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統的西漢王朝比秦王朝幸運,更比西楚王國幸運,它的瓶頸危機雖拖的很久,但終于平安通過。
但北方新興的匈奴汗國,卻忽然間成為最大的威脅,使大漢帝國飽受凌辱。
不過,等到漢朝通過休養生息回過勁來,衰弱的情勢改善后,就轉而反擊,奪取了匈奴汗國最大的可供耕種的土地河西走廊,控制西域,跟更多的外國接觸。
于是,西漢王朝和中國成為同義語,中國人被稱為漢人、漢民族,中國字被稱為漢字,中國語被稱為漢語。
與此同時,另一樁改變中華發展的重要的轉變,也于悄無聲息中完成——那就是儒家學派借著政治力量,把諸子百家的學術思想,全部排除,儒學思想成了中國人唯一法定的正統思想。
應該說,在西漢時還看不出它的影響,但長久下去,國人的想象力和靈性,逐漸地被這個單一而保守的思想醬住,直到二十世紀,長達兩千余年。
01、匈奴汗國崛起沙漠
當西漢王朝在中國本土完成統一時,匈奴部落也在漠北完成統一。
匈奴部落酋長頭曼是一個粗獷人物,前妻生子冒頓,后妻又生一個幼子。愛后妻兼愛幼子是老年人的特有感情,使頭曼打算把酋長的位置傳給幼子,就派冒頓到月氏王國(甘肅張掖)當人質。
等冒頓去了之后,這位狠心的父親即發兵猛攻月氏,希望月氏王國在大怒之下,把人質殺掉。
冒頓察覺到老爹的詭計,立刻奪到良馬逃走。老爹大概也有點懊悔,同時并認為兒子很有膽識,于是分給他一些部眾。
但冒頓卻恨老爹入骨。
冒頓不久就發明一種射出時能發聲的響箭——鳴鎬,他下令給他的部屬說:“注意響箭,響箭射什么,你們就也射什么,不射的處死。”
最初用在打獵上,冒頓響箭射出后,發現有未跟著射的,立即殺掉。有一次,冒頓用響箭射自己的馬,部屬有不敢跟射的,也立即殺掉。又一次,冒頓用響箭射向他的妻子,部屬又有不敢跟射的,也立即殺掉。
過了一些時候,冒頓用響箭射他父親的坐騎,部屬們不敢再不跟射。
冒頓知道已訓練成功,于是,在公元前201年,冒頓用響箭射向他的父親,頭曼遂死在兒子的亂箭之下。
冒頓把他的繼母與弟弟同時殺掉,宣稱自己是“單于”(匈奴語“元首”),建立匈奴汗國——我們給“汗國”的定義是:元首和中央政府遷移不定,也就是沒有固定首都的國家。中國史書上稱之為“行國”,對其元首和中央政府臨時的所在地,稱為“王庭”。
匈奴汗國在冒頓統治下,向四面擴張,東到遼東半島,西到西域(新疆),南部收回被中國秦王朝奪去的河套地區。面積比漢朝當時的版圖還大。
然后他們宣稱是中國夏王朝的后裔,所以中原也有他們的一份,借以向中原發動侵略。
這是北方民族鍥而不舍地向中原侵略的開始。
自從匈奴汗國崛起,中國以后兩千年間的外患,就差不多固定的來自北方。跟日爾曼蠻族鍥而不舍侵略羅馬帝國一樣,南方的富庶對那些寒冷荒涼地帶的游牧民族,是一個難以抗拒的誘惑。
西漢王朝開國皇帝劉邦不能忍受這種侵略,于公元前200年,乘著剛剛擊敗項羽、統一華夏的余威,親自率領大軍向匈奴進攻。
兩個新興的力量遇在一起,漢朝軍隊大敗,劉邦在白登(山西大同東)被團團圍住,幾乎被俘,后來還是用一種通過賄賂單于妻子的不名譽的方法,才突圍逃出。
就在此時,一位政治家婁敬向劉邦建議和親政策,主張把王室公主嫁給單于,他說:“我們正十分疲憊,不能跟匈奴汗國作戰。冒頓單于是一個弒父兇徒,除了武力,什么都不認識。唯一降服他的辦法是把王室公主嫁給他,嫁妝一定要豐富,他既然用不著搶掠就可得到這么多金銀財寶,而又成為大漢的女婿,女婿自不能跟岳父作對。將來公主生的兒子,繼任單于,便是陛下的外甥外孫,陛下是他的舅父外祖父,外甥外孫更不能跟舅父外祖父作對。”
劉邦大喜,立刻下令他的獨生女兒魯元公主離婚遠嫁,雖然被劉邦的妻子呂雉哭鬧不休的阻撓,不能成行,但劉邦仍選了一位皇族的女兒(可惜,我們不知道這位中國歷史上第一位和親的少女的名字,跟她和親后的下落),封為公主,送到匈奴汗國,當然少不了足使匈奴動心的嫁妝。
和親政策自此成為中原王朝對付野蠻民族的重大法寶,除了宋、明兩個王朝之外,都不斷使用這個法寶。
但是,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是,凡使用和親政策的時代,都是中國強大的時代。凡拒絕和親政策的時代,都是中國衰弱的時代。這應該是自卑心理在作怪。
劉邦于公元前195年逝世,兒子劉盈繼位,劉盈的母親呂雉以皇太后之尊,掌握大權。
呂雉是一個杰出的女政治家,然而冒頓單于既沒有把漢朝看到眼里,更不用說什么皇太后了。
公元前192年,冒頓單于寫了一封戲弄性的信給呂雉說:“聽說你死了男人,而我也恰巧死了女人,我可以收你當小老婆,從此匈奴和漢,成為一家。”
呂雉雖然氣的吐血,也無可奈何,只好回答說:“我已年老,不能侍奉你,愿意用年輕的公主代替。”
這是匈奴汗國強大的頂峰。
02、黃老政治
匈奴汗國對漢廷肆無忌憚地凌辱,是看準了漢廷沒有力量反抗。漢廷之所以沒有力量反抗,在于經過多年的戰亂,變得人口稀少,而且民窮財盡。
劉邦、項羽間的戰爭時間雖短,殺戮卻非常慘重。劉邦于公元前200年,從白登逃到曲逆(河北順平)時,贊揚曲逆城市的偉大說:“雄壯啊,我到過很多地方,只有洛陽和這里最為繁華。”
曲逆那時不過五千戶(秦王朝時這里有三萬戶),每戶平均五口,不過25000人。曲逆距主戰場中原,有1000公里之遙,尚且如此,主戰場中原的悲慘程度,可以想象。所以當時政治上最大的需要,是使人口增加和生產增加。
劉邦白登失敗后,不能反擊,呂雉被冒頓戲弄,仍要乞憐,就在于當時漢朝沒有足夠的兵源與財源。
道家學派認為要達到這個目的,只有對人民不加干涉。好像樹苗,不必每天往上拔它,那不但不會幫助它成長,反而會致它死命。只要不管它,它會自然茁壯。
這個學說被宰相曹參服膺,并付諸實施。
劉盈繼位后,宰相蕭何逝世,曹參接替他的官位。曹參把道家學派清靜無為的學說,用到復雜的政治現實上。他一切都依照著蕭何所訂的規章行事,不作任何改進,凡向他建議改進的人,他就請那人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不能開口才罷。
曹參這種態度引起劉盈的責備,他就問劉盈:“你的才能,比你父親如何?”
