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Walter Jones

譯者：易二三

校對：覃天

來源：Collider

（2022年6月22日）

人人都聽說過「蛇蝎美人」這個詞——她們美麗、善于操縱，有時甚至是徹頭徹尾的惡女，最重要的是，她們是黑色電影的標簽。

從約翰·休斯頓的《馬耳他之鷹》中的布里吉德·奧蕭納西（瑪麗·阿斯特飾）到比利·懷爾德的《雙重賠償》中的菲利斯·迪特里希森（芭芭拉·斯坦威克飾），這些女性角色都很強大。

《雙重賠償》

雖然這種刻畫有時會偏向厭女和陳詞濫調，但它們也能超越類型的限制，表明女人不只是男人的棋子（或受害者），她們本身就是復雜的、有野心的個體。

黑色電影的全盛時代為我們塑造了許多令人難忘的蛇蝎美人，但以下十位為我們真正樹立了標準——在美國電影的黃金時代奉獻了一些最具代表性的表演。

布里吉德·奧蕭納西（瑪麗·阿斯特飾）

《馬耳他之鷹》（1941）

「你很好。你很好。」在約翰·休斯頓1941年的經典黑色電影《馬耳他之鷹》中，玩世不恭的私家偵探薩姆·斯派德（亨弗萊·鮑嘉飾）對啜泣著的布里吉德·奧蕭納西說。當然，斯派德已經看透了奧蕭納西——他知道她的眼淚都是表演，是一場濫俗的騙局。這不能歸咎于奧蕭納西；這一招通常是有效的——而且有大量的尸體可以佐證。

就算奧蕭納西是反派，她同時也是一個幸存者。像黑色電影的黑暗世界中的其他人一樣，她試圖利用自己手頭的武器在一個危險的、不公正的世界中穿梭。而在這部電影中，這意味著推翻父權制社會。如果有些男人認為女人軟弱、天真，需要保護——那么，你恰恰落入了圈套，親愛的。

事實上，奧蕭納西幾乎打敗了所有男人，直到她遇到斯派德，并通過他觸及了她沒有防備的一件事：人最基本的尊嚴。這是她唯一一次沒有預料到的出賣，因為以前從來沒有人能騙過她。

諾瑪·德斯蒙德（葛洛麗亞·斯旺森飾）

《日落大道》（1950）

葛洛麗亞·斯旺森扮演的諾瑪·德斯蒙德表面上是《日落大道》中的蛇蝎美人，但事實并不僅僅如此，因為這部影片擯除了黑色電影經典時代的許多慣例。事實上，將德斯蒙德試圖誘騙的男人喬·吉利斯（威廉·霍爾登飾）稱為影片中的「蛇蝎俊男」可能更合理。

當然，吉利斯也沒那么聰明，他和德斯蒙德都沒有強大到足以成為真正的惡魔。他們是漂泊不定的絕望靈魂，是從絕望中誕生的墮落者，而且都是片中明顯的反派——「名聲」的受害者。

德斯蒙德和吉利斯，一個渴望重振其好萊塢事業(yè)的過氣默片明星，以及一個渴望開始其事業(yè)的庸俗編劇，就像豆莢里的兩顆豌豆，極盡所能地利用彼此，以獲得站在聚光燈下的機會。

德斯蒙德得到了最后的特寫鏡頭和最后的笑聲（正如我們從影片著名的開場戲中了解到的那樣），但最終，所有人都輸了。這是任何一部黑色電影都不能免除的慣例。

愛麗絲·里德（瓊·貝內特飾）

《綠窗艷影》（1944）

本著真正的黑色電影浪漫主義精神，《綠窗艷影》中的屠殺以一個眨眼和微笑開始。

理查德·萬利教授被櫥窗里一幅栩栩如生的美女畫作所吸引，當畫中的主人公——光彩照人的愛麗絲·里德從陰影中出現并與之交談時，他感到非常震驚。兩人一拍即合，去喝了幾杯，最后回到了愛麗絲的住所。對于溫良的萬利來說，這將是一個值得紀念的夜晚——也是一個他希望忘記的夜晚。

