黛玉騰地方。
賈母說:“今將寶玉挪出來,同我在套間暖閣兒里,把你林姑娘暫安置碧紗櫥里。”
寶玉經再三撒嬌,才允許留在了碧紗櫥外的床上。
書中第五回時又提到:
林黛玉自在榮府以來,賈母萬般憐愛,寢食起居,一如寶玉,迎春,探春,惜春三個親孫女倒且靠后。便是寶玉和黛玉二人之親密友愛處,亦自較別個不同,日則同行同坐,夜則同息同止,真是言和意順,略無參商。
從上可知,黛玉在賈府極受賈母疼愛,別說賈府的三個孫女往后靠,就連寶玉都被往后放一放了,
既然如此,黛玉為何還會感覺到“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呢?
賈母自然是萬般疼愛黛玉的,但是賈母畢竟是賈府的老祖宗,關心的事情多,且年紀也大了,縱然疼愛黛玉,也難免會有照顧不到之處。
不說王夫人心中對黛玉的不滿,就連底下的丫頭有時也不尊主子,私下底歪派黛玉。
比如第三十二回,襲人讓湘云幫忙做鞋子時,湘云生氣黛玉剪了她的扇套子,說黛玉既然會剪,就讓她做去。
且不說扇套不一定是黛玉剪的,但看襲人的態度就很惡劣。
襲人道:“他可不作呢。饒這么著,老太太還怕他勞碌著了。大夫又說好生靜養才好,誰還煩他做?舊年好一年的工夫,做了個香袋兒,今年半年,還沒拿針線呢。”
當著寶玉的面,襲人就敢在湘云面前造謠詆毀黛玉。在寶玉不知道的地方,還不知道襲人如何說黛玉呢?
第二十七回,寶釵滴翠亭戲彩蝶時,自己偷聽丫頭紅玉的悄悄話,怕被發現,也是張口就拿林妹妹來背鍋。
還有第二十二回,寶釵過生日時,湘云口無遮攔的拿黛玉比戲子。寶玉聽了,忙把湘云瞅了一眼,使了個眼色。結果黛玉還沒生氣,湘云倒先生氣了。
當晚便命翠縷把衣包打開收拾都包了起來,“明兒一早就走。在這里作什么?----看人家的鼻子眼睛,什么意思!”
寶玉又是解釋又是賠禮道歉的,湘云卻不領情。
湘云甩手道:“你那花言巧語別哄我。我也原不如你林妹妹,別人說他,拿他取笑都使得,只我說了就有不是。我原不配說他。他是小姐主子,我是奴才丫頭,得罪了他,使不得!”
寶玉急的說道:“我倒是為你,反為出不是來了。我要有外心,立刻就化成灰,叫萬人踐踹!”
湘云道:“大正月里,少信嘴胡說。這些沒要緊的惡誓,散話,歪話,說給那些小性兒,行動愛惱的人,會轄治你的人聽去!別叫我啐你。”說著,一徑至賈母里間,忿忿的躺著去了。
聽聽湘云這話,明里暗里,指桑罵槐,看似說寶玉,實際上都是在說黛玉。黛玉什么都沒做,卻無辜躺槍,湘云還憤憤不平的。
這事讓黛玉知道了,情何以堪?黛玉自然不會如湘云這般發怒,殃及旁人,林妹妹心酸也只能自己邊灑淚邊葬花,念出“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的句子。
再看書中第六十二回,賈寶玉過生日,眾人聚在大觀園慶祝。大家一說起,才發現當天原來也是薛寶琴、邢岫煙和平兒的生日。
探春笑道:“倒有些意思,一年十二個月,月月有幾個生日。人多了,便這等巧,也有三個一日,兩個一日的。大年初一日也不白過,大姐姐占了去。怨不得他福大,生日比別人就占先。又是太祖太爺的生日。過了燈節,就是老太太和寶姐姐,他們娘兒兩個遇的巧。三月初一日是太太,初九日是璉二哥哥。二月沒人。”
襲人道:“二月十二是林姑娘,怎么沒人?就只不是咱家的人。”
襲人為什么記得黛玉的生日,因為她和黛玉是同一天。
現在我們暫不討論這個,且看襲人的這句話“就只不是咱們家的人”。
黛玉不是賈府的人嗎?
黛玉父母雙亡,被賈母接來賈府收養,她是賈母的外孫女,賈政的外甥女,自小在賈府生活,可算賈家的養女了。
林妹妹將來出嫁,婚姻、嫁妝也都是由賈府做主并操辦,她怎么就不是“咱家人”了?賈母一直都將黛玉當成自家人,說是“我們家四個女孩兒”,對于史湘云和薛寶釵,反倒是清楚的作客人看待的。
而襲人呢,她是賈府買來的丫頭,其實才不是賈家人。但她是賈府的奴隸,勉強可以說是屬于賈家的人。只是襲人這樣的身份,她居然敢說黛玉不是自家人,可知她對黛玉有多排斥。
這也從側面反映了黛玉在賈府的艱難,她融不進賈府的生活,賈府始終有人不將她當成是自己人。
黛玉為何會說“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因為她在賈府時常受到閑言碎語的中傷。賈府不容于她,她也無法融入賈府。
襲人一句“她不是咱家人”,揭開了黛玉在賈府始終是外人,始終沒有歸屬感的現實。襲人一個低賤的丫頭尚且敢如此,更何況府中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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