劉盈說:“不如。”
曹參再問:“我的才能,比蕭何如何?”
劉盈說:“似乎也不如。”
曹參說:“這就對了,他們兩位定下的法令規章,我們這些不如他們的人,豈可自求表現,隨意變更。”
劉盈只好支持他的作法。
劉盈逝世后,他的兒子劉恭繼位,因為跟祖母呂雉沖突,被祖母毒死,由劉盈的另外一個兒子劉弘繼位。
公元前180年,呂雉逝世,發生政變,大將周勃把呂雉的家族和黨羽,全部斬殺,并廢掉劉弘,在劉邦的眾多兒子中,選擇了23歲的親王劉恒繼位,是為漢文帝。
歷史證明這次選擇是明智的,對西漢王朝而言,更是幸運的。劉恒雖然很年輕,但為人誠懇謙遜,沒有花花大少脾氣。
他的妻子竇皇后信奉道家學說,她命兒子劉啟和其他王子,都要讀《老子》、《莊子》等道家學派的書。
漢文帝劉恒受妻子的影響,也成為熱心的道家學派的擁護者,他從老子思想中,接受到三項教訓:
第一,仁慈;
第二,勤儉;
第三,別人沒有做過的事,不要去做。
劉恒的性格加上政治信仰,使他確實做到了這三點。他在位期間,廢掉了割鼻斷足的酷刑,對貴族尤其特別安撫,80歲以上的人都有賞賜,并經常免除全國田賦。
劉恒有時候甚至穿著草鞋上殿,他最心愛的姬妾慎夫人穿的衣服,不用流行的拖地樣式,因為拖地樣式所費布料較多。
有一次他想蓋一個宮殿,預算要2000兩黃金,他說:“這是十個中等人家的財產。”竟不建造。
他的兒子劉啟(漢景帝)即位后,在老母竇太后主持國政下,繼續追求維持現狀的安定。
這就是有名的“黃老政治”,前后歷時四十年之久。
黃老政治推行的結果,人口大量增加,社會財富也隨著大量增加。各郡縣倉庫,都告盈滿。中央直轄倉庫,存糧太多,以致發生腐爛。存錢也太多,一直不曾動用,連串錢的繩索(中國古錢當中有一個方孔,用以貫穿繩索),都被蟲蛀斷。
跟漢初對照,史學家稱贊此四十年黃老政治的成績為“文景之治”。
隨后漢武帝發動一連串御侮和開拓戰爭,大部分軍費都依靠這些年累積下來的豐富儲藏。
不過黃老政治最大的缺點是使富者更富,貧者更貧;強者更強,弱者更弱。尤其到了后來,人口漸繁,耕地漸少時,貴族和富農在政府不干涉的保護政策下,大量兼并自耕農,造成一個龐大的地主階層。富人的田地一望無際,窮人卻連立一個錐子的地方都沒有。
03、七國之亂
黃老政治之際,發生七國之亂。
西漢王朝行政區域的劃分,采取“郡”、“國”并存制度。當時人們的看法,認為周王朝亡于分封,而秦王朝亡于不分封——如果封國林立,到處有皇族據點,陳勝、吳廣星星之火,便不會燎原。
西漢王朝則采取折衷辦法,一方面仍保留秦王朝的郡縣制度,一方面也恢復周王朝的分封制度。
劉邦當了皇帝后,原則上皇族子弟封王,非皇族的功臣封侯。劉邦對封侯不太注意,但因“封王”擁有自己的政府和自己的軍隊,所以十分重視,不惜翻臉剪除了開國時不得不分封的異姓王。
為了杜絕非劉姓稱王,他還特地殺了一匹白馬,厚著臉皮命大臣向天老爺盟誓:“不姓劉而當王的,天下人共同攻擊他。”是為白馬之盟。
但是,劉姓王也不靠譜,畢竟權力的誘惑力太大。所以,幾代之后,封國和中央政府之間,就開始了離心現象。戰國時代蘇秦、張儀的遺風仍在,知識分子和聰明才智之士,在中央政府不能施展抱負,往往投奔封國。封國既有實力,又有理論指導,欲望遂一天天提高,離心力逐日增加。
這種現象被很多人發現,其中之一就是漢景帝劉啟的宰相晁錯。
晁錯極力主張把封國的面積縮小,把封王的權力減少。
劉啟贊成這種做法,但那些已經夠大的封王,當然不愿意接受。所以在雷厲風行削小了三個封國之后,公元前154年,東方的七個封國,遂聯合叛變。這七個封國是:
這至少顯示一點,政權的安危,與分封同姓為王與否無關,事實上,商、周分封的也主要是同姓諸侯。封國并不能解決問題,反而制造問題。
當七國聯合叛變時,半壁河山,全都陷入叛軍掌握。劉啟大為震恐,他想不到對手如此強大,懊悔自己孟浪。
七國提出的兩個口號,一是殺掉晁錯;一是退還削去的土地。劉啟全部接受,那個忠心為國的晁錯在上朝途中,在街頭被武士摔下腰斬,而且屠滅三族。
但七國聯軍并不因中央政府的屈服而停止行動,吳王劉濞坦白地說:“我自己要當皇帝。”他的軍隊已迫近洛陽,但他只信任自己的兒子,而不相信手下幾位有謀略的將領:田祿伯、桓將軍、周丘。
中央政府方面,漢景帝劉啟卻明智地選出周亞夫當大將。短兵相接的戰場上,勝負決定于統帥,只兩個月工夫,周亞夫就切斷吳楚聯軍糧道。吳楚聯軍饑疲撤退,周亞夫銜尾追擊,吳楚聯軍大敗。
吳楚聯軍是叛軍主力,吳楚聯軍既敗,吳楚二國即滅,其他各封王或自殺或被殺,來勢洶涌的七國之亂,轉瞬平息。
七國之亂是一個重大轉換點,如果七國勝利,中國勢必回到戰國時代的割據局面,互相并吞,戰爭不休。七國失敗,使西漢王朝順利的通過瓶頸,統一形勢更加堅固。
漢景帝劉啟乘機收回各封國的行政權和軍權,在封國掌握大權的不再是“封王”,而是“國相”(封國的宰相),國相由中央政府派遣。中央政府遂成為真正的大一統政府,有能力作更多的貢獻。
04、儒家思想定于一尊
儒家學派自從孔子于春秋末期建立,三百年來,受到很多輕視和打擊,但門徒們并不放棄他們的努力,而且借著聚集學生講學的方法,使他們的學說,繼續傳播。
陳勝、吳廣引起全國性混亂時,除了參加戰爭的軍人,天下最忙碌的,莫過于儒家學派人士了。孔子七世孫孔鮒就抱著儒書,四處投奔那些義軍首領。但他們受到的待遇卻很是可憐,劉邦就是一個厭惡儒家學派的人,他見了儒家學者——儒生,就把他們的帽子抓下來,當眾往里面撒尿。
但儒家學者仍苦守著不去,我們可以體會到他們處境的尷尬和內心的痛苦。因為別的首領還不如劉邦,劉邦總算還肯收留他們。
劉邦當了皇帝之后,他的那些大臣將軍都是當初一塊當流氓的黑社會朋友,在皇宮里,就像過去在劉邦家里一樣,大吃大喝,喝醉了放聲高歌,還拔出刀劍砍柱子助興。不但一團糟亂,而且潛伏著可能被野心家利用的危險。
劉邦知道應該改正,但他不知道如何改正。儒家學派的機會來了,這正是他們的專長。
博士之一的叔孫通就請求由他制定朝見皇帝的儀式——簡稱“朝儀”。劉邦對儒家學派的復雜繁瑣,深有戒心,所以他吩咐說;“你可以嘗試,但要簡單,在我能辦得到的范圍內去做。”
于是,叔孫通特地到儒家學派發源地故魯國首府曲阜,請了30多位專家,連同自己的門徒共100多人,擬訂規章,并加以演習。一個月后,再集合大臣將軍們演習。
公元前200年,長樂宮落成,群臣朝賀,正式啟用“朝儀”。大臣將軍們在宮廷官員引導之下,順序入殿(宮,指整個建筑;殿,指宮中某一部分建筑),分為兩班,在兩廂坐下(那時候的坐,是坐在跪著的自己的雙腿上,一直到公元后九世紀以后,中國才流行椅子凳子)。
禁衛軍官則在大臣將軍們身后站定,然后聽見一連串官員,從遠到近的傳報:“皇帝駕到!”
