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媽生日，說想吃頓餃子?！?/p>

早上六點半，廚房里水壺剛燒開，張磊一邊刷牙一邊對媳婦劉艷喊道。

劉艷正低頭往孩子書包里塞水壺，一聽這話，動作頓了一下，隨口答道：“那你做啊?！?/p>

張磊擦著嘴角出來，撓了撓頭：“我今天早上得開會，實在抽不開，要不你早點下班回來弄點？家里餃子皮還有，餡兒可以買點豬肉白菜的?！?/p>

“呵——”劉艷冷笑了一聲，手里的拉鏈“嘩”地一拉，“你媽生日你想做孝子，關我屁事啊？”

張磊臉色一僵：“你這說話能不能不這么沖？”

“我說話怎么了？我忙不忙你不清楚？昨晚加班十二點回來的！你一句話就把我安排上了，你媽那是我親媽？我有義務孝順？”

“可你是我媳婦啊，咱是一家人，我媽……我媽就是你媽。”

“你媽是你媽，我媽才是我媽。你要我做孝子媳婦行，麻煩你先學會當丈夫?！?/p>

孩子從房間出來，背著書包看著爸媽拉扯，小臉皺成一團：“爸爸媽媽別吵了……”

劉艷強忍火氣，把孩子送出門。等門“咔噠”一關，她轉身瞪了張磊一眼：“你媽要吃餃子，你去包，別扯我?！?/p>

張磊張了張嘴，想解釋，卻只吐出一句：“我真不理解你?！?/p>

中午時分，張磊請了半天假，匆匆買了肉、菜、餃子皮，直奔母親家。

“你咋來了？不是說你公司忙嗎？”母親林老太太抬眼看他，臉上是驚喜。

“我給你包餃子啊，媽你不是說今天想吃嘛。”

林老太太臉上立刻笑開了花：“哎呦，我這嘴也就是隨口一說，哪成想你還記著！”

張磊笑笑，低頭開始洗菜剁肉，手藝不算好，但一招一式全是心意。

“艷艷呢？你沒讓她一起來？”老太太邊搟皮邊問。

張磊嘴角抽了抽，語氣有點不自然：“她……公司事多，走不開?！?/p>

林老太太皺了眉：“哎，這年輕人也不講個人情，你媳婦結婚前對我挺客氣的，咋現在結了婚，連個電話都不打？”

張磊沉默。

老太太嘆了口氣：“她是不是怪我那年催你倆要二胎？我就說一句，她就記一輩子？那時候你都三十了，我這當媽的也急嘛……”

“媽，別提了。”張磊苦笑，“家里這兩年什么事她都嫌我媽管多了，連你發朋友圈都說你‘暗示她’，我也挺難的?！?/p>

老太太搖頭：“做人不能太計較，哪家媳婦不都這么過來的嗎？我那會兒跟你奶奶一個鍋吃飯、一個盆洗衣，也沒見我說累?！?/p>

張磊嘆了口氣，不再接話。他知道這些話回去跟劉艷說，只會換來一句“你媽那是她愿意，跟我有啥關系”。

晚上六點，張磊端著兩盒熱騰騰的餃子回家，一進門就聞到飯菜香。

“你做飯了？”他有點驚訝。

“沒給你做?！眲⑵G頭也不抬地說，“我媽今天也生日，我中午請假做了四菜一湯，剛送回家?！?/p>

張磊手里的餃子頓了頓：“你媽生日你記得真清楚?！?/p>

“對啊，我媽就我一個女兒，不記她誰記？”她一邊收拾桌子，一邊冷冷地說。

“我媽我也就一個?！?/p>

“你記著你就自己包餃子啊，我又沒攔著你?！?/p>

“可咱們是一家人?。　睆埨谇榫w有些上頭，“你不能老是撇得干干凈凈，凡事都推得一干二凈！”

“我本來也不是你家的保姆，憑什么你媽過生日就得我表現？”

“我媽怎么就不是你媽？”

“她不是！你媽指桑罵槐、干涉咱的事，你以為我都聽不懂？張磊，你不是不理解我，你是不愿理解我。”

這頓餃子，張磊一個人吃得干巴巴。

一口餃子，一口嘆息。

劉艷回了臥室，關上門，留下一片沉寂。

第二天一早，劉艷換好衣服準備出門，臨走前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張磊。

“我媽也不是好相處的人?！彼Z氣軟了一點，“但我也沒逼你一年三節上趕著給我媽包餃子吧？”

張磊抬起頭，眼圈紅了一圈，聲音低沉：“可我就是希望你能把我媽當自己人，哪怕演一演……也讓我媽高興高興。”

劉艷眼神動了一下：“你愿意為我媽演嗎？”

“演過。”張磊認真看著她，“你媽住院，我請假陪她輸液，你忘了？”

空氣里有點凝重。

良久，劉艷嘆了口氣：“你說得對，是我不情愿。我就是看你那副‘孝子面孔’讓我心煩，你平常什么都懶得管，一到你媽那兒，立馬就跑前跑后，我覺得委屈。”

張磊站起來：“那以后我們換換，你也試試做‘孝媳婦’?！?/p>

劉艷看著他沒說話。

后來，那年的中秋節，她第一次拎著水果去了婆婆家。

老太太一見她來，眼眶都紅了。

張磊在廚房切水果，聽著母女倆在陽臺上有一句沒一句地嘮著，他嘴角彎了彎，突然覺得——有時候餃子不重要，人心才是最難包的那一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