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荷村依山傍水,本是個寧靜祥和的小村莊。村東頭住著林老漢一家,世代務農,雖不富裕卻也衣食無憂。林老漢有一兒一女,兒子林水生二十出頭,是個勤快的小伙子;女兒林秀娥年方十八,生得眉清目秀,是村里數一數二的俊俏姑娘。
然而這平靜的生活,在三年前程虎搬來村西后,便被徹底打破了。
程虎生得五大三粗,滿臉橫肉,一雙三角眼總是滴溜溜地轉著,一看就不是善茬。他仗著姐夫是縣衙里的師爺,在村里橫行霸道,強占土地,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村民們敢怒不敢言,背地里都叫他"程閻王"。
這年春天,程虎看中了林老漢家祖傳的三畝良田。那田地位于河邊,土質肥沃,年年收成都是村里最好的。
"林老頭,你這田我要了,十兩銀子,明日把地契送到我家來。"程虎叉著腰站在林家院門口,聲音大得半個村子都能聽見。
林老漢正在院子里修補農具,聞言手一抖,鐮刀差點割到手指。他顫巍巍地站起來,賠著笑臉道:"程爺,這田是祖上傳下來的,家里就指著它吃飯呢,實在不能賣啊。"
程虎臉色一沉,三角眼里閃過一絲兇光:"老東西,別給臉不要臉!十兩銀子夠你買兩畝差田了,別不識抬舉!"
這時,林水生從田里回來,見程虎在自家門口耍橫,年輕氣盛的他扔下鋤頭就沖了過來:"程虎!你又來欺負我爹!"
程虎冷笑一聲,突然提高嗓門喊道:"好你個林水生,偷了我家的羊還敢這么囂張!"
"你胡說!我什么時候偷你家羊了?"林水生氣得臉色通紅。
程虎不慌不忙地從懷里掏出一塊布條:"大家看看,這是從我家羊圈柵欄上扯下來的布條,正好和林水生今早穿的衣服一樣!"
村民們漸漸圍攏過來,有人小聲嘀咕:"今早確實看見水生穿這個顏色的衣服..."
"血口噴人!"林水生氣得渾身發抖,"我今早根本沒去過村西!"
程虎陰險地笑著:"是不是你偷的,到縣衙里說清楚吧!"說完一揮手,兩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就沖上來扭住了林水生。
林老漢跪地哀求:"程爺,求您高抬貴手,我兒子絕不會偷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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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虎俯下身,壓低聲音道:"老東西,現在知道求我了?要么交地契,要么讓你兒子去吃牢飯,自己選吧!"
林秀娥從屋里沖出來,扶起父親,眼中含淚卻倔強地瞪著程虎:"你會有報應的!"
程虎看到林秀娥,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摸她的臉:"小娘子長得真水靈,不如跟了我,保你吃香喝辣..."
"滾開!"林秀娥一巴掌打開程虎的手,扶著父親退回屋里,重重關上了門。
第二天,林老漢變賣了家中值錢的東西,湊了二十兩銀子送到程虎家,求他放過兒子。程虎收了錢,假意答應去縣衙說情。誰知三天后,村里卻傳來消息——林水生因"拒捕傷人"被加了罪,判了三年牢獄。
林老漢聽到消息,當場暈了過去。醒來后,他拖著病體四處奔走,想為兒子申冤,卻處處碰壁。原來程虎的姐夫在縣衙一手遮天,根本無人敢管這事。
半年后,更壞的消息傳來——林水生在牢中染病,不治身亡。林老漢聽到噩耗,一口鮮血噴出,沒幾日也含恨而終。臨終前,他拉著女兒的手,氣若游絲地說:"秀娥...爹對不起你們...那程虎...必遭天打雷劈..."
短短一年間,林家只剩下了林秀娥一人。程虎趁機霸占了林家田地,還假惺惺地對外說是"代為照看"。
喪父失兄的林秀娥變得沉默寡言,每日除了去父母兄長墳前哭泣,就是閉門不出。村里人都可憐這姑娘,時常送些米面接濟她,但誰也不敢明著得罪程虎。
程虎卻并未就此罷休。他早就覬覦林秀娥的美色,只是礙于剛害死她父兄,不好立刻下手。等風聲稍過,他便開始設計新的陰謀。
這日清晨,林秀娥正在院子里洗衣,突然聽到敲門聲。開門一看,是村里的王嬸,臉色慌張。
"秀娥,不好了!程虎帶著人去你家田里,說你爹生前欠他錢,要用田地抵債!"