劉邦坐著特制的用人拉的“輦車”,像舞臺上的鏡頭一樣,適時的緩緩出現。宮廷官員引導大臣將軍們按照官職大小的順序,一一念出他們早已背誦滾瓜爛熟的祝賀言詞。
這時,宮殿上沉靜肅穆,人人震恐。接著,宴會開始,大臣將軍們都向前伏著身子,仰頭上望,任何人都不許可挺直脊梁,端端正正的向前平視——必須爬到地下,再仰頸抬眉上看。
這是一個使人起雞皮疙瘩,自我掉價的猥瑣姿勢,但儒家卻正用它來表示君王的尊貴和臣下的卑賤。
宴會進行中,再順序的向當了皇帝的老流氓劉邦敬酒祝壽,連續九次。最后,宮廷官員大聲宣布:“宴會禮成。”監察官(御史)出現,把動作不合規定的大臣將軍,一一趕出殿外,指控犯了“失儀”之罪,提出彈劾,要求處罰。
這種情形往往只罰錢了事,但皇帝老爺也可借此良機,予以免職或砍頭。于是一場宴會下來,沒有一個人敢再喧嘩吵鬧。劉邦大喜說:“天老爺,我到今天才知道當皇帝的威風。”立即擢升叔孫通當九卿之一的“奉常”(掌宗廟禮儀的大官,可以稱之為祭祀部長),賞黃金五百斤,門徒們也都一一升官。
久處在窮困而又絕望環境中的那些門徒,禁不住大聲歌頌他們的老師:“叔孫通真是圣人!”
從此,皇帝不但跟人民,便是跟最尊貴的大臣,也都被這種儒家最得意的杰作“朝儀”,隔開一段距離。戰國時代那種君臣間面對面坐立,膝蓋碰著膝蓋長談的時代,不再在中國出現,帝王政體遂走進一條永不能回頭的死巷。
西方專制君主和東方專制君主的不同,在此分野。
儒家學派雖然在技術上博得皇帝的歡心,但因為正逢黃老政治時代,所以只能保持官位,不能對政治發生影響。
另一位博士轅固生(漢景帝時為博士)就比叔孫通倒霉,他稍微對老子、莊子表示不滿,竇太后就教他赤手空拳到獸欄里打野豬,幸虧漢景帝劉啟暗中給了他一把刀子,才算沒有送掉老命。
后來,漢武帝初年的宰相趙綰也曾經計劃排斥其他學派,竇太后把他逮捕下獄,趙綰自殺。
但公元前135年竇太后逝世后,黃老政治無形中終止,儒家學派的好運氣來了。
漢景帝劉啟的兒子劉徹于公元前141年即位,是為漢武帝,在宰相衛綰的建議下,于公元前140年舉辦了一次全國人才總選拔,為國家選拔“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等國家管理人才,由皇帝親自考試。
劉徹那一年17歲,正是一個只歡喜游蕩的大孩子,這考試當然由衛綰代表作主。衛綰是儒家學者,儒家學派人士遂天經地義地被認為是唯一的國家管理人才。
一位專門研究《五經》之一《春秋》的博士董仲舒,在他的萬言試卷中,攻擊其他學派全是左道旁門,邪說妖言。他建議:“凡是不在《五經》之內的著作,以及非孔子所傳授的書籍,應一律禁絕,不準流傳。”衛綰把他列為第一名,亦即皇帝把他列為第一名。
董仲舒的意見,既然經過皇帝采納,那么便成了國家的政策。于是,一個重大的巨變,在不聲不響中發生。
第一,祭祀部(太常,即奉常)之內,所設的“博士”官職,原來由各學派人士分別擔任。此后只有儒家學派才能充當,而且限制范圍,只能研究《五經》。其他學派人士,全被驅逐,儒家遂獨霸學術中樞,定于一尊。其他學派的著作既被政府長期的視為“邪說”、“妖言”,禁止閱讀研究,遂逐漸從知識分子腦海中消失。諸子百家只剩下一家,一家中只剩下《五經》。儒家思想遂成為皇帝欽定,中國唯一的正統思想。
第二,儒家學派在祭祀部(太常)之下,創辦國立大學(太學),由博士擔任教師,傳授《五經》和孔子的思想。學生由國家供給費用,只要被認可研究畢業,即被任命擔任地方政府的官員。不但是平民進入政府的唯一途徑,因而增加知識分子對儒家學派的向心力,而且久而久之,儒家學派布滿了各級政府,成為一種排他性極強的儒家系統。
第三,儒家學派的基本思想是復古——至低也要維持現狀,最重要的手段是禮教,尤以喪禮占首要地位。那種連紀元前四世紀孟子時代都行不通的三年守喪之禮,此后卻逐漸推行。一個中國人,他一生中要有六年的時間,不允許作任何事情,只能每天悲悼他的父母。除了這個最嚴重的一環,其他跟著而來的禮教,更多如牛毛,中國知識分子幾乎一生都為此緊張。有些項目,像“避諱”之類,簡直使人不堪負荷。
光芒萬丈的思想學術自由的黃金時代,開始夕陽西下。代之而起的是儒家思想時代,比道家思想時代——黃老政治,更多出五十倍的時間,直到紀元后二十世紀,因受到嶄新的西洋思潮的沖擊,才告衰退。所以,在以后的敘述中,我們必須隨時注意到,中國歷史是在儒家思想——復古和保持現狀的實踐之下。
05、對匈奴汗國的反擊
黃老政治帶給當時中國空前的繁榮,雖然黃老政治終止,但繁榮仍在。僅以馬匹而言,漢初的年代,宰相只能坐牛車,皇帝當然有馬車,但想要四匹顏色相同的馬,都找不到。可是到了漢武帝初年,中央政府僅養在首都長安的馬,就有40萬匹。民間大街小巷,處處是馬,而且競爭著只騎雄馬。對不可一世的匈奴汗國,反擊的時候已到。
漢匈兩國之間,由于和親的緣故,邊境久久沒有大的沖突。當漢武帝開始實施反擊行動時,采用的是誘敵先發的策略。前133年,大將王恢統軍三十余萬,埋伏馬邑(山西朔州)左右山谷之中。
馬邑豪民聶壹,跟匈奴一向有商業上密切的往來,他把兩個死囚的人頭懸掛在馬邑城門上,告訴匈奴間諜說,他已把馬邑首長殺死,請匈奴乘虛進擊。軍臣單于信以為真,親自率領十萬騎兵,從武州塞(山西左云)入境,直指馬邑。行軍距馬邑尚有不到一百公里時,只見牛羊遍野,不見牧人,感覺到有點異樣。于是攻陷附近一個塞亭(降望臺),俘虜了一位雁門郡(山西右玉)的官員,要殺他時,那官員泄露了全部機密,軍臣單于大驚說:“是天老爺把你賜給我們。”把那官員封為天王,急令撤退。漢朝毫無所獲。