愛麗絲·里德在《綠窗艷影》中并不是一個徹底的壞人——她不是一個蓄意的陰謀家，也不是一個典型的蛇蝎美人式的冷血操縱者。相反，她體現了一種更微妙的男性焦慮：能說會道的誘惑者，利用她的美貌引誘意志薄弱的人離開原本舒適和循規(guī)蹈矩的生活，以最終的道德毀滅為代價提供短暫的肉體歡愉。

在《綠窗艷影》中，循規(guī)蹈矩最終戰(zhàn)勝了愛欲（是黑色電影這一類型中最虎頭蛇尾的結局之一），但它傳達的警告還是很明顯的：在黑色電影的世界里，美貌是會殺人的。

勞拉·亨特（吉恩·蒂爾尼飾）

《勞拉秘史》（1944）

勞拉·亨特在影片中起初是一個純粹的幽靈，一個被認為是謀殺受害者的女人，關于她的記憶一直困擾著愛她的兩位男人，未婚夫謝爾比·卡彭特（文森特·普萊斯飾）和年老的單身浪子沃爾多·萊德克（克利夫頓·韋伯飾），甚至還有一個根本沒有見過她的人——調查她的死因的粗暴偵探馬克·麥克弗森（達納·安德魯斯飾）。

在影片的大部分時間里，勞拉是一個柏拉圖式的完美存在——沒有形體，她就像墻上的一幅畫（某種程度上的確如此），但卻能引起身體上的以及隨之而來的情感上的迷戀。她與其說是一個人，不如說是一件藝術品，是一個讓人迷戀的對象，但沒有人能真正了解她。

這是明星崇拜的縮影嗎？還是對男性凝視的微妙評論？《勞拉秘史》可以有多種解讀，但這部電影確實讓人明白了一件事：蛇蝎美人不一定需要依靠自己的魅力才能施展魔法。事實上，她根本不需要在場。

凱西·莫法特（簡·格里爾飾）

《漩渦之外》（1947）

像《馬耳他之鷹》一樣，《漩渦之外》的黑色情節(jié)相當復雜，你可能需要一張圖解才能完全搞懂。忠誠一直在搖擺，計劃被精心設計到難以捉摸的地步，對話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帶口音的方言幾乎變成了一種全新的語言：簡潔、巧妙、幾乎無法理解。

撇開劇本不談，這兩部電影都清楚地表明，黑色電影里的城市不是一個愚昧無知的地方。當然，你必須堅強，并且知道如何說話，才能生存下去。凱西·莫法特就很懂說話的藝術。

像其他許多蛇蝎美人一樣，這是她最致命的武器，她用它來對付她的犯罪頭目男友惠特·斯特林（柯克·道格拉斯飾）和杰夫·馬卡姆（羅伯特·米徹姆飾）——斯特林雇來追蹤她的私家偵探。

斯特林和馬卡姆都不是省油的燈，但莫法特仍然可以把他們玩弄于股掌之間，像表演帽子戲法一樣輕易。莫法特的美貌吸引了男人們的注意，但她的話語才是她最重要的武器。如果這一切都不起作用？那么，沒有什么比冒著煙的點45手槍更有說服力了。

維拉（安妮·薩維奇飾）

《繞道》（1945）

《繞道》可能是所有黑色電影中最平淡的一部，男主角艾爾·羅伯茨（湯姆·尼爾飾）是一個倒霉的鋼琴演奏家，決定搭車橫穿美國，與他的前女友和解。一路上，命運給可憐的艾爾施加了一系列可怕的阻礙，其中最糟糕的是遇到了維拉，一個盛氣凌人且報復心強的女人，她讓艾爾的境遇雪上加霜。

與《繞道》的虛無主義精神相一致的是，維拉完全不可救藥。她徹底地墮落了，動機純粹出乎于貪婪，甚至不屑于假裝愛艾爾，更不用說喜歡他了。

事實上，她更像是黑色電影對盲目命運的悲觀看法的體現，而不是一個具體的人。她的存在僅僅是為了折磨艾爾，而她確實做到了這一點，直到最后，甚至延伸到更遠的未來。

艾爾莎·班尼斯特（麗塔·海華斯飾）

《上海小姐》（1947）

黑色電影中充滿了毫無戒心的人物，他們被無端卷入陌生的危險世界，而邁克爾·奧哈拉（奧遜·威爾斯飾）可能是這一類型的終極替身。他不是傻瓜。他知道亞瑟·班尼斯特（埃弗雷特·斯隆飾）——這位在私人游艇上給他提供工作的著名律師是個老滑頭。

