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姥姥屋里離她最近的地方,我們總是在新年的時候掛上一個大字的日歷牌。
一天撕去一張是姥姥每天順手干的事兒,不認字的姥姥日歷牌上的字可全認識。
按著日歷上的日子,大、小節日我們都跟著姥姥過,哪天吃餃子,哪天吃面條都是有說頭兒的。
大節大過,小節小過,富裕了以后的姥姥也從不慢待節日。
姥姥說:“窮的時候,節給咱多少歡樂呀。”
每年過端午節我們都勸姥姥別費勁包粽子了,倪妮的姥姥每年都包最好的粽子捎給姥姥,市場上也什么樣的都有。
姥姥依然買了粽葉子一片一片地洗,一鍋一鍋地蒸。
每回蒸粽子的時候我都有說不出的辛酸,總是想起小時候姥姥家端午節的那口大鍋,滿鍋的粽子、滿鍋的雞蛋。
從早上姥姥就燒上柴禾煮,一直煮到晚上太陽落山,鍋里的粽子還不熟。
粽香飄了一天了,姥姥也不掀鍋,鍋蓋上壓著兩塊大石頭,姥姥說粽子得燜一夜才進粽葉味兒。
這一天把我急得呀,圍著鍋臺轉了二十圈也吃不上一口粽子,但是心里那快樂,不比吃上粽子少。
這可能就是懂事以后的“盼望”吧,盼望就是心里升騰著希望,有希望就有盼頭。那些年的端午節我都是摟著粽香入睡的。
端午節的早上,一醒來姥姥就領著我去河邊砍上一把艾蒿,用艾蒿上的露水洗洗眼睛,姥姥說這樣心明眼亮。
回到家再把艾蒿插到門檻上,這一年任何邪物都進不了家。
待這一切辦完了,姥姥的鍋才打開。
糖罐里媽媽從青島捎來的白砂糖那個甜呀,和粽子睡了一宿的雞蛋那個香啊。
五歲的我吃五個,五十多歲的姥姥吃一個,吃一個粽子的姥姥領著吃了五個粽子的我滿山遍野地走,“別積了食呀,孩子” 。
現在的粽子香味都跑哪兒去了?
今年端午節,姥姥不在了。大姨特意從郵局快遞過來一箱子我們小時候愛吃的粘高粱米粽子。
兒子說:“太好吃了!媽媽你們小時候天天吃這樣的粽子吧?”“對,天天吃,五個粽子香甜一年,這不就是天天吃嗎?”
真的,姥姥端午節那一頓粽子留在我記憶中的就是“天天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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