這一場陰謀奇計,雖然落了空,但漢匈兩國五十年之久的和睦邦交,從此破裂。匈奴汗國又恢復從前那種大規模的侵略行動。可是,形勢已不是從前,漢廷的反應十分嚴厲,立即發動一連串不停止的攻擊。
馬邑之謀四年后(前129年),大將衛青、公孫敖、公孫賀、李廣分別出上谷(河北懷來)、代郡(河北蔚縣)、云中(內蒙古托克托)、雁門(山西右玉)四路進擊,然而只有衛青一路得勝還朝。——不過這已經夠鼓舞士氣的了。馬奴衛青自此開啟神奇開掛模式。
前128年,衛青又與另一大將李息分別出雁門、代郡進擊;
前127年,衛青、李息再出云中向西迂回進擊,這一次開始有大的收獲,匈奴大敗,漢廷再度把匈奴驅出河套,就在河套沙漠與黃河之間,興筑朔方城(內蒙古杭錦旗北);
三年后(前124年),衛青率六位將領,分別出高闕(內蒙古烏拉特后旗東南)、右北平(內蒙古寧城西南)、朔方(內蒙古杭錦旗北),三路進擊,深入匈奴汗國三百公里,俘虜小王十余人,男女一萬五千人,牛羊數近一百萬頭。
前123年,衛青再率六將領出定襄(內蒙古和林格爾)進擊。這一次漢軍有勝有敗,主力衛青斬首虜萬余人,但大將蘇建所率領的三千人騎兵團卻全部覆沒。另一大將趙信于兵敗后投降匈奴,因趙信深知漢廷內情,匈奴汗國像寶貝一樣看待他,特地為他興筑了一個趙信城。
兩年后(前121年),漢朝20歲的大將霍去病出隴西(甘肅臨挑)進擊,越過焉支山(甘肅山丹東南胭脂山)五百公里,斬匈奴名王以下8900余人,俘獲匈奴休屠王祭天時用的金人。同年,霍去病再出隴西作第二次進擊,越過居延海(內蒙古額濟納旗),深入一千余公里,殺虜30200人。
霍去病一年中兩次空前勝利,橫穿河西走廊,如入無人之境。而河西走廊正是匈奴汗國渾邪王的防地,伊稚斜單于大怒,迫究失敗的責任。渾邪王恐怕被殺,就帶著他的部落和他的土地,向漢廷投降。這對匈奴汗國是一個重大打擊,他們衷歌:“亡我祁連山,使我牲畜不繁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
焉支山所產的紅色染料,可作為婦女的化妝品,中國“胭脂”一詞,即由此來。
漢匈戰爭這樣延續了十幾年后,才算有一場決定性戰役。
匈奴汗國也知道昔日光榮已經過去,所以采納降將趙信的建議,認為漢軍不能深入沙漠,就把國境線后撤,單于遠走瀚海沙漠群以北。漢廷當然不會罷手,紀元前119年,衛青出定襄,霍去病出代郡,向匈奴總攻。
衛青兵團深入匈奴汗國五百公里,伊稚斜單于倉促迎戰,大敗,向北突圍逃走。就在這一戰,名將李廣在沙漠中迷失道路,羞愧自殺。而衛青兵團也因此喪失對伊稚斜單于的兵力優勢,導致其逃脫。
霍去病兵團則深入沙漠一千余公里,殺虜七萬余人,而匈奴汗國當冒頓單于最盛時,控弦戰士不過三十萬人。霍去病追擊到狼居胥山(蒙古肯特山),不見敵蹤。
這是對匈奴汗國最重要的一戰,從此瀚海沙漠群以南再沒有王庭,匈奴汗國對漢朝已不像過去那樣,構成生存上的威脅。前115年及稍后時間,漢朝更在渾邪王故地河西走廊,設立四郡:酒泉郡(甘肅酒泉)、武威郡(甘肅武威)、張掖郡(甘肅張掖)、敦煌郡(甘肅敦煌)。這塊土地從此成為中國的領土。
06、張騫通西域
當漢廷準備反擊匈奴汗國的時候,想起了匈奴汗國的一個仇敵——月氏王國。這王國本來立國在河西走廊,首都設在張掖(甘肅張掖),是一個大國。但在紀元前2世紀三十年代,被匈奴汗國擊潰,全國向西逃亡,一直逃到中亞威海以南、阿富汗以北地區定居,定都藍市城(阿富汗瓦齊拉巴德市)。
漢廷盼望跟月氏王國結盟,對匈奴東西夾攻。以漢廷的想法,月氏王國對匈奴有殺父滅國的深仇大恨,一旦聽到有報仇復國的機會,一定非常感激。漢武帝征求使臣,成固(陜西城固)人張騫應征,跟他有同樣勇氣的還有一百余人。
月氏王國距漢朝首都長安,直線3000余公里,那時漢朝西界只到金城(甘肅蘭州),過此便是匈奴汗國的版圖和勢力范圍。而祁連山南麓,又有殺人掠貨的羌民族部落。更西則是西域,風言風語的傳說,西域全是無邊無涯的沙漠和沙磧,暴風時起,天翻地覆,光天化日之下,處處鬼哭神號。又有寸草不生的咸水(羅布泊),舉目荒涼,上不見飛鳥,下不見走獸,往往走一個月不見人煙。也沒有正式道路,行旅只有沿著前人死在途中的枯骨,摸索前進,那是一個恐怖而陌生的地方。
紀元前138年,張騫跟他的使節團從首都長安出發,向他們毫無所知的,充滿險惡死亡的西北蠻荒深入。他們一開始就遇到惡運,進入河西走廊后不久,就被匈奴汗國捉住,當發現他們是前往月氏王國時,軍臣單于火就更大了:“這是什么話,月氏王國在我之西,你們怎敢越過匈奴,跟他們來往。如果我派使節去南越王國(廣東廣州),漢廷準許通過嗎?”下令禁止離境,但尊敬他們是英雄人物,所以每人介紹了一位匈奴女子作為妻子。
這樣轉眼十年,到了前129年,張騫跟他的伙伴,不忘使命,拋棄妻子,向西逃走。終于逃到大宛王國(烏孜別克卡散賽城),大宛把他們送到康居王國(哈薩克突厥斯坦),康居再把他們送到月氏王國。然而,月氏王國現在十分富裕,比在河西走廊故地要舒適多了。現任國王是死王的孫兒,對祖父的感情又隔了一層,所以,沒有人想到報仇復國的事。
張騫在月氏王國住了年余,失望而歸。在歸途中,第二次被匈奴巡邏兵捉住,又禁止離境。直到紀元前126年,他才再度拋棄妻子,從匈奴逃走。他的妻兒聽到消息,狂奔來隨,可是追兵已至,張騫只搶到一個兒子,妻子跟另外一個幼子,被追兵隔斷,永遠訣別。