他的直覺告訴他應該離開，但亞瑟美麗的妻子艾爾莎·班尼斯特希望他留下來，然后，你大概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了。

海沃斯搬演的金發(fā)美女讓人目不轉睛，毫不費力地騙過了奧哈拉和觀眾，讓他們以為她只是一個不快樂的、完全無害的花瓶妻子。她似乎是一個聽天由命的人，耐心地等待著一個男人來拯救她。

事實上，她確實在等待一個合適的男人。但她不需要被拯救，而且她心里想的不是愛情，而是其他東西。

菲利斯·迪特里希森（芭芭拉·斯坦威克飾）

《雙重賠償》（1944）

《雙重賠償》是最偉大的黑色電影，這主要歸功于芭芭拉·斯坦威克扮演的女主角，她即使不是這一類型中最強悍的蛇蝎美人，至少也是最有辨識度的。

即將守寡的迪特里希森冷酷無情，因為她的謀殺就像勾引一樣容易，也同樣輕浮。當倒霉的保險代理人沃爾特·內夫（弗萊德·麥克莫瑞）闖進她的家門時，兩人都把對方視為完美的利用對象，以達到各自的不光彩目的。

但隨著斗智斗勇的展開，內夫很快發(fā)現自己毫無勝算，并且被卷入了一個噩夢般的世界，不過這個世界最終似乎讓他覺得如魚得水。迪特里希森也很快意識到她做得太過火了，她從溫良的內夫身上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怪物——或者至少是發(fā)現了一個怪物。

更糟的是，她真的愛上了他。這是她在影片中露出唯一的馬腳，但這是個致命的問題。

安妮·勞麗·斯塔爾（佩吉·卡明斯飾）

《槍瘋》（1950）

「要死一起死。我不知道為什么。也許就像槍和子彈總是配在一起，」巴特·塔雷（約翰·道爾飾）對他喜歡亂開槍的愛人安妮嘆息道。這并不是多么雄辯的類比，但你真的不能責怪可憐的巴特想不到別的事情。他與安妮的短暫戀情幾乎完全與這兩樣東西聯系在一起。

《槍瘋》片如其名。它就像《雌雄大盜》的翻版，主角是一對肆無忌憚地開槍的青少年戀人。神槍手安妮是這場犯罪狂歡的煽動者，她把巴特玩弄于手心。

對安妮來說，如果暴力是大棒，性就是胡蘿卜。她要求巴特堅持他們的犯罪生活，否則他將——什么？吞子彈？向警察告發(fā)？不，是更糟糕的事情。他將不得不找一個新的女朋友。可憐的巴特別無選擇，安妮也知道這一點。

這部電影有些許厭女的底色，即邪惡的女人將糊涂的男人引入歧途。不過，也有一些關于青少年戀愛的宿命論。《槍瘋》提醒我們，愛情會讓我們所有人都變成傻瓜，所以我們最好小心自己所愛的人。

簡·帕爾默（麗莎貝斯·斯科特飾）

《悔之已晚》（1949）

麗莎貝斯·斯科特沙啞的聲音和具有穿透力的眼神給她扮演的角色帶來了一種真正可怖的氣場，她是一個善于擺布他人的家庭主婦，對美好的事物情有獨鐘，并且愿意踩著任何人的脖子來得到它們。

《悔之已晚》的情節(jié)基于一種黑暗的偶然。厄運被偽裝成了機遇。在一條孤獨的山路上，簡和她無知的丈夫艾倫（阿瑟·肯尼迪飾）偶然發(fā)現了一袋不義之財。

他們是否應該冒著失去一切的風險留著它？艾倫想做正確的事，把錢歸還失主，但簡另有想法。他告訴她：「這些錢只會讓你感到痛苦和不快樂。」但他的話剛出口，她就干脆地回答說：「我心里有數。」

當然，最終，這筆錢的主人，一個名叫丹尼·富勒（丹·德亞飾）的蹩腳罪犯，來找這筆錢，這反而給他帶來了麻煩。像影片中的其他男人一樣，丹尼誤判了簡，以為他是貓，而她是老鼠。這是一個他會后悔終身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