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因為各種瑣事,我又開始頻繁去往成都,但很少在成都過夜,總是當天來當天就走,跟個渣男一樣。
或許是去過的地方太多,以前覺得成都也是異地他鄉(xiāng),現(xiàn)在想著只要踩上四川的地界兒,只要有人在說四川話,我就已經(jīng)回家了。
自貢或者內(nèi)江,綿陽或者遂寧,都是這樣。
但也除了成都。
上周末我去成都參加了個婚禮。我和新娘關(guān)系有點扯淡,她是我某一個前任的閨蜜,但據(jù)說后來鬧崩了,女孩子鬧崩真的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大概在18年19年的樣子,我和這娃成天都在一起玩,她一邊和我玩,一邊和我前任玩,但她從不在我面前提起前任。前任知道我也知道她也知道,彼此保持著一種詭譎的平衡。
21年我離開了成都,就沒見過她了,偶爾從朋友圈得知近況會點個贊。
上周我到了過后她開車到高鐵站接我,還是多年前那輛破現(xiàn)代,只不過當年畏首畏尾連個路邊停車都要整半天的女司機現(xiàn)在都可以一手叼煙一手扶著方向盤了,那樣子像極了上山的AE86。
“不是說結(jié)婚很忙嗎?你這都還有時間來接我?”我很疑惑。
“不忙,沒什么其他儀式,就吃個飯,接親什么的都沒安排。”她說道。
我點點頭,倒是符合她性子,當初也是因為這樣我才和她關(guān)系挺好,我怕麻煩,所以做什么都很干脆。
她把我?guī)У剿覙窍乱粋€咖啡館,問我喝什么酒。
我滿臉問號:“你不知道我白天不喝?”
她愣著盯了我一會兒,似乎在回憶,半晌后撓撓頭:“好像是沒怎么見過你白天喝酒。”
她自己點了一杯,我整了杯白水,兩人就坐在那閑聊。
四川沒有春秋,成都更是如此,有可能昨天還在穿毛衣,第二天就能給你干成短袖。
臨街的風吹過每一個過路的人,我背著背包像一個打馬路過的游客。
這種感覺很奇妙。
她跟我聊她和她老公的認識過程,誰追的誰,有什么趣事,我跟她聊這幾年走南闖北遇到的各種我喜歡的神經(jīng)病。
聊到最后連咖啡館老板都走出來加入了進來。
中間突然的彼此安靜,我戳著杯子里的白開水,老板低頭玩著手機,她抿了一口酒抬頭問我:“小錢,你都變成老錢了。”
我罵罵咧咧:“你他媽會不會說話?”
她很猥瑣地笑了一下,跟我說:“你記得那會兒我們沒錢,晚上又不知道干啥,于是我偷我爸的酒在我們家頂樓天臺上喝那次么?”
我點點頭。
她繼續(xù)說:“是真的好牛逼啊,兩個人喝多了在天臺上睡了一晚上,幸虧那晚上沒下雨。”
我回憶起那天,她們家的頂樓天臺有很高的墻,只有很小的鐵柵欄可以看到外面,但從那個角度看出去的夜色并不是很好看,但我和她還是坐在那個鐵柵欄里呆呆地看著這個冗長的城市。
那個時候的我不怎么喝白酒,醉得很厲害,但我忘記了醉白酒的痛苦,回憶里只有那種黑夜里零星的燈光。
她說道:“現(xiàn)在我不需要偷家里的酒喝了,可是你又走了。”
我聞言抬起頭看著她,笑著說:“你身邊連個喝酒的人都沒有?”
她繼續(xù)說道:“有,但是喝多了容易想別的。你長這樣和你喝酒我就很安全。”
雖然我確實沒聽懂她話里的邏輯,但我第一時間就噴回去了:“你麻痹。”
她問我:“所以你準備什么時候回來?綿陽就那么好?還是你狗日的在那邊有人了?”