張騫出使時一百余人,十二年后,回到長安,只剩下兩個人——張騫和他的堂邑(江蘇六合)籍忠實仆人甘父。
張騫這次出使,雖沒有達成原來盼望的政治目的,但他為漢人發現了一片比當時漢朝還要廣大的新的世界。他的貢獻,只有以后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可以相比。
張騫在月氏王國游說時,曾到過大夏王國(阿富汗東北部),發現有蜀郡(四川成都)出產的布匹和邛崍山(四川滎經)出產的竹子。大夏人告訴他:“從身毒王國(印度)買來。”
張騫推測,商品可以通過身毒王國,那么,人馬當然也可以。也就是說,不必再冒被匈奴捕捉扣留的危險,改從蜀郡出發,到達西域,當更為安全。這設計得到皇帝劉徹的支持,遂引起漢廷對“西南夷”的開拓。
紀元前121年,匈奴汗國渾邪王投降,河西走廊成為漢朝領土,于是漢朝跟西域直接接觸。張騫再提出跟烏孫王國(吉爾吉斯伊什提克)結盟的建議。烏孫王國原在河西走廊西部,跟月氏王國為鄰,后來被月氏驅逐,西遷到中亞巴爾喀什湖東南,是一個橫跨伊犁河的大國。張騫認為,烏孫比月氏更能威脅匈奴,得到烏孫王國的友誼,就等于砍斷了匈奴汗國的右臂。
紀元前116年,張騫第二次出使西域,平安到達烏孫王國。邀請烏孫遷回故地,可是烏孫王國的反應非常冷淡,第一,它不知道漢廷的大小強弱,不能憑使節團的一面之詞,作這么大的決定。第二,它同時恐懼匈奴汗國的報復。
張騫停了年余,又失望而歸。不過他作了兩件事情,一是他把他的部屬分別派赴康居王國、月氏王國、大夏王國、安息王國(伊朗)、身毒王國(印度)、于闐王國(新疆和田),宣揚漢朝的聲威。一是他動身回國時,邀請烏孫王國派遣使節與他同行,到漢廷訪問。
張騫回國后的第二年(前114年)逝世,但他派赴各國的使節,伴同各國的使節團和商團,陸續抵達長安。從此交往頻繁,中國與西域諸國關系,日增密切。尤其是烏孫王國,當它的使節發現漢朝竟然是如此的龐然大物而又富強無比時,不禁肅然起敬。雖然仍不愿東遷,而且那時漢朝已在河西走廊設立了四個郡,也不再希望他們東遷。但它決定向漢廷臣服。
匈奴汗國當然不高興,揚言要采取軍事行動。烏孫王昆莫緊張起來,向漢廷求婚,希望用與漢廷的婚姻關系阻嚇匈奴的侵略。
紀元前105年,一位美麗的漢朝公主劉細君嫁給烏孫國王昆莫(后來改嫁昆莫的孫兒岑娶)。匈奴汗國聽到消息,急急忙忙也送了一位美麗的匈奴公主給烏孫王國,打算抵消漢朝公主的影響力,但匈奴汗國在西域的聲勢,已開始受到挑戰。
然而,并不是每一個使節都具有張騫那種超人的智慧和見識。出使大宛王國的使節向皇帝劉徹報告說,大宛王國貳師城(烏孜別克哈馬特城)有一種世界上最好的馬,名“汗血馬”,流出來的汗像血一樣,每天能跑五百公里。劉徹當即派使節攜帶二十萬兩黃金,作為價款。又用黃金鑄成一個金馬,作為禮物,向大宛王國購買。
大宛王毋寡認為汗血馬是他們的國寶,不肯出售。漢廷使節仗著國家強大,就在毋寡面前,把金馬擊碎,破口大罵,掉頭而去。大宛王毋寡大為憤怒,命東境郁成城(烏孜別克烏茲根城)的鎮守大將郁成王,截住漢廷使節團,全部殺掉。
漢廷遠征軍在大將李廣利率領下出發,前103年,遠征軍抵達郁成城,卻被郁成王擊敗。大宛王國全國歡騰,慶祝強敵潰退,但他們慶祝的太早。又明年(前102年),漢朝遠征軍獲得增援,圍攻大宛首都貴山城(烏茲別克卡散賽城)。貴山城的外廓陷落,大臣們知道不能支持,只好把毋寡殺掉求和,交出所有汗血馬,任憑遠征軍選擇。屠殺漢廷使節團的郁成王,逃到康居王國,被引渡軍前處決。
這是一場不榮譽的戰爭,漢軍傷亡十萬人左右,目的只不過為了三千余匹汗血馬。汗血馬來到漢朝后即沒有下文,一定早已絕種。而以后也再沒有聽說過西域有這種寶馬,可能這種馬被過度夸張,不過是普通的馬。也可能大宛王國鑒于汗血馬是災禍之源,為了避免類似這種傷害,而把它們殺光,像傳說中的大象在危急時,自動把象牙折斷一樣。
07、大漢疆域的再擴張
除了北方和西方,漢朝向南、向東北、向西南,同時都在擴張。
在南方,曾被秦王朝收入版圖,設立的四郡:閩中郡、南海郡、桂林郡、象郡,隨著秦朝覆亡,分別建立了三個王國:
1、東海王國,首都東匝(浙江溫州),原閩中郡北境。
2、閩越王國,首都東冶(福建福州),原閩中郡南境。即故“閩中地”。
3、南越王國,首都番禹(廣東廣州),原南海郡、桂林郡、象郡。即故“陸梁地”。
紀元前138年,閩越王國攻擊北方的東海王國,東海王國向漢廷求救,漢廷赴援,閩越兵團撤退。東海國王駱望恐怕漢軍走了之后閩越卷上重來,就舉國歸降。全國人口大約四萬余人,漢廷把他們遷置到淮河以南地區定居,東海王國消失。
三年后(前135年),好戰的閩越王國轉過頭來又攻擊南方的南越王國,南越王國向漢廷求救。漢軍分別由西路、北路,向閩越夾攻。閩越國王駱郢的弟弟駱余善看出情形不對,即把駱郢殺掉,向漢廷乞和。漢廷遂命駱余善和另一位王族駱丑,同時當王,共同治理國家。
南越國王趙嬰齊于紀元前113年逝世,兒子趙興的母親樛太后是中原人,漢廷于是派遣使節到南越,勸說他們歸附漢廷。樛太后懷念故土,慫恿兒子接受。可是南越王國立國已百年之久,開國國王趙佗在陳勝、吳廣起兵時,正擔任秦王朝南海郡(廣東廣州)都尉,立即斷絕大慶嶺山道,阻止戰爭南延,自己稱王,建立南越王國。迄今已歷四代,因此多數人都不愿再被中原兼并。所以,樛太后母子陷于孤立。
