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江
十年前那場"房產大戰"我記得比高考還清楚。小姨舉著房產證拍桌子，紅著眼珠子喊："這房子當年我伺候咱媽最久，必須歸我！"我媽抄起搟面杖哐當砸地上："合著我白天黑夜送飯是白干的？今天不掰扯明白，誰也別想踏出這屋！"兩家人吵得雞飛狗跳，最后小姨摔門而去，兩家徹底斷了來往。
直到上周聽說小姨胃出血住院，我攥著保溫桶推開病房門，差點把桶甩出去——小姨正翹著腿嗑瓜子，我媽悠哉地啃著醬骨頭，床頭還擺著老醋花生。
"喲，來探病還帶飯呢？"小姨舉著雞爪沖我笑，我媽抹了把油手："小兔崽子學會瞞著我了？我僵在原地，十年前撕破臉的畫面和眼前這幕來回撞，腦袋嗡嗡直響。
小姨拽著我坐下，指甲蓋染得通紅："你媽比你還心急，我剛住院，她就拎著醬骨頭殺過來了。"我媽哼唧著往我嘴里塞塊骨頭："別聽她瞎咧咧，我就是順路。"可我瞅見她給小姨剝蝦時，連蝦線都挑得干干凈凈。小姨突然抹了把眼淚："老姐，當年是我鉆錢眼兒里了......"
"打住！"我媽把蝦全倒進小姨碗里，"再說這些，信不信我拿筷子戳你。"倆人你一言我一語拌著嘴，病房里熱乎得能蒸饅頭。
半夜我起夜聽見傳來窸窣聲。湊近一瞧，小姨正給我媽貼膏藥，聲音壓得很低："老姐，你這腰疼還硬撐著演，明兒我給你帶祖傳的藥酒......"我媽拍開她的手："說啥呢，當年要不是咱倆演那出，現在指不定讓孩子為塊破地兒鬧成啥樣！"
小姨嘆口氣："還記得媽臨走前攥著咱倆的手嗎？她說'姐妹間沒隔夜仇，就怕小輩不懂珍惜'。咱們故意搶房子，就是想讓孩子們知道，沒了親情，房子再大也是空殼子。"我媽擦了擦眼角："這些年裝仇人，可把我憋壞了......"
我摸著兜里小姨塞的凍梨，喉嚨發緊。原來那場天翻地覆的爭吵，不過是兩個傻女人，用最笨拙的方式，給下一代筑起的親情防火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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