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結婚五年了，五個年頭，一個年都沒回來過，我是你媽還是空氣？”

林母的語氣像尖刀，隔著視頻電話直直戳在秦琳的心口上。

秦琳手里的菜刀頓了頓，又繼續低頭切著蔥花：“媽，不是我不回來，是家里人太多了，我怕照顧不過來，給您添亂?！?/p>

林母哼了一聲，“添什么亂？你不回來，我就得一個人張羅二十口人的飯菜，你倒輕松了?！?/p>

客廳里，秦琳丈夫林偉聽得頭皮發麻，立馬從沙發跳起來，搶過手機：“媽，別說了，琳兒不是不孝順，是……是我們那邊也有安排?！?/p>

“安排？你們那邊哪年不是自己小兩口搓頓火鍋就完了？”林母聲音高了幾分，情緒越來越激動，“你說她一個媳婦，不回來幫著伺候大家，過個年就當度假呢？”

“媽！”林偉也急了，“你有沒有想過，她一回來就得早起蒸饅頭、殺雞剁骨、燒火洗碗，二十口人圍著轉，她不是機器！”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林母冷哼一聲：“以前我也是這么過來的，怎么她就不行？”

秦琳聽得心里泛酸，眼圈有點紅，但還是平靜道：“媽，您以前也辛苦，我不忍心讓自己也走您當年的老路?！?/p>

林母“啪”地一聲掛了電話，客廳里頓時安靜得只剩鍋里的咕嚕聲。

五年前，秦琳第一次跟林偉回老家過年，那年她剛嫁進林家，想著好好表現。

結果還沒進門，就被安排洗菜、擇菜、洗碗，年夜飯那天從早上七點忙到晚上八點，連桌都沒怎么坐上。

林家是典型的大家庭，林偉有三個哥哥兩個姐姐，各自帶著老婆孩子，回家過年像集體聚會，林母是家里的“主廚”，但主廚更像是指揮官，具體干活的，全都落在兒媳們頭上。

可那一年的媳婦們，都推三阻四地“有事走不開”，只有秦琳這個新媳婦，死心塌地地干。

吃完飯，廚房堆滿碗筷，她一個人埋頭在水池里洗得滿手油泡，外頭傳來麻將聲、電視聲，還有孩子的歡笑聲。

她記得很清楚，那天夜里她哭著跟林偉說：“你家過年，我像個傭人。”

林偉愣了半晌才抱住她：“對不起，是我沒考慮到你的感受?！?/p>

第二年開始，他們沒再回過一次林家。

年二十九，林母帶著幾個兒女的視頻電話輪番打來，林偉干脆關了手機，坐在陽臺抽悶煙。

秦琳一邊給孩子洗澡，一邊安慰：“沒事，等年過去了你再打個電話去，反正咱也說清楚了?！?/p>

林偉沉默了好久，終于開口：“琳兒，其實我心里也不舒服……媽那邊，我知道她也是覺得人多熱鬧，可她老覺得你不回去就是不孝順?！?/p>

秦琳放下毛巾，看著他：“她要的是兒媳不是人，是一個能干活能笑臉伺候的工具人?？晌艺孀霾坏健！?/strong>

林偉低頭，把臉埋進手里：“我媽性格強勢，從小我爸都讓著她，我們幾個孩子也習慣了聽她的……可現在，我也當爸了，我不想讓你再過你不想過的日子?！?/p>

年三十那天，秦琳準備了一桌年夜飯，兩口子帶著五歲的兒子看了春晚，還在陽臺點了小煙花。

孩子笑著拍手叫好，秦琳躲在林偉懷里，輕輕問：“這樣的小年，也挺好吧？”

林偉點點頭：“挺好，起碼你是笑著的。”

而此時，林母坐在老家堂屋里，身邊圍著一大家子人，熱熱鬧鬧地吃著年夜飯?？伤傆X得缺了點什么。

三兒子林偉沒回來，三媳婦秦琳也沒露面，電話不接，信息不回。

她嘴里嚼著雞肉，心里卻空落落的。

飯后，幾個兒媳婦你推我我推你，沒人愿意刷碗。林母看著廚房的狼藉，重重地嘆了口氣。

元宵節剛過，林偉打通了母親電話。

“媽，我想跟您說句心里話。”林偉語氣誠懇，“琳兒不是不孝順，她只是害怕那種一回家就像當傭人的年。您如果換位思考一下，就明白她的難?！?/p>

“我沒逼她，”林母嘴硬，“我也就說了幾句?！?/p>

“可那些幾句，她聽得很重。”林偉停頓一下，“以后您想讓我們回去，咱們得換種方式。別再讓她一個人忙前忙后，那不是回家，是上工地?！?/p>

林母沉默許久，嘆了口氣：“她啊，是個好姑娘，是我太倔了。”

下一年，林母主動提議：“今年過年你們回來吧，咱不弄那么多菜了，簡單吃吃就行。誰吃誰收拾，輪流當值班廚子。”

秦琳愣住了，林偉笑著看向她：“我媽變了?！?/p>

秦琳點頭：“是啊，也許我們一家，也可以回去試試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