前112年,南越宰相呂嘉發動政變,攻殺樛太后和國王趙興,另立趙嬰齊當地妻子所生兒子趙建德繼位。前111年,漢軍攻陷番禺(廣東廣州),生擒呂嘉和趙建德,南越王國滅亡。
漢軍攻擊南越王國時,閩越國王駱余善表示愿派軍隊八千人助戰,可是卻只口頭宣傳,并不加入戰斗。南越破滅后,任何稍有頭腦的人,至少都會避免跟漢軍沖突。駱余善卻往相反的方向走,他像魔鬼附體一樣,立刻自稱皇帝,宣布跟漢朝皇帝居于平等地位。更糟糕的是,他還出兵襲擊撤退北返的漢軍。
紀元前110年,漢軍掉轉頭來,向閩越王國進攻,駱余善被另一個國王駱丑的繼任人駱居股逮捕殺掉,向漢廷投降,漢廷把他們遷到淮河以南地區,跟東海王國的遺民一齊定居,閩越王國滅亡。
南方秦王朝開拓的故疆,至此全部恢復。
在東北,漢朝跟朝鮮王國接壤。朝鮮半島當時諸國并立,朝鮮王國最大,居于北部。半島南部則有辰國——一個由各部落聯盟的松散國家,亦稱之為三韓。
紀元前109年,漢廷派遣使節涉何到朝鮮王國,游說朝鮮國王衛右渠歸附漢朝。衛右渠拒絕,但仍很禮貌的派人送涉何北返。想不到涉何是一個膽大妄為的亡命之徒,回國途中,走到兩國交界的清川江,竟把好心腸的護送人員刺死,然后向皇帝劉徹報告說他殺的是朝鮮大將。劉徹嘉勉他的冒險精神,命他擔任遼東郡(遼寧遼陽)民兵司令(都尉)。衛右渠大怒,派兵擊殺涉何。
涉何的荒唐和衛右渠的不能忍辱負重,使兩國戰爭爆發。紀元前108年,漢軍強渡清川江,攻陷首都王險城,衛右渠被部下所殺,衛氏朝鮮遂亡。漢朝將它的故地,分為下列四郡:
1、樂浪郡(朝鮮平壤)
2、臨屯郡(朝鮮江陵)
3、玄菟郡(朝鮮安邊,后遷遼寧新賓,再遷遼寧沈陽)
4、真番郡(朝鮮漢城)
這是朝鮮半島北部第一次歸入中國版圖,歷時四百余年,紀元后四世紀初,才被新興的高句麗王國奪去。
在西南,漢朝邊界只到巴郡(重慶)和蜀郡(成都),越過此線,便是“西南夷”——萬山叢中,散布著數不清的部落。史學家為了方便起見,對這些部落,稱之為“國”,對它們的酋長,稱之為“王”,其中以下列八個強大的國,比較重要:
漢廷向西南擴張,完全基于軍事理由。紀元前135年,援助南越王國對抗閩越王國時,漢軍一位將領唐蒙,在南越王國發現蜀郡(成都)的“枸杞醬”,當地人說是商人從洋河江運來的(今貴州紅水河上游,向東南注入西江)。唐蒙推測從蜀郡到洋河江,一定有路可通,假如順著枸杞商道,出奇兵從背后攻擊南越王國,真是神兵天降。漢廷于是命唐蒙當開道大臣,唐蒙從窄關(四川合江)出發,先到夜郎國,再向東進,又到且蘭國,終于發現通洋河江之路。
在夜郎國,夜郎王根本不知道有漢朝這么回事,他問唐蒙:“漢跟夜郎比,誰大?”
唐蒙回去后,即由巴郡、蜀郡,分別發遣民工,開山鑿道,使能通過大軍。紀元前111年,漢軍對南越王國攻擊時,即利用這條新開的山道,調發西南夷各國軍隊出征。只有且蘭王拒絕接受命令,并且截殺漢廷使臣,結果漢軍回頭討伐,且蘭王被殺,國亡。其他幾國,在大軍壓境面前,都選擇了歸附。
西南夷至此全部歸入漢朝版圖,漢廷分別在這些小國所在,設立郡縣。如上表所示,共有七郡。
08、漢匈兩國的和與戰
重新回到漢匈之爭上面來。
雖然在漢武帝的不斷用兵下,匈奴汗國的勢力范圍被大大縮小,但它仍然足夠強大,包括漢廷奪取了它最富庶的河西走廊,也只能使它受創,不能使它屈服。
受創的匈奴汗國,仍是勁敵。
紀元前101年,且鞮侯單于即位,表示愿與漢廷和解,把過去所拘留的漢朝使節,一齊遣回長安。前100年,漢匈恢復邦交,漢廷派遣正使蘇武、副使張勝赴匈奴汗國。莫名其妙的怪事就發生在這位丑惡的副使張勝身上,張勝跟早先投降匈奴汗國的一些漢人,密謀乘且鞮侯單于外出打獵時,殺掉匈奴的智囊衛律,然后劫持單于的母親,逃回漢朝,這種卑鄙計劃,竟出自高級外交官員,使人心驚。
事情敗露后,經過一場流血殺戮,愛國心切的張勝露出投機的原形,投降匈奴。而毫不知情的蘇武卻拒絕投降,匈奴把他放逐到冰天雪地的北海(貝加爾湖)。兩國剛剛恢復的邦交,被一個小政客破壞,重新以兵戎相見。
蘇武被放逐貝加爾湖,靠牧羊維生19年之久,始終拒絕投降,匈奴汗國宣稱他早已死亡。直到紀元前81年,漢匈再度復交,漢廷派到匈奴汗國的使節聽到蘇武仍然活著的消息,就告訴匈奴說:漢朝皇帝曾射下一只雁,雁足上系著蘇武求救的信件。匈奴吃了一驚,才把他釋放。
蘇武出使時只四十余歲,回國時已六十余歲,妻子早已改嫁,家人也早星散。他的故事,兩千年來,中國有無數小說、戲劇和歌曲,歌頌他忠于國家堅忍不屈的偉大精神。
蘇武被囚的第二年(前99年),漢軍分兩路向匈奴汗國進攻,一路是大將李廣利,出兵酒泉(甘肅酒泉),深入西域,到達天山,被匈奴擊敗。
另一路大將李陵的遭遇,更為惡劣。李陵率領五千步兵,出兵居延海(內蒙古額濟納旗),向北深入沙漠,行軍三十余日,挺進到浚稽山(蒙古戈壁阿爾泰山),跟匈奴且鞮侯單于的三萬主力相遇,李陵迎戰,殺數千人。且鞮侯單于召集援軍,約八萬余騎,李陵只得撤退。但最強悍的步兵,擺不脫騎兵的追擊。匈奴兵團分為兩翼,左右展開,把李陵兵團夾在當中。
李陵且戰且走,數日之后,退到一個不知名的山谷,規定士兵受傷三次以上的才準坐車,受傷兩次以上的改為駕車,受傷一次的繼續戰斗,又殺匈奴三千余人。再走四五日,到達一片葦草茂盛的畜牧地帶,匈奴兵團順風縱火,李陵卻先行從內縱火燒出安全地帶自救。
再南行,到達山丘區域,且鞮侯單于命他的兒子攻擊,李陵兵團在樹林中設下埋伏,又殺匈奴三四千人。且鞮侯單于以元首之尊,親自指揮16倍于敵人的精兵,追擊十余日,不能取勝,簡直憤怒得發狂,攻擊更加猛烈。