林秀娥手中的木盆"咣當"掉在地上,她顧不得擦拭濕漉漉的雙手,跟著王嬸就往田里跑。
遠遠地,她就看見程虎帶著幾個潑皮站在田埂上,周圍圍了不少村民,卻無人敢出聲。田里的秧苗已經長到半尺高,綠油油的一片長勢正好。
"程虎!你又要干什么?"林秀娥沖上前去,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程虎轉過身,故作驚訝:"喲,林姑娘來了。正好,你爹生前欠我五十兩銀子,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如今你家還不上,這田自然歸我了。"
"胡說!我爹從不欠人錢,更不會欠你的!"林秀娥氣得臉色煞白。
程虎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抖開來給眾人看:"大家瞧瞧,這可是林老頭親手按的手印!"
村民們湊近看,紙上確實有個紅手印,但誰都知道這必定是程虎使詐。林秀娥更是清楚,父親生前最痛恨借債,寧可餓肚子也不會向人借錢,更何況是向程虎借。
"這手印是假的!"林秀娥伸手就要去搶那張紙。
程虎迅速收起借據,冷笑道:"真假自有官府判斷。不過嘛..."他瞇起三角眼,上下打量著林秀娥,"要是林姑娘愿意嫁給我,這債就一筆勾銷,田也還是你家的,如何?"
"你做夢!"林秀娥咬牙切齒,"我寧可死也不會嫁給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混蛋!"
程虎臉色驟變,猛地一巴掌扇在林秀娥臉上,把她打倒在地:"敬酒不吃吃罰酒!給我把田里的秧苗全拔了!明天我就去縣衙告官,看你這小賤人拿什么抵債!"
幾個潑皮立刻跳下田,開始瘋狂地拔起秧苗。林秀娥爬起來想阻攔,卻被程虎一把推開。她跪坐在地上,看著父兄辛苦栽種的秧苗被毀,淚水模糊了雙眼。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住手!"
眾人回頭,只見一個身著青色長衫的年輕男子大步走來。他約莫二十五六歲,眉目清秀,腰間掛著一個貨郎鼓,看起來是個走街串巷的貨郎。
程虎皺眉:"哪來的不長眼的東西,敢管爺的閑事?"
年輕貨郎不慌不忙地走到林秀娥身邊,扶她起來,然后對程虎拱手道:"這位兄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說,非要毀人莊稼?"
"關你屁事!"程虎啐了一口,"這田現在是我的,我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
貨郎微微一笑:"據我所知,石荷村的田地都在縣衙有登記。若這田真是你的,為何要毀壞自己的莊稼?若不是你的,這般行徑豈不是故意毀壞他人財物?按《大明律》,這可是要杖責八十的罪過。"
程虎一愣,沒想到一個貨郎竟懂得律法。他瞇起眼睛打量對方:"你是什么人?"
"在下關天仲,不過是個四處謀生的貨郎罷了。"年輕人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遞給程虎,"這位兄臺,不如給我個面子,今日之事就此作罷。這點銀子,就當請幾位喝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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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虎掂了掂銀子,約莫有二兩重,臉色稍霽:"算你識相。"他轉頭對還在田里的潑皮喊道,"行了,今天就到這兒!"然后又陰森森地對林秀娥說,"小賤人,給你三天時間考慮,要么還錢,要么嫁人,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程虎帶著手下揚長而去。村民們見熱鬧結束,也紛紛散去,只剩下林秀娥和關天仲站在田邊。
林秀娥看著被毀了大半的秧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她轉向關天仲,低聲道:"多謝公子相助,但這銀子..."
關天仲擺擺手:"姑娘不必掛懷。我途徑此地,見不得這等欺男霸女之事。"他看了看被毀的田地,皺眉道,"這程虎是何許人?為何如此橫行霸道?"
林秀娥抹去眼淚,將程虎如何害死她父兄、強占田地的事簡單說了一遍。說到傷心處,她聲音哽咽,幾乎說不下去。
關天仲聽完,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但很快又恢復了平和。他輕聲道:"林姑娘,天色已晚,我先送你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關天仲告訴林秀娥,他本是江南人士,因家中變故才四處漂泊。這次準備在石荷村附近停留一段時間,販賣些針頭線腦的小物件。
到了林家破舊的院門前,林秀娥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關公子,今日多謝你。但程虎此人睚眥必報,你得罪了他,恐怕..."