我搖搖頭。
大概五六點的時候她說她要回去了,我說你把車子借我,我去溜一圈,晚點兒給她開回來。
于是我開著她的破現(xiàn)代,從她家開到了九眼橋,又從九眼橋開到了紅牌樓,又從紅牌樓開到了建設路,又從建設路開到了華陽。
我去了每一個曾經(jīng)住過的小區(qū)看了看,又去周邊走了兩圈。
我從大學腦子抽了搬到成都住的第一個小區(qū)在九眼橋?qū)γ妫藙偟匠啥嫉那皟蓚€月,我到離開的時候都很開心。
我記得從我家走到川大的籃球場要半個小時,我也記得有次我打籃球把腳崴了一個人單腳跳回家的時候,連洗澡都沒辦法。
小區(qū)門口那家網(wǎng)吧我還有幾十塊錢,很牛逼的是我經(jīng)常把網(wǎng)吧上到斷電……太抽象了。
在那里我出了第一本書,我記得當初我自己給成都買書的讀者上門送貨,媽的一個給我定位在一條河的正中間,一個給我定位是一個廣場中間的一棵樹。
我差一點就爬上去了。
我離開九眼橋去了紅牌樓,紅牌樓那邊我印象深的就是樓下的按摩店和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那周邊沒有什么外賣,我吃了半年的一家店里的青椒肉絲蓋飯和魚香肉絲炒飯,吃到最后只要我沒按時點單,那家店的老板就要給我發(fā)消息讓我按時吃飯。
你就很難評點外賣點出了戀愛的感覺這種事情。
紅牌樓那邊大多是五金店和汽配城,一到晚上就變得仿佛沒人,而且我住的那會兒在修立交,所以我一直覺得那邊有點臟,但臟里面又有點硬,我還怪喜歡這種感覺的。
《8英里》的既視感。
從紅牌樓搬到建設路可能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好的決定,因為那個地方吃的實在是太多了。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樓下沒有很近的地鐵站,我只有先坐公交然后才能到地鐵站。
不是經(jīng)常有小老弟來問我成都哪些地方好吃,我其實第一反應就是建設路,只是這兩年我偶爾也會去那邊,但發(fā)現(xiàn)商業(yè)化很嚴重,賊雞兒嚴重。
再問的時候我一般都說的玉林那邊了。
那兩年我經(jīng)常玩通宵,但不是喝酒,是狼人殺啊劇本殺這種玩意兒,算是成都玩得最早的那一批。
坦白說我詭異的作息時間就是在那個時候成那樣的。
再后來我就搬到了華陽,原因是去公司方便,因為從建設路去孵化園的話我坐地鐵都得要一個來鐘,而且工作日的一號線非常離譜。
華陽離公司近,我在那邊住了有幾年。
從那個時候開始天天酗酒,最初是因為想把這個公眾號拿回來所以負了債有點接受不了。晚上也睡不著,無意之間發(fā)現(xiàn)喝兩瓶啤酒我就能睡得很好,于是開始每天喝酒。
啊對了,那只半夜打鳴的雞我至今也沒有找到,我真的很想把它燉來吃了。
我回去還車的時候從紅星路南延線往錦江區(qū)走。那條路我曾經(jīng)開過無數(shù)次,當初的我能記得有幾個下穿隧道,有幾個限速電子眼,但那天我發(fā)現(xiàn)我好像都已經(jīng)忘記了。
唯一沒變的是那條路兩邊有很多住宅小區(qū),一到晚上萬家燈火。
從前我晚上路過的時候看向兩邊,總是很羨慕,總是在想這千千萬萬亮起的燈光里,什么時候會有一盞為我而亮。
那天我看到了多年前我看過無數(shù)次的景色,但內(nèi)心卻出奇的平靜,好像看開了,又好像沒有。
成都的感覺現(xiàn)在對我來說就像是我幻想中的那家開了很多年的酒吧,路還是路,橋還是橋,店還是店,人還是人,酒還是酒,杯還是杯。
我離開很多年后再回來,重新推開這家酒吧的門。好像桌椅的擺放換了,好像店里的服務員走了,好像以前昏黃的燈光現(xiàn)在明亮了一些,但一眼掃過去,每一個座位前的每一張桌子上的每一個酒杯里的每一杯酒,都幫我記著那些曾經(jīng)發(fā)生的故事。
還車的時候,我問她:“如果我重新回到成都的話……”
話音未落,她接過話茬:“請你喝酒。”
我笑了笑,并未說話。
我想起旅行的時候潮汕有個女孩子請我喝酒,她在重慶待了很多很多年,最后還是離開了那里,她跟我說很想回重慶看看,我問她為什么。
她說做一件事愛一個人很多很多年都是很難的,這世界上唯一可以用“很多很多年”來描述最簡單的事情,就是在某一個城市。
這應該是一種浪漫。
有機會一起喝酒。
最后,請持續(xù)相信你關(guān)注我是因為你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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