李陵在沙漠中再南行四五日,又殺匈奴兩千余人。且鞮侯單于已經發現李陵是一支孤軍,更緊追不舍。兩翼越過李陵,在李陵前方合圍,遮斷退路,箭如雨下,呼喊投降。
李陵繼續戰斗,一日之內,射出五十萬箭,箭遂用盡。就拋棄車輛輜重,全體徒步前進,還有三千余人,進入鞮汗山(蒙古譜顏博格多山),匈奴兵團堵住谷口。
入夜,李陵徘徊陣壘之間,嘆息說:“再給我們每人十枝箭,就能支持到邊界。”然而,他沒有箭。夜半,李陵下令擊鼓突圍,鼓已破裂,不能發聲。李陵命向四面八方沖出,一以分散敵人注意,一以希望有人能逃回漢廷向政府報信。他與另一位將軍韓延年上馬,率親軍十余人,越嶺南走。匈奴兵團潮水般追擊,李陵身上除短兵器外,沒有他物,不能阻擋敵人縮小包圍圈。
終于,韓延年中箭而死,李陵被俘。
兩年后(前97年),大將李廣利、韓說、公孫敖,分別出朔方(內蒙古杭錦旗北)、五原(內蒙古包頭)、雁門(山西右玉),三路再向匈奴汗國進攻。匈奴早得到消息,向漠北撤退,三路大軍都無收獲。
七年后(前90年),李廣利再出五原,而漢武帝劉徹卻在首都長安,以參與實施詛咒皇室的罪名把李廣利的家人逮捕下獄。李廣利正在乘勝追擊,聽到消息,立即拋棄大軍,只身向匈奴投降。
這是劉徹的殘忍性格逼出來的國際笑柄,并且使反擊匈奴的軍事行動,再度受到挫折。
漢武帝晚年,漢匈之間,漢朝重新站在失利的一邊,但并沒有大戰,李陵以五千步兵對抗匈奴八萬騎兵,只是一場苦斗而已。匈奴汗國竭力避免與漢朝決戰,希望積小勝為大勝,使漢朝疲憊。
09、中國疆土的繼續擴張
西域(新疆)各國自從張騫之后,便處于大漢帝國與匈奴汗國兩大超級強權的夾縫之間,左右為難。
匈奴汗國在西域早就建立勢力,設有西域總督(撞仆都尉)。匈奴使節到西域,一切費用,都由所在王國供應。而漢朝使節的一飲一食,卻要用錢購買,這已夠漢廷不舒服了,再加上各國在匈奴的壓力下,往往截殺漢朝使節,遂使漢廷終于發動一連串膺懲性的戰爭。
第一個跟漢廷發生沖突的是樓蘭王國。
樓蘭王國首都位于今新疆若羌;而東北重鎮樓蘭城,則位于羅布泊西數公里處,現在已全部陷于沙漠之中。
我們在第一篇文章中介紹中國沙漠時,曾談到沙漠南移,并舉樓蘭為例。至遲在紀元前1世紀,樓蘭王國以及且末王國(新疆且末),若羌王國(新疆若羌東南170公里)、精絕王國(新疆民豐北110公里),距沙漠都有一段距離,還是富庶的花花世界。
可是21世紀的現在,都成了斷瓦殘垣,寸草不生的沙磧廢墟(注意現在地圖上標示的,今鄯善不是古樓蘭,今若羌也不是古若羌)。
樓蘭王國是西域最東的國家,跟中國最西的敦煌郡接壤。西域的南部被塔克拉瑪干沙漠及白龍堆沙漠再分割為南北兩部,樓蘭城正是分道的港口,漢廷出使各國的使節,由樓蘭城分赴沙漠南北。由沙漠南北各國返回的使節,則在樓蘭城會合。
沖突的時間是紀元前2世紀九十年代,比大宛王國汗血馬戰役要早三年。樓蘭王國和車師王國(新疆吐魯番),在匈奴汗國指使下,派出聯合巡邏部隊,專門截殺漢朝使節,以切斷漢朝跟西域的交通線。
漢廷的反應十分激烈。紀元前108年,大將趙破奴率騎兵七百人,奇襲樓蘭,把樓蘭王擊斬。——正因為擊斬樓蘭王太容易,西漢政府把大宛王國看走了眼,認為跟樓蘭王國一樣脆弱,才有三年后的汗血馬戰役。
進入紀元前1世紀,漢廷在西域經營已有相當成績。輪臺(新疆輪臺)一帶的肥沃土地上,就有屯墾區。這時候,樓蘭王國新王安歸跟匈奴汗國結親,再度截殺漢廷使節。龜茲王國(新疆庫車)進攻漢朝屯墾區輪臺,擊斬屯墾司令(校尉將軍)賴丹。
紀元前77年,漢朝使節傅介子進入西域,先到樓蘭王國,把國王安歸殺掉,改它的國名為鄯善王國。另立一位新王,由漢廷送一位宮女作新王的王后。
六年后(前71年),漢廷與烏孫王國(吉爾吉斯伊什提克城)聯合出兵,夾攻匈奴汗國,企圖使匈奴汗國在兩面作戰的苦境中崩潰。漢朝方面,由田廣明等五位大將,分別由西河(內蒙古準格爾旗西南)、云中(內蒙古托克托)、五原(內蒙古包頭)、張掖(甘肅張掖)、酒泉(甘肅酒泉)五路出兵。
烏孫王國方面,由漢朝使節常惠擔任參謀長,向東進軍。匈奴汗國得到消息,立刻作大規模緊急撤退。以致漢廷聲勢浩大的五路大軍,深入沙漠一千余公里,仍捕捉不到敵人主力。
但烏孫兵團卻大獲全勝,俘虜匈奴親王以下四萬余人。匈奴汗國從此更加衰弱。張騫斷匈奴右臂的西進政策,現在顯出功效。他敏銳的眼光能遠瞻到60年之后,則不僅是偉大的探險家,而且變是偉大的政治家。
這次戰役之后,常惠緊接著調發各國軍隊五萬余人,進攻龜茲王國,聲討它攻殺輪臺漢軍屯墾司令賴丹的罪行。但六年前當時的國王已經去世,現任國王謝罪說:“這不是我父親的意思,而是我父親大臣姑翼的意思。”
常惠說:“那么,交出姑翼。”
龜茲王國交出姑翼,就在城下處斬。于是漢朝聲威,震懾西域。屯墾區恢復,并迅速推展,由輪臺而渠犁王國(新疆庫爾勒),而伊循城(新疆若羌東)。屯墾戍卒跟當地女子結婚,西域各國開始有漢族血統的國民。——注意常惠的用兵,他進攻龜茲王國,用的不是漢朝軍隊,而是西域各國聯軍,這是最成功的外交手段。當18世紀,歐洲英法等國殖民最盛時,遇到戰亂,主要兵源乃靠本國。
面積廣袤的車師王國(新疆吉木薩爾)位于天山以北,是漢朝前往烏孫王國的要道之一。車師國王烏貴娶了匈奴汗國的公主,所以跟匈奴結盟,繼續遮殺漢廷使節。紀元前67年,漢朝在渠犁王國的屯墾司令鄭吉率領屯墾兵團1500人,再調發各國軍隊,集結一萬余人,攻擊車師。
