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這小子真是命苦哇,剛上班三年,親戚就排隊找上門了。”
“大牛媳婦不是說要借一萬塊治兒子的病嗎?你們咋不答應?”
“嘖嘖嘖,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
劉美芬一邊洗菜一邊嘆氣,聽著鄰居們在院子里七嘴八舌地議論,心里堵得慌。
她的兒子林浩,是村里唯一考上名牌大學的,畢業(yè)后在市里一家建筑公司做工程預算師。朝七晚九,周末加班都是常態(tài),晚上回家還要坐在電腦前核表格、畫圖紙。每次她和老伴視頻,都能看到兒子眼底的青黑和蠟黃的臉。
“媽,我沒事,年輕人嘛,苦幾年就好了。”
她聽了心疼,又不敢多說。怕兒子壓力大,又怕自己添亂。
可讓她更難的是,村里的親戚,一個接一個上門。
“浩子這孩子能干,是咱家的驕傲。這年頭誰家不有點難事,借點錢還不是親戚一場嘛。”
“他不是月薪一萬多嘛,一萬塊借我周轉幾個月怎么了?還不是為他好。”
從大牛嫂、二表叔,到隔了三輩的堂舅媽,都來了。
劉美芬一開始還推脫:“浩子房貸要還呢,手頭緊。”
可拗不過,最后總是打電話給兒子。
“浩子,那個大牛媳婦孩子病了,挺嚴重的……你那兒方便不?”
“浩子,你三表舅想翻修房子,他說你是親外甥……”
“浩子,咱村那誰考大學了,家里要湊學費……”
林浩從不推辭:“媽,你說要,我就轉,別讓人家說咱沒良心。”
劉美芬一邊心疼,一邊又感動,轉身就跟老伴李學文說:“咱兒子啊,有出息也有良心!”
李學文抽著煙,不吭聲。
直到那天晚上,李學文下地干活回來,聽見隔壁趙嬸在說:“聽說林浩凌晨兩點燈還亮著呢,天天熬夜加班,還不是為了供你們這些親戚借錢?”
他把鋤頭一扔,轉頭就進了屋。
“美芬,我告訴你,從今兒起,不許你再給人家牽線借錢!”
劉美芬一驚:“干啥呀?都是親戚——”
“親戚?親戚是看你有錢才貼你!咱兒子一年打三份工,還得裝笑臉當提款機?”
“可咱兒子也沒說不愿意……”
“他不說,不代表他不苦!你看看你,成天說浩子懂事,你懂他嗎?你知道他租的房子都快塌了?你知道他吃泡面頂三頓?你知道他上回牙疼,疼得一夜沒睡,也舍不得去醫(yī)院?”
劉美芬愣住了,眼眶一下子紅了:“你咋知道的?”
“我去過他那兒,一看心都碎了。兒子是拿命在換前程,可咱這群親戚,就當他是‘提款機’!你再幫人借一次,我就搬出去,我受不了這窩囊氣!”
劉美芬一夜沒睡,天亮就給林浩打電話。
“浩子,媽以后不再讓你借錢給別人了。你放心,誰來我這兒張嘴,我都攆出去。”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林浩低聲說:“媽,謝謝你。”
劉美芬鼻子一酸,淚水一下子滑了下來。
幾個月后,林浩跳槽去了大公司,年薪翻了一倍。
他租了間好點的單身公寓,買了新電腦,生活終于輕松些了。
親戚還想來借錢,劉美芬直接關門:“別來了,浩子忙,誰再張口借錢,咱就不認這親戚了。”
有人背后罵她:“這女人翅膀硬了,翻臉不認人。”
她冷笑:“認你們的時候,我兒子一個月睡不滿五小時;不認你們的時候,他終于能睡個囫圇覺了。”
后來,林浩把爸媽接進城里住,把老兩口安排在一套帶電梯的小兩居。
他坐在沙發(fā)上,一邊剝著橘子一邊說:“爸,媽,我現(xiàn)在能養(yǎng)你們了,不用再受別人的冷嘲熱諷了。”
李學文點點頭:“你得記著,那些真正親的人,不會一直伸手向你要,而是想著怎么護著你不被榨干。”
林浩看著父母,眼里泛起微光:“我記著了。”
那一夜,他終于把客廳的燈關早了。
窗外的霓虹燈亮著,但家里,是踏實的黑,是安心的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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