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名普通賣菜女工，到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副國級），需要多長時間？

她告訴我們：只需要20年。

從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副國級），到普通工人，需要多長時間？

她告訴我們：只需要1天。

她，叫李素文，有著大起大落的一生。

1935年，李素文出生在遼寧沈陽郊區的一個普通農民家庭。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家庭出身預示著李素文也會和父母一樣，當一輩子農民，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能進入中南海，當上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官至副國級！

這是一個特殊時代的傳奇。

李素文從小懂事，能吃苦，當過兒童團長、團支部書記，國家搞合作社時，李素文靠著一股干勁，帶頭搞合作社，當上了高級社副社長，但她的身份仍然是農民。

1956年，21歲的李素文成為沈陽市南塔第二副食門市部的一名售貨員，雖然只是一個賣菜女工，卻脫離了農民身份，成了“吃國糧”的工人。

李素文沒多少文化，但是腦瓜聰明，業務能力強，“抓菜斤數準，算賬快”，而且為人熱情，服務態度好，深受顧客好評。

20世紀60年代，各行各業都在大張旗鼓地樹標兵、評勞模，每個行業都有著名的先進典型，比如陳永貴、尉鳳英、吳桂賢等等。組織上覺得李素文政治覺悟高、業務能力出色、服務態度好，便把她作為先進典型代表推出來宣傳。

在不遺余力的宣傳推薦下，李素文先后被評為“沈陽市勞動模范”、“遼寧省勞動模范”、“全國三八紅旗手”、“學習毛主席著作標兵”、“全國勞動模范”，幾乎所有榮譽稱號都降臨到了這個普通賣菜女工的頭上，讓她一時間成了大紅人。

那段時間，李素文的菜攤前永遠都擠滿了顧客，這些顧客不是來買菜，而是為了看她的。

1963年，李素文當選為全國人大代表，次年在北京參加三屆全國人大會議期間，她作了《為革命賣菜》的發言，得到中央領導的高度認可，和其他全國勞模在一起受到偉大領袖毛主席的親切接見，成為李素文終生難忘的記憶。

60年代后半葉，在那個特殊的時代，很多勞動模范“被迫”進入仕途，步入高位，比如農民陳永貴、紡織女工吳桂賢都當上了副總理，李素文也不例外。

1969年，李素文當選中共第九、十屆中央委員；1973年，出任共青團遼寧省委書記；僅僅2年后的1975年1月，李素文更是直接當選第四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官至副國級！

這一年，李素文年僅40歲，她本人做夢都想不到，自己這個農民出身的賣菜女工，竟能進入中南海，成為黨和國家的領導人之一。

配備秘書、司機、廚師、警衛員，住進二層小樓……開會、視察、調研、看文件、參加外事活動……李素文的人生一下子驟然改變，但是這種改變太過巨大，讓她難以適應，于是李素文提出了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要求——我想賣菜。

北京市委只好為李素文在西單菜市場安排了一處攤點，司機要開車送給她去買菜，她覺得不合適，自己一個人騎自行車，結果一路全是綠燈，沒碰到一處紅燈，一問才知道原來秘書提前跟交警打了招呼，特意安排一路綠燈。

其實，李素文在中南海很不舒服，甚至可以說是煎熬。

比如說，李素文雖然官至副國級，住二層小樓，出入乘坐公車，但拿不到副國級的薪酬，工資還是以前的每月62元，仍由沈陽和平副食商店發放，老家的親戚覺得她當了大官來北京看望，結果發現她生活窘迫，甚至招待不起他們。

錢不夠花，李素文只好讓丈夫每個月從沈陽寄給她50元補貼，來北京后的第二個春節前，李素文給遠在農村的父母寫信：“今年不能給你們寄錢了，不是女兒當了大官忘了你們，我真是沒有錢呀，請你們原諒。”

她還是懷念以前賣菜的日子。

1976年，當那場聲勢浩大的運動落下帷幕后，一切重回正軌，李素文的人生再次發生轉折，從曾經風光無比的紅人一下子成了無人問津的尷尬角色。

1978年，李素文回到沈陽，在沈陽糖果廠當了一名普通工人。

一夜之間，從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到普通工人，就連曾經勞動模范的待遇也失去了，一切都重歸原點，甚至還不如以前——因為總有人向她指指點點，議論她的是是非非，對她的落魄冷嘲熱諷。

巨大的落差沒有讓李素文崩潰，她的內心反而更加踏實，她終于可以遠離政治舞臺的中央，回到自己最熟悉的環境，樂觀地面對自己的一切。

最后，還是改革開放給了李素文重生的機會。由于業務突出，經營能力強，李素文在80年代出任沈陽市輕工業局供銷公司副總經理，后來她下海創業，自己當起了老板。

更重要的是，在63歲那一年，李素文的勞模待遇被恢復，了卻了她最大的一樁心愿。

2022年4月4日，李素文在沈陽病逝，終年87歲。

李素文的經歷是那個特殊時代的縮影。有人說那是一個勞動人民高于一切的年代，也有人認為，那是一個個人命運被集體意志左右的年代，一個人的命運實在太過渺小，只能被奔騰浩蕩的時代洪流裹挾前行，這是一個人的幸運，也是一個人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