烏貴不能抵抗,但投降又恐懼匈奴汗國報復。兩難之下,他索性放棄王位,向西投奔烏孫王國。漢軍就把車師國民東遷到交河城(新疆吐魯番),而在車師故地(新疆吉木薩爾)屯墾。
匈奴汗國對這個侵入到天山以北的屯墾區大為驚恐,不斷派兵騷擾。三年后(前64年),漢廷認為在天山以北不可能保持據點,把屯墾區撤銷,退回天山以南,與渠犁王國的屯墾區合并。——但交河城仍然存在,稱車師前王國,故地(新疆吉木薩爾)則稱車師后王國。
在西域,漢朝公主占重要地位。第一位公主劉細君于紀元前2世紀九十年代,嫁給烏孫王岑娶。劉細君逝世后,漢廷再把另一位公主劉解憂嫁給繼任的烏孫王翁歸靡,生了三個兒子和兩個女兒。一個女兒嫁給龜茲王絳賓,絳賓深以當漢朝的外孫女婿為榮。紀元前65年,夫婦曾一同到長安朝見漢朝皇帝。
遠在西域西陲的莎車王國(新疆莎車),國王死后,沒有子女,為了倚仗漢朝國威,就迎立劉解憂最小的兒子萬年當國王。想不到萬年是一個不成才的小流氓,使國人大大地失望。故王的弟弟就把萬年殺掉,自己繼位。但漢廷外孫不是隨便可以加害的,就在龜茲王夫婦入朝的當年,漢廷使節馮奉世調發各國軍隊,進攻莎車,莎車城陷,新王被斬。
漢朝公主還有一位馮姓侍婢,嫁給烏孫王國大將,她是歷史上最美麗而且最成功的女政治家之一,經常代表公主和中國政府,出使西域各國,調解糾紛,各國對她有崇高的尊敬。
紀元前60年,漢廷任命鄭吉擔任首位西域總督(都護),他把總督府(都護府)設在烏壘王國(新疆輪臺東北),漢朝在西域勢力,更為增強。
10、匈奴汗國的分裂
人的惡運有連鎖性,國家也是如此。匈奴汗國在西方被烏孫王國擊敗,在東方也被新興的烏桓部落(內蒙古西遼河上游)擊敗,國勢日形萎縮。
國勢萎縮一定引起國人的苦悶和政權的不穩定,又加上此時在位的握衍胸提單于暴虐好殺,更促使危機加重。紀元前58年,東方將領們擁立一位親王即位,號稱呼韓邪單于。握衍胸提單于出兵討伐,戰敗被殺。但西方將領們也擁立另一位親王即位,號稱屠耆單于。
兩個單于,互相攻擊。前57年,另外又崛起了三個單于,干是五單于并立,全國大亂。經過一番為敵報仇式的自相殘殺,最后,只剩下呼韓邪單于。可是他的一位族兄卻又在東方自立,號稱郅支單于。
紀元前54年,郅支單于向西進攻,進入王庭(當時匈奴的王庭設在蒙古哈爾和林),呼韓邪單于節節向南敗退。從這一年起,匈奴分裂為南北兩個汗國。兩國汗國為了爭取外援,爭著向漢朝奉承乞憐和爭著派遣太子到漢朝充當人質。
呼韓邪單于不久就無法支持郅支單于的攻勢,紀元前51年,他率領南匈奴汗國全部人民牲畜,向漢朝投降。
這是一件爆炸性的大事,呼韓邪單于到長安朝覲時,時任漢朝皇帝漢宣帝劉病已在皇宮中大擺酒筵歡迎他。呼韓邪單于要求遷居河套,劉病已同意,并派大將韓昌率領騎兵一萬六千人,沿著黃河駐防保護。
這一次朝覲對西域各國是一個晴天霹靂般的震撼,他們認為絕不可抗拒的龐大的匈奴汗國,竟被漢朝征服。
呼韓邪單于自此不斷朝覲,最后一次朝覲是紀元前33年。當時皇帝漢元帝劉奭(劉病已的兒子)把一位宮女王昭君賞賜給他。劉奭并不認識王昭君,等到辭行時才發現她竟是一位絕色美人,使他那數萬名后宮的佳麗們都黯然失色,他大大地跳了起來,下令把宮廷畫家毛延壽殺掉,因為毛延壽沒有把她的美貌畫出來。
關于王昭君的故事,中國流傳最久也最廣,被寫成很多詩歌戲劇,家喻戶曉。
呼韓邪單于在漢廷全力援助下,力量漸大,不斷反攻。現在輪到郅支單于不能支持了。于是向西移動,侵入西域北境,滅掉堅昆王國(西伯利亞葉尼塞河上游)和丁零部落(貝加爾湖畔)。他向漢廷要求送還充當人質的太子,漢廷慷慨答應,派使節谷吉一直把太子護送到他的臨時首都堅昆王城。可是,萬萬想不到,郅支單于不但毫無感謝之情,反而記起漢朝援助他的對手呼韓邪單于的怨恨,竟把谷吉殺掉。
郅支單于殺了谷吉之后,才發現殺掉漢朝使節的嚴重性,他放棄堅昆,繼續向西遷移。就在這時候,康居王國(哈薩克突厥斯坦)屢屢被烏孫王國擊敗,想借匈奴的力量保衛自己,兩國遂結成同盟。
紀元前44年,郅支單于率領他的部下,到達康居。康居王把女兒嫁給郅支單于,郅支單于也把女兒嫁給康居王。即行出兵攻擊烏孫,烏孫王國不能抵御,西界邊陲,幾乎全部殘破。
但康居王國和北匈奴汗國間的蜜月很快結束,郅支單于以康居王國的保護人自居,而且性情粗暴,把康居王的女兒也殺掉,又把康居貴族當作奴隸一樣驅使迫害。又興筑城壘,向西域各國發出通知,要他們進貢。康居王國深悔引狼入室,但已無法挽救。
紀元前36年,距郅支單于殺漢朝使節八年,漢軍西域總督府副指揮官(副校尉)陳湯調發各國軍隊,連同屯墾兵團,共四萬余人,分兩路向郅支單于夾攻,南路翻越蔥嶺(帕米爾高原),穿過大宛王國;北路則穿過烏孫王國,在郅支城(哈薩克江布爾)下合圍。郅支城陷落,聯軍斬下郅支單于的頭,傳送航空距離3300公里的首都長安。
陳湯在給政府的報告中,陳述所以發兵的理由。他說:“但凡犯我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之!”
北匈奴汗國滅亡。呼韓邪單于成為匈奴汗國唯一政權,不久即向漢廷請求離開河套,回到北方他自己的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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