關天仲笑了笑:"無妨。我孤身一人,來去自由,他奈何不了我。"說著,他從貨擔中取出一包藥材,"這是些安神的藥,姑娘近日憂思過度,睡前煎服可助安眠。"
林秀娥推辭不過,只好收下。望著關天仲遠去的背影,她心中升起一絲久違的暖意。
夜深人靜,林秀娥煎好藥服下,果然睡得比往日安穩。她不知道的是,此刻村西的程虎家中,燈火通明,程虎正與幾個心腹密謀著新的毒計。
"那個貨郎不簡單,竟敢壞我的好事!"程虎灌下一口酒,狠狠地將酒杯砸在桌上。
一個尖嘴猴腮的漢子低聲道:"虎哥,我打聽過了,那貨郎住在村口的老劉家空房子里,說是要在這兒做半個月生意。"
程虎眼中閃過兇光:"半個月?哼,我讓他三天內滾出石荷村!"
第二天一早,林秀娥剛起床,就聽見院門外有動靜。開門一看,竟是關天仲,他肩上的貨擔比昨日看起來沉了許多。
"林姑娘,早。"關天仲微笑著打招呼,"我今日準備在村里擺攤,順路給你帶了些米面。"
林秀娥連忙擺手:"這怎么使得..."
"姑娘別客氣。"關天仲將東西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我見姑娘家中似乎沒有壯勞力,這些重活以后可以叫我幫忙。"
林秀娥心中感動,卻又擔憂道:"關公子,程虎知道你幫我,恐怕會對你不利。"
關天仲眼中閃過一絲林秀娥看不懂的神色:"無妨,我自有應對之法。"
正說著,村中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兩人出門一看,只見程虎帶著幾個潑皮,正挨家挨戶地"收稅",說是要修村里的路。村民們雖不情愿,但懾于程虎的淫威,大多乖乖交了錢。
關天仲見狀,眉頭緊鎖。他轉身對林秀娥說:"姑娘先回屋,我去看看。"
林秀娥不放心,遠遠地跟在后面。只見關天仲走到程虎面前,不知說了什么,程虎臉色大變,揮手就讓手下圍住了關天仲。
眼看沖突一觸即發,突然村口傳來一陣馬蹄聲。眾人回頭,只見一隊官差騎馬而來,為首的捕快高聲喊道:"縣太爺有令,傳石荷村里正和程虎即刻到縣衙問話!"
程虎臉色一變,強裝鎮定地問:"這位差爺,不知縣太爺傳我所為何事?"
捕快冷冷道:"到了自然知道。"說完,不由分說地將程虎押上了馬。
村民們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何事。只有關天仲站在人群邊緣,嘴角露出一絲幾不可察的微笑。
林秀娥走到關天仲身邊,小聲問:"關公子,這是..."
關天仲輕聲道:"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
三日后,一個驚人的消息傳遍石荷村——縣令大人換了!原來前任縣令貪贓枉法,已被革職查辦。新任縣令姓趙,是個剛正不阿的清官,到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徹查程虎與其姐夫師爺的罪行。
這天清晨,關天仲來到林家,神色凝重地對林秀娥說:"林姑娘,今日縣衙開堂審理程虎一案,你可愿隨我前去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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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娥手指絞著衣角:"我...我怕..."
關天仲從懷中取出一物,正是當日程虎出示的所謂"借據"。"姑娘莫怕,我已取得證據,這借據上的手印是偽造的。而且..."他壓低聲音,"我實乃新任縣令派來暗訪的衙役,專為查證程虎罪行。"
林秀娥瞪大眼睛,淚水奪眶而出。原來這些日子,關天仲一直在暗中收集程虎欺壓百姓的證據,特別是林家被害的實情。
縣衙大堂上,程虎雖仍趾高氣揚,但當關天仲呈上證據,又有十余名村民壯膽出首作證時,他的臉色漸漸慘白。尤其當仵作證實林水生獄中之死另有隱情時,程虎終于癱軟在地。
趙縣令驚堂木一拍:"程虎強占民田、偽造借據、陷害良民、致人死亡,罪證確鑿!按律當斬!"
程虎的姐夫師爺還想求情,卻被趙縣令一并拿下:"你身為衙門師爺,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堂外圍觀的村民無不拍手稱快。林秀娥跪地痛哭,終于為父兄討回了公道。
最終,程虎被判流放三千里,其姐夫革職查辦。林家田產悉數歸還。據說程虎在流放途中遭遇山洪,尸骨無存,村民都說這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而關天仲在案子了結后,向趙縣令舉薦了幾位正直的村民擔任村里新的管事。林秀娥家的田地也在關天仲幫助下重新耕種,生活漸漸有了起色。
第二年春天,石荷村恢復了往日的寧靜。河邊的柳樹又吐新芽,林家的三畝良田里,秧苗青青,長勢喜人。村里人都說,這是冤屈得雪后,上天賜予的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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