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智評論

作者：曾玉婷，民智國際研究院研究助理

原標題：《哈佛起訴白宮？學術自由與政治權力的極致碰撞》

（正文約2200字，預計閱讀時間7分鐘）

當地時間4月14日，針對聯邦政府3天前充滿警告意味的要求整改信函，哈佛大學校長艾倫·加伯表示，學校不會屈服于政府的要求，他在致哈佛社區的一封信中說道，“大學不會放棄其獨立性，也不會放棄其憲法權利。”數小時后，特朗普政府表示將凍結向哈佛大學提供的超過22億美元的撥款和6000萬美元的長期合同。

作為回應，21日，哈佛大學在馬薩諸塞州聯邦地區法院對特朗普政府發起訴訟，指控政府試圖以凍結聯邦資金為手段控制哈佛大學的學術決策，要求政府停止資金凍結。哈佛在訴訟中稱：“政府沒有確定也無法確定反猶太主義擔憂與其凍結的旨在拯救美國人生命、促進美國成功、維護美國安全、維持美國全球創新領先地位的醫學、科學、技術和其他研究之間的任何合理聯系。”

劍指高等學府，特朗普政府意在何為

4月11日，特朗普政府致信哈佛大學，要求學校進行“有意義的治理改革與重組”，否則聯邦資金將遭到削減。這封信函的開頭寫道：“只有當哈佛營造出能夠激發智力創造力和學術嚴謹的環境時，聯邦政府投資才有意義，而這種環境注定不能受到意識形態的控制。”在特朗普政府看來，哈佛校園內的反猶主義猖獗，因此，打擊反猶主義是此次政府重拳出擊的重要原因。

2023年10月7日，哈馬斯對以色列發動了大規模軍事行動，巴以地區緊張沖突局勢加劇。在“10.7”襲擊事件發生后，巴勒斯坦正義學生組織(簡稱SJP)在一份聲明中卻慶祝此次襲擊。隨即，美國高校的反猶主義情緒高漲，學生抗議運動此起彼伏。然而，由于美國猶太裔群體在政治上具有重要影響力，且美國與以色列一直保持著特殊的戰略同盟關系，打擊反猶主義是特朗普政府向以色列展示其堅定支持的重要表態，哈佛大學作為頭部高校首當其沖，被特朗普政府去信也是意料之中。

此外，對DEI項目的不滿也是哈佛被“槍打出頭鳥”的重要原因。DEI（Diversity, Equity, and Inclusion，即多樣性、平等和包容）是指其在校園內推動的一系列政策和實踐，旨在創建一個更加多元化、公平和包容的學術環境，從上世紀60年代起，哈佛便開始實施平權行動，70年代起設立辦公室和項目來支持少數族裔學生，更是在2020年成立專門的DEI辦公室進一步深化和推進該理念。

但在本屆政府強調民族主義，反移民，反全球化的當下，哈佛的DEI理念無疑與當下的意識形態背道而馳，所以特朗普政府也是直言不諱地在信函中要求哈佛立即停止DEI項目，并且在教職工聘用和學生錄取方面停止所有基于種族、膚色、國籍或其代理的偏好政策。可以說，正是由于哈佛觸到了特朗普政府在意識形態方面的某些“逆鱗”，而哈佛又是高校典范，所以“殺猴儆雞”格外必要。

明確拒絕白宮，哈佛為何強硬

面對特朗普政府咄咄逼人的信函，哈佛也不甘示弱地表達了堅定的拒絕態度。哈佛大學校長艾倫·加伯在致哈佛社區的一封信中說道，“大學不會放棄其獨立性，也不會放棄其憲法權利。”在哈佛看來，特朗普政府的警告信函已然超越聯邦政府對于教育管理的界限。由于美國的高校歷來以其較高的自治權和免受政府干預而聞名，聯邦政府在高校體制中起到的更多是是監管和資助的作用，較少插手其他事務，因而從信函內容上看，特朗普政府此舉確有越權之嫌。

信函中提出的要求包括但不限于：領導層改革，教職工招聘，招生錄取，限制學生運動等，可以說涉及到了哈佛大學日常運營的各個方面。這種程度的干預顯然是哈佛不能接受的，因為接受就意味著掣肘，哈佛此后的各項活動都會打上聯邦政府的烙印。此外，作為世界一流學府和美國高等教育的風向標，哈佛大學歷來以崇真和自由的辦學理念聞名，如果此次輕易向聯邦政府低頭，“為五斗米折腰”，高校的自主性將受到極大挑戰，所謂崇真和自由也將不復存在，哈佛自身的形象和名譽將會嚴重受損。

此外，打鐵還需自身硬，哈佛此次能夠如此硬氣地拒絕政府的不合理要求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自身的底氣。首先是世界一流的綜合實力，這所位于馬薩諸塞州的精英研究型大學已成為美國最具生產力的區域經濟增長催化劑，在近400年的光陰里源源不斷地帶來科學突破，現在更是計算、通信、人工智能、醫療設備、生物技術、制藥和其他先進行業的領航者。此次特朗普政府去信也算是“一腳踢到了鋼板上”，凍結資助資金，挑起高校與政府對立，不僅會威脅到美國最具經濟活力的大都市區，也會對美國的全球競爭力產生極大的負面影響。

其次，哈佛自身經濟實力也不容小覷。美國高校的財政資金來源較為多元化，不僅有政府撥款，更多來自學費和捐贈基金。而作為頂尖私立大學，每年報考哈佛的學生趨之若鶩，學費和各項費用源源不斷地流入哈佛囊中用以覆蓋各項經費和支出。此外，作為人才輩出的精英院校，哈佛培養了許多政界和商界精英，校友的支持格外充裕，532億美元的捐贈基金給予了哈佛與政府公然叫板的底氣，也讓哈佛在遭遇聯邦資助金凍結的情況下不至于束手無策。

然而，即使自身的防御屏障足夠堅強，但不可否認聯邦政府的“斷供”行為依然會對哈佛造成不小的負面影響。22億美元的長期撥款不是可有可無的小數目，而是哈佛用以維持日常開支的重要進項，如果一旦凍結，會對哈佛的日常運營造成挑戰。依賴捐贈基金也是不切實際的想法，因為捐贈基金不像銀行賬戶那樣可以隨時提取，必須永久保留，而且資金使用受到很大限制。

除此之外，特朗普政府還威脅撤銷哈佛大學的免稅資格、取消學生和交流訪問者的學術項目，這些舉措都將使哈佛在經濟、人才培養、國際競爭力等方面遭遇重創，所以哈佛只能選擇起訴聯邦政府來維護自身權益，盡管可能會“頭破血流”。而此次哈佛與白宮的沖突，不僅是頂尖學府與頂級權力的碰撞，更是特朗普政府主政下的美國社會中自由主義與干預主義的極致博弈。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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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onald Brownstein,CNN,The real stakes in Trump’s confrontation with Harvard,April 15,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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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uAnh Dam, Betsy Klein, Kara Scannell and Michelle Watson, CNN, April 22, 2025,

https://edition.cnn.com/2025/04/22/us/harvard-lawsuit-trump-administration-explainer/index.html?iid=cnn_buildContentRecirc_end_recirc

作者簡介：

曾玉婷，民智國際研究院研究助理，北京外國語大學本科生，研習興趣為美國外交政策，中美關系，比較政治、選舉政治。

編務：曾玉婷

責編：王加特

圖片來